热播剧、综艺、头部出版机构盯上同一题材，这类书要火了？|旱獭|春天|河狸|赤狐|野生动物

文/曹雪萍中信出版集团·无界主编

一本记录上百万个“90后”热血青春的书

商务君按：“读到博士也要扫羊圈？”“河狸公主”初雯雯就是那个“扫羊圈”的博士。硕士毕业后，她回到家乡，和小伙伴一起创办了阿勒泰地区自然保护协会，发起了名为“河狸军团”的互联网公益社群。6年来，这群年轻人克服恶劣的自然条件和经济难题，守护着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蒙新河狸，也守护着阿尔泰山的万物生灵。他们的故事，用真实又让人心疼的文字，记录在《万类霜天竞自由》这本书里。

近日，根据李娟同名散文改编的《我的阿勒泰》热播，新疆阿勒泰地区的自然风光和人文风貌，让人心生向往。而在阿尔泰山南麓富蕴县，“河狸公主”初雯雯和“河狸军团”，6年来守护着已比熊猫还要稀少，我国仅有的河狸种类、阿勒泰珍稀物种——蒙新河狸，还有那里其他的野生动物们。

《万类霜天竞自由》就讲述了这群年轻人为了守护河狸而做的种种努力，他们在守护河狸的同时，也守护着阿尔泰山的万物生灵。

《万类霜天竞自由》

作者：初雯雯、方通简

出版社：中信出版集团

出版时间：2024年4月

从“羊道”到“河狸”

其实，最早对阿勒泰感兴趣，还是在《人民文学》杂志当“非虚构”栏目的编辑时。那年，和李娟约稿，她说想去哈萨克牧民的“冬窝子”待一冬天，当时从作协“非虚构”写作计划中争取到一点经费，她采购了羽绒服等简单装备就出发了，扎扎实实待了4个月，之后我们就读到了她写的《冬牧场》，“春天接羔，夏天催膘，秋天配种，冬天孕育。羊的一生是牧人的一年，牧人的一生呢？这绵延千里的家园，这些大地最隐秘微小的褶皱，这每一处最狭小脆弱的栖身之地……青春啊，财富啊，爱情啊，希望啊，全都默默无声。”

回头来看，正所谓“人生不是轨道，而是旷野”。后来，我到中信出版集团工作，有幸再版过“羊道·三部曲”系列：《春牧场》《前山夏牧场》《深山夏牧场》，Slogan：边缘才是阐释世界的地方。

“羊道·三部曲”系列

话说，去年春天听一档有声节目“故事FM”，“在中国，只能在新疆阿勒泰地区的乌伦古河流域找到河狸。这种河狸叫蒙新河狸，属于欧亚河狸的一种。目前，全世界欧亚河狸有60万只左右，但蒙新河狸却只有600只，是其中最为濒危的一个种群。”

这才知道发源于阿尔泰后山的布尔根河，是河狸世代的家。河狸，不是活在表情包里那个抻着脖子大叫的旱獭；也不是那个躺在水面上，喜欢揉脸、砸贝壳的海獭。从外形上看，圆滚滚的河狸一身棕褐色的皮毛，有着硕大的门牙、小小的眼睛和耳朵、船桨一般的尾巴。河狸很喜欢熬夜搬砖，被冠以“基建狂魔”的称号——啃断树木，搬运树枝、石头还有淤泥，在河流里建造水坝。

在接受澎湃新闻的采访时，记者问到，蒙新河狸和当地生态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初雯雯答道：河狸的食物是树皮和树枝，因此很多人觉得河狸会毁坏树木，对环境有伤害，其实不是这样。河狸有两个大种类，美洲河狸和欧亚河狸。美洲河狸的数量多，欧亚河狸一共有6个亚种，其中3个亚种适应能力强，数量也多。剩下3个亚种的适应能力就很弱，数量也特别少。蒙新河狸就是其中数量最少的。

蒙新河狸有个特点，它很会选地方去啃树，不会找树木特别稀疏的地方，因为它知道啃完就没了；而是会选择树木茂密的河谷，而且每棵树上就采几根树枝吃。它采食的灌木有的是多发性灌木，被它啃完后，反而会长得很好。它做的工作类似于森林抚育。人类也会做森林抚育，修剪掉树的侧枝，让树可以更好地发育新苗。河狸啃树会分季节，春、夏、秋的采食场都不一样，像是轮耕，让采食地可以有三个季节修复、复原。

其实在编费伯-费伯出版史《天才和天才之间：费伯-费伯出版社与它缔造的文学黄金时代》一书的时候，特别留意到二战期间拯救费伯出版社的恰恰是自然和农业主题相关的书，当经济低迷的时候，自然主题的书往往更能给人治愈和力量。

