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10月的一个夜晚,湖南长沙跳马镇白竹村,36根雷管、107公斤炸药,将一座百年古墓炸得粉碎。墓室洞开,棺木被撬,遗骨散落荒野。这不是普通的盗墓案,躺在棺材里的是收复新疆的民族英雄左宗棠。消息传到北京,开国上将王震猛拍桌子:"岂有此理!没有左宗棠,现在连新疆都没得待!"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1885年7月27日清晨,福州大雨倾盆。74岁的左宗棠躺在病榻上,用尽最后力气写下一封奏折。这位抬棺收复新疆的老将军,临死还在为国家操心,奏折里写着:"臣犹愿皇上益勤典学,无怠万机,日近正人,广纳谠论。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写完这句话,左宗棠闭上了眼睛。
葬礼办得风风光光,左宗棠的灵柩从福州运回老家湖南,葬在长沙跳马镇白竹村。这块墓地是左宗棠生前就选好的,当年率楚军东进路过这里,觉得风景不错,就决定百年之后要长眠于此。墓地修得气派,有御碑亭、牌坊、石像生,占地面积挺大。
左宗棠下葬第二年,一个姓黄的人家开始守墓。黄家的曾祖父当年跟着左宗棠西征,在收复新疆的战役中失去了一条腿。左宗棠亲自安排这位伤兵回乡,还承诺:"你的后人将世代守护我的安息之地。"这份承诺,黄家人记了将近一百年。
到了第四代守墓人黄志清这里,已经是1960年代了。那个年代很多名胜古迹被毁,左宗棠墓地处偏僻,暂时逃过一劫。黄志清每天守着这座墓,打扫卫生,接待来扫墓的人。守墓这活儿枯燥,收入也不高,黄家过得挺穷。可黄志清觉得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使命,是种光荣,不能丢。
1975年,真正的灾难来了。当地政府要修公路,派人来实地考察。工作人员看了看,觉得左宗棠的墓占地太大,影响交通。经过研究,决定把墓地一劈两半,中间修条公路。黄志清听说这事,想去找领导反映,可人家根本不听。没几天,施工队就来了,推倒墓碑,铲平土堆,拆掉牌坊和各种装饰。一条土路就这么从墓地中间穿过去了。
黄志清看着祖祖辈辈守护的墓地被糟蹋成这样,心里跟刀割一样。可又能怎么办呢?左宗棠虽然是清朝大官,可那会儿风气就是这样,谁也不敢多说什么。黄志清只能默默守着剩下的半个墓地,盼着别再出事。
1977年10月,更大的灾难降临了。村里要修桥,缺石料。有人提议:"左宗棠墓那些青条石,正好拿来修桥墩,就地取材,省钱。"这个提议居然通过了。施工队扛着炸药来了,黄志清拦都拦不住。
那天晚上,黄志清在田里干活,突然听到一声巨响,整个山坡都震了。回到家,母亲焦急地告诉黄志清:"墓地被炸了!快去看看!"黄志清撒腿就往山上跑,到了墓地,眼前的景象让双腿发软。
墓碑被炸成三截,墓穴炸开了好几个大洞,青条石散落一地。更可怕的是,棺材被炸开了,木头碎片到处都是。一群人正围在那里,扒开乱石往里看。原来施工队埋了36根雷管,用了107公斤炸药,直接把墓室炸开了。
这帮人以为左宗棠是封疆大吏,墓里肯定有金银财宝。撬开棺盖一看,傻眼了。除了一些腐烂的衣物,就只有几件不值钱的辟邪首饰。翻来翻去,只在左宗棠口里找到一块小玉石。就这?这帮人骂骂咧咧地走了,留下满地狼藉。
左宗棠一生清廉,这点从墓里的陪葬品就能看出来。1861年,左宗棠给儿子写家书,专门交代:"家中除你母亲药饵、先生饮馔外,一切均从简省,断不可浪用。"虽然是朝中重臣,俸禄和养廉银都不少,可除了家里日常开销,剩下的钱不是送人就是垫付军资。1863年福建浙江遭水灾,左宗棠除了留给家里二百两银子,剩下全分给灾民。抬棺出征新疆时,自己掏了20万两积蓄,还向胡雪岩借款,甚至把老家田产都抵押了。这样的人,墓里能有多少宝贝?
