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十年代末至九十年代初的中国文坛上,几乎是王朔一花独放。小说《顽主》、《我是你爸爸》、《动物凶猛》、《过把瘾就死》横空出世,以别具一格的“痞子文学”风格迅速占领文坛风口,向世人宣告着大众文学时代的来临。

有人说,中国当代文学分为两个时代,一个是没王朔的时代,一个是有王朔的时代。在中国的文化圈,王朔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他是高峰、是传奇,也是流氓,也是混蛋。他开创了一种新文体,通篇全是调侃贫嘴式的“王氏幽默”,表面特别不正经,但里面全是辛辣的讽刺。不可否认,王朔的出现令中国文坛由来已久的知识分子语体开始走向穷途末路。

王朔笔下的人物,大多都是北京大院的干部子弟,在那个混乱的年代,他们逃课、泡妞、打群架、插科打诨、拉帮结派,呼啸而来,呼啸而去,这几乎是那一辈人青春期共同的经历。在大多数人眼里,这些孩子就是小混蛋、小流氓,但王朔成功地把这个看似“不正”的风气改成了一个充满热血与青春的浪漫小说,成为一代人永恒的记忆。

在《动物凶猛》中,以马小军为代表的北京大院少年,在那个混乱的年代,他们既不用学习那些将来注定要忘掉的无用的知识,也不用担心自己未来的前程。因此在现实中,他们只剩下发泄无处安放的精力、让自己的欲望肆意生长,四处寻找刺激。

在马小军的世界里,高氏兄弟是山大王、汪若海是贰臣、于北蓓是狐狸精、米兰是交际花。他羡慕高氏兄弟那样成熟威猛,可以做很多超出小孩范围之内的事。他对成熟性感的米兰怀有原始的情愫,似乎是爱,也似乎是身体的小兽在作祟,让他煎熬备至。

年少的我们,渴望爱,做着自己的英雄美梦,反叛,忤逆。在王朔的笔下,青春期就是人类从动物身上脱身留下的痕迹,当我们褪去了原本的兽性,被生活所驯化,我们也就长大了。

王朔的出现,宣告了一个文学时代的结束,从此,针砭时弊、说教人生的文学不再是主流,取而代之的是更加贴近市民生活的大众文学。他率先将文学嫁接到电影市场,造就了中国电影历史上一个辉煌的时期。

最火的时候,一年有四部改编自王朔小说的电影同时上映。姜文靠着王朔的《动物凶猛》拍成《阳光灿烂的日子》进军导演界,一举包揽了当年金马奖八个最佳奖项,还被时代周刊评为“九五年度全世界十大最佳电影”之首,创造了中国电影不可磨灭的神话。后来被誉为中国“票房冠军”的冯小刚导演,当时还只是王朔手下的小小的美工跟班,翻看冯导的成名作,几乎每一部都有王朔的亲自把关参与。

一部部电视剧、影视剧背后的编剧都是他,那个年代,全国的年轻人都在模仿他说话。茅盾文学奖获得者刘震云曾说:“王朔对国人语言和表达方式的影响力不输鲁迅。”而王朔本人也从不避讳,公开称自己是“语言天才”,当今活着的没人能教他,就文字美而言,只有《道德经》能跟自己相比。

看王朔的小说,最大的感受就是真实,就像王朔本人一样,“不装”是他身体力行的人生格言,他反对一切的装腔作势,崇高虚伪的假面具。能够做到让读者喜闻乐见同时又不失艺术性,这一点,王朔在中国当代作家里无人能及。

英国小说家劳伦斯说过:“小说的最大好处就是让我们不做生活中的死人。”阅读经典的文学作品,可以拓宽我们生命的广度和深度,找到生之向往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