《天才和天才之间：费伯-费伯出版社与它缔造的文学黄金时代》

而且当时综艺“种地吧，少年”热播，可讨论的话题很丰富。同时，也留意到这个主题之下更细分的作品，比如《红山动物园是我家》、花蚀的《逛动物园是件正经事》，还有张瑜的《那些动物教我的事：一位自然观察者的博物学札记》，这类书将自然、动物、博物等融合，成为《万类霜天竞自由》选题立项时的对标竞品。做了比较充分的调研和清晰的选题单后，《万类霜天竞自由》在社里的选题委员会顺利立项。

“河狸公主”初雯雯是北京林业大学的博士，2018年9月硕士毕业后回到家乡阿勒泰，在当地地委、行署的支持下，和小伙伴们发起创办了阿勒泰地区自然保护协会，也发起了名为“河狸军团”的互联网公益社群。一开始，团队成员只有3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他们一点一滴地摸索，以养成系的方式，用河狸食堂、河狸守护者、河狸方舟让粉丝可以亲自参与，逐渐有了百万河狸大军共同守护河狸的局面。

其中“河狸守护者”的公益项目，号召网友云认养河狸家族，给河狸取名字，参与者可以收到河狸的照片；认养的钱则用作巡护队的经费，以及为牧民买草料，贴补损失。项目反响非常好。

“河狸食堂”项目，继续向广大网友筹集费用。网友们热情地捐款，还帮忙算账：五块钱一棵树的话，那就相当于一瓶可乐一棵树，一杯咖啡六棵树，一顿炸鸡十棵树！“我们要减肥！要给河狸宝宝种树！”

然而，一次悲惨的事故让初雯雯意识到，只有“河狸食堂”是不够的。这些野生动物们需要一个救助中心，当它们遇到生存问题的时候，可以到“避难所”躲避，危险度过后再回归自然。她向公众募捐，向阿勒泰富蕴县委、政府求援，建了一个“河狸方舟”。这是国际山脉阿尔泰山在中国境内的第一所专业野生动物救助中心，除了河狸，这里还救助了许多野生动物。

我突然想起，前几年编《野生动物日历》的时候，和作者“野性中国”的创始人奚志农老师打听过的正是这位写过《初瞳》的野生动物摄影师初雯雯。之后，按图索骥，我请“故事FM ”的主播爱哲帮忙牵线，找到阿勒泰自然保护协会会长方通简。终于，和“河狸”接头了。

从春天到秋天的约定

方会长春季刚好要来北京，我们就约了方会长、雯雯，和策划编辑赵仁博，3月23日在社里一起讨论了这本书稿的主题框架。雯雯戴着小鹿发箍，方会长还带了团队里设计师设计的户外周边：水杯、冰袖、鸭舌帽。

我们聊起热播剧《克拉克森农场》，有点感冒的雯雯一下就兴奋了，开心地说，这位开着兰博基尼拖拉机去种地的大叔，鸡飞狗跳，忙碌一整年，净赚144英镑，她边看剧边笑出“猪叫”。大家暂定书名为《河狸之友》，约定秋季交稿。当时野生动物救助中心正在筹建中，如今已经从一张图纸变成了7700平方米的大院子，从一穷二白到兽舍、鸟舍、药品、设备、野放训练区等一应俱全。

10月国庆假期回来后，我们收到了方会长和雯雯的书稿，方会长建议书名定为《万类霜天竞自由》。“我们就像是一根根羽毛，每一根看起来都轻盈得好像微不足道，但是当我们紧密地排布在一起，就成了一双翅膀。我们不光送这些野生动物成功回到了碧波蓝天，也托着咱们的梦想一步步前进着。”初雯雯在获得中国青年五四奖章时说的这段话，是对书名最好的注解。

我们当时设想的结构大致围绕三部分展开：建筑师河狸改变了什么？河狸和它的“牢底坐穿兽”朋友们。从零开始的动物救助，普通人可以做些什么？在写作过程中，方会长和初雯雯来了一波“回忆杀”，交来的稿件和当初设想的不太一样。

他俩分别以第一人称回溯了阿勒泰自然保护协会从零开始的全过程，用生动的笔触记录了协会的发展：开通河狸直播，建立河狸食堂，制作短视频，发起河狸方舟项目，建立野生动物救助中心，开展自然保护者萌芽计划……其中既有初创的艰辛，也有成功的喜悦，还有走投无路的脆弱时刻。他们用积极幽默的口吻分享工作中的酸甜苦辣，内容扎实，文字生动。

全书分为五个部分，后来我们商量出新的目录：第一章唉，真的就只能这样了吗？第二章走，带你干件大事去！第三章哎，太阳好像快升起来啦！第四章嘿，这是真正的自由！第五章棒，野生动物的劫后余生。当时，编辑部就新的结构做了一次调整，删去了一些枝蔓的角色，但后来发现，事实上，在那样一片荒漠之地，没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是很难体会当事人的艰辛与欢乐的。