黄志清等那帮人走了,跪在地上,一块一块捡起散落的遗骨。他边捡边流泪,心里想着:"这是左大人的指骨,这只手当年签署过收复新疆的军令啊。"母亲在旁边说:"清伢子,左大人有功于国,可不能让遗骨就这么曝在野外。快把土平了,把骨头重新埋好,磕几个头。"
黄志清不敢白天干活,等到晚上,借着月光,把能找到的遗骨都用蓝布包好。在竹林里挖了个临时墓穴,把遗骨安葬进去。插上一块杉木板,颤抖着写下:"左公遗骨,暂安于此。"跪在泥地里磕了几个头,黄志清哭得浑身发抖。作为一个普通农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想要修复墓地,根本没那个能力。
消息慢慢传开了。左宗棠墓被炸这事,在当地引起不小震动。有些老人摇头叹气,说这是造孽。可也有人无所谓,觉得就是个死人的墓,没啥大不了。消息一层层往上报,传到了北京。
当时,开国上将王震正在西山指挥部开会,研究新疆建设兵团的改革方案。秘书送来一份简报,上面写着湖南长沙跳马镇左宗棠墓被炸毁的情况。王震看完,脸色瞬间变了。
他猛地站起来,一拍桌子,茶杯都震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整个办公楼都听见王震的怒吼:"岂有此理!谁给他们的胆子!"站在旁边的工作人员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从来没见王震发这么大火。
王震来回踱步,越想越气。"胡闹!没有左宗棠,我们现在连新疆都没得待!这是民族英雄啊!"王震对左宗棠的敬重,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要从1949年说起。
那年3月,王震主动请缨进军新疆。出发前,王震翻阅了大量资料,研究进疆路线。经过考察,最终确定的路线,跟100年前左宗棠西征时走的路几乎一模一样。王震率领部队沿着这条路进军,一路上都能看到当年左宗棠手植的"左公柳",在戈壁滩上随风摇曳。
在酒泉誓师大会上,王震对十万将士讲:"100年前,左宗棠66岁高龄,抬着棺材出征收复新疆。今天,我们也要用生命保卫这片土地!"王震心里清楚,要不是左宗棠当年力排众议,坚持收复新疆,这片土地早就丢了。
当年朝廷里吵得厉害,李鸿章这些人主张放弃新疆,说那是不毛之地,徒费钱粮,还不如专心搞海防。左宗棠连上好几道奏折,跟朝廷分析利害:"重新疆者所以保蒙古,保蒙古者所以卫京师。西北臂指相连,形势完整,自无隙可乘。"
慈禧太后被说动了,可国库空虚,只给了500万两银子。左宗棠自己掏出20万两积蓄,又找胡雪岩借钱,把老家田产都抵押了。钱还是不够,就让士兵一边打仗一边种地,搞军屯。这位66岁的老将军,命人抬着棺材从兰州出发,表示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王震到新疆后,看到的景象跟100年前左宗棠看到的差不多。极寒极热的天气折磨着战士们,当地百姓生活困苦。王震心里明白,要不是左宗棠当年收复了新疆,现在哪还有机会在这里建设。每次想到这些,王震对左宗棠的敬意就更深一层。
所以这次听说左宗棠墓被炸,王震能不气吗?这不光是破坏墓地那么简单,这是对民族英雄的侮辱,是对历史的践踏!王震当场下令,让秘书给湖南省委打电话。电话里,王震严厉斥责了相关部门:"立即恢复原状!马上停工!赶紧派人修复墓地!"