所以，最后又回到了以人为主角，救助动物集中在最后一部分压轴，其中作为“90后”“00后”，他们为自己的热爱付出的背后也要面对现实的种种压力，丰富的内心戏也都一一剖白。这样，这本书非虚构的本质，更真实地记录人的选择，成为力透纸背的核心。

自2019年起，中国有超过一百万名“90后”“00后”青年通过阿勒泰地区自然保护协会，参与到阿尔泰山野生动物栖息地修复、野生动物保护等工作中来。2019~2023 年的五年间，这些年轻人于阿尔泰山、乌伦古河流域大面积恢复灌木植被群落，培养牧民自然巡护员，帮牧民大叔卖羊肉，还在全国网友与当地政府的支持下发起筹建了具备医疗、科研能力的专业野生动物救助中心。

在初雯雯和搭档方通简合著的新书《万类霜天竞自由》中，31万字详细记述了协会的小伙伴保护野生动物的工作日常，真实又让人心疼。大家住在毛坯房，没地儿住的时候被警察叔叔收留；如果遇到动物有突发情况，要加班到大半夜；协会最穷的时候，初雯雯厚着脸皮向身边的朋友“化缘”，要肉、要药品；在河谷遇到洪水时，幸亏跑得快才没被冲走；为了省钱，初雯雯自学开拖拉机，安装水泵；一觉醒来，门口积雪一米高，零下40℃没有暖气是什么体验......

一次次面对着难以想象的自然条件，这支年轻的队伍在资源如此匮乏的情况下背负着梦想不断前进，文能负责科研和技术，武能扛设备翻山越岭，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蒙新河狸的全种群调查。得益于全国自然保护者与各级林草主管部门的共同努力，在我国仅分布于新疆阿勒泰地区的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蒙新河狸，种群数量取得了增长近20%的好成绩。

书里还记录了一些让人揪心的时刻。接收小熊“能能”那天，已经半身不遂的小熊突然冲破了笼子，狠狠在空中挥了一掌，距离初雯雯的鼻子只有一毫米，差点毁容。兔狲“五空”狠狠咬住了木子的手筋，她仍然咬牙坚持为“五空”打完了疫苗。还有红山动物园千里驰援，抢救动物的现场惊心动魄。当然也有相敬如宾的赤麻鸭夫妇，万里奔袭只为一个约定。这群雀跃在阿勒泰的自然保护者，救助动物的同时也被动物治愈。

她说“我上辈子，是个猎人”

2023年底，初雯雯受邀在中科院动物研究所分享救助动物的工作。我当时还问雯雯，这么难，为什么你会一直坚持，而且苦中作乐呢？她幽幽地说，有人给我算过命，说我上辈子，是个猎人。

演讲结束后，她和方会长审阅了编校后的稿件，坦诚地提出了修改意见。

当时在编校的过程，初审和复审的编辑都会就个别词句稍加润色，这样行文显得更流畅和规范，但方会长和初雯雯都表示，我们就是这样工作的，土嗨土嗨，“真实”就很好。选图也是这个原则，不选糖水片，不用滤镜，浑然天成。

在编稿的过程中，其实编辑也常常笑出腹肌，“没想到读到博士也要扫羊圈”“草原雕连警察叔叔养的鸡都吃光被野放后，飞300公里又返回救助中心”“陪伴羊、陪伴鸭和麻醉鸡在编在岗”。比如内文中“我跟疯了一样，后腿跪在地上，两只手在冰面上想要把雪全部刨开，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后腿”应改为“腿”。比如：“由男同事们塞进胸口的衣服里，用医用胶布固定在肉上贴着取暖” 改为：“固定在心窝贴着取暖” 。对于口语的表达，也都尽量保留了。

对于哈萨克族的语言风格，在与社里编审室的老师讨论后，尊重当地牧民的语感，负责质检的张老师还和编辑分享了《汉语方言大词典》，个别方言，有据可查。比如原文“大哥蹲在我的洗手台上，把我所有的化妆品和洗漱用品都扒拉到洗手池子里了，它站在边上，拿那个比我拳头还大的喙，正在台子里嚯嚯着，搅来搅去玩着呢！”“嚯嚯”应改为“祸祸”。

封面设计，一波三折。原本请插画师画出协会小伙伴在野外进行河狸调查的场景，天高云阔，远处有雪山、松林、野生动物救助中心，还有牧民、志愿者、河狸、赤狐、飞鸟、羊群……插画师熬夜画了线稿，大家看后觉得还好，但上了色之后效果却不尽人意。“智多星”方会长找到后援天团里大名鼎鼎的乌合麒麟，过年期间读书稿和绘制封面，又约了梁锦奎封面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