湖南省委接到王震的电话,不敢怠慢,当天就开会研究。第二天,施工队就接到通知,停止一切施工。没几天,一支专门的修复队开进白竹村,开始修复左宗棠墓。
黄志清听说要修墓,激动得不行。省里派来的工作人员找到黄志清,详细询问墓地被破坏的经过。黄志清把前前后后说了一遍,还把自己藏起来的那只石羊拿出来交给工作人员。
王震不光下令修墓,还亲自过问修复细节。从乌鲁木齐军区调来两卡车石板,都是靶场打废的演习碑,背面全是弹孔。有士兵不明白为什么用这些,王震解释:"左公当年用身子为新疆挡过子弹,现在这些挡过子弹的石头去保护左公,最合适。"
工匠们按照王震的意思,把带弹孔的石碑嵌进墓墙,弹孔朝外。这个设计很有意思,就像在说:这位将军生前抵御外侮,死后仍然用伤痕示人,永远不会忘记当年保家卫国的功绩。
墓前两根华表,刻着王震亲自审定的对联:"汉业唐规西陲永固,秦川陇道塞柳长青。"16个字,概括了左宗棠一生的两大功绩——收复新疆和开发西北。
修复工作进行了好几个月。工匠们按照原来的样子,重新修建御碑亭、牌坊,摆放石像生。黄志清找回来的遗骨,被重新安葬到墓室里。周围种上松树柏树,立起新的墓碑。慢慢地,这座被炸毁的墓地又恢复了模样。
修复完工那天,王震专程从北京赶来。带着一包新疆的泥土,撒在墓前。王震站在墓碑前,敬了个军礼,说:"左大人,这是您当年收复的土地,今天给您带来了。"在场的人听了,都红了眼眶。
墓地修好了,黄志清继续守墓。这次经历让黄志清更加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有多重。从1985年接替父亲成为第四代守墓人,一守就是几十年。为了守好这座墓,黄志清几乎没出过远门,每天风雨无阻地打扫墓地,给来访的人讲左宗棠的故事。
有人问黄志清,守墓这么多年,苦不苦?黄志清说:"为左公守墓是光荣,是责任。祖上答应的事,不能在我这里断了。"这份坚持,一直持续到今天。黄志清现在已经70多岁了,还在守着这座墓。
有意思的是,当年参与炸墓的几个施工人员,后来听说墓被修好了,心里都挺不是滋味。有个老工人晚年喝多了酒,说起这事就后悔,甚至剁了自己的双手,说是对左宗棠的歉意。在中国人的观念里,死者为大,破坏逝者安宁是极其不道德的事,更何况对方还是收复河山的大功臣。
王震对左宗棠的推崇,影响了很多人。1993年3月12日,王震在广州逝世,享年85岁。按照遗嘱,骨灰被撒放在新疆天山。这位开国上将,用这种方式跟他敬重的前辈一样,把自己留在了新疆这片土地上,象征着与祖国壮丽河山融为一体。
左宗棠最大的功绩,就是收复新疆。当年阿古柏在新疆作乱,沙俄侵占伊犁。朝廷里争论要不要收复新疆,李鸿章主张放弃,专心搞海防。左宗棠坚决反对,说新疆丢了,蒙古就危险,蒙古丢了,北京就保不住。朝廷最终采纳了左宗棠的意见,让干挂帅西征。
1876年,64岁的左宗棠命人抬着棺材从兰州出发,表示不成功便成仁。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左宗棠率军一路西进,仅用一年多时间就收复了新疆。这位老将军对士兵特别关心,让老家寄来萝卜种子,说士兵久驻塞外需要蔬菜防坏血病。还编了本《行军卫生指南》,详细记录沙漠里怎么找水、怎么防冻伤。
收复新疆,左宗棠立下不世之功。要不是当年坚持,现在去新疆可能真得办签证了。这也是为什么王震听说墓被炸,会那么生气。民族英雄的功绩不能忘,对历史的尊重不能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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