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的华彦钧之十六
如何面对死亡是人类永恒的话题。尽管人都有一死,对死的看法却千人千面。
苏格拉底死后,法国新古典主义著名画家大卫为怀念他画了一幅画《苏格拉底之死》,足以看出18世纪欧洲社会对苏格拉底对待死亡的态度的敬慕。他的学生柏拉图等,在他们的著作中详细记录了苏格拉底临死前对待死亡的兴奋、开心、平静及安详的状况,显现出其超过以往任何时候都没有过的极佳心态。
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之一李大钊之死,也可以说是中共党史上最令人惋惜,最了不起的死亡之一。李大钊之孙李青说,1927年李大钊在北京被捕前,很多人劝他撤出北京去避风头,他也完全有机会撤出北京,可他却说工作离不开他。被捕后,他原本有很多机会可以活下来的,而且,那时很多人劝祖父投降,但都被他一口回绝了。
对如何处死李大钊,张作霖特地让人带来了国外的绞刑工具,对李大钊采用“三绞”处决法,即每当受刑者快要死亡的时候,再次将受刑者放下来休息一会,等到稍有恢复便再度处刑,而这个过程将重复三次,手段极其残忍。据说,当时刽子手中间多次劝降李大钊,说只要招供即可不死,但李大钊视死如归,回绝称“只求速死”。李大钊的死,让中国共产党从上到下每个党员都感到极其痛心,他身上展现出的英勇不屈和为国牺牲的精神,感染了每一个共产党人,这种精神是五四运动中产生的“牺牲精神”的光大与弘扬,指引着中国人民始终顽强前进,并最终取得革命的胜利。
他们二人为什么对待死亡不仅不恐惧、不害怕,反而还要“鼓盆而歌”?苏格拉底是哲学家,据说他绝对相信灵魂不死,认为死亡是生命的一种解放,死亡之后可以去已故前贤们那里与他们继续探讨哲学问题。因此,是对未知世界的未来国度的这种强烈的相信和渴望,使他摆脱了对死亡的恐惧。
李大钊是政治家,李青说,“祖父很坚定地信仰马克思主义”,自日本回国后,祖父就积极宣传马克思主义学说。
在狱中,李大钊备受酷刑,但始终严守党的秘密,大义凛然,坚贞不屈。临刑前,李大钊慷慨激昂:“不能因为反动派今天绞死了我,就绞死了伟大的共产主义,共产主义在中国必然得到光辉的胜利”,并高呼“共产党万岁!”英勇就义。
可见,尽管他们二人的国度不同,思想观念不同,但面对死亡却都毫不畏惧、从容不迫,说明他们二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信仰,并对他们的信仰坚贞不二,让我们从他们的死亡中看到了信仰的力量。
苏格拉底和李大钊用他们不平凡的死,各自为自己本民族树立起一块不朽的历史丰碑,正如臧克家所说,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苏格拉底死了,但他还活着,他的思想、他的哲学智慧还活着;李大钊死了,他的不屈、勇于献身的精神还活着,他的夙愿早已实现。
由此,让我想起中国近代民族音乐大师华彦钧与刘天华,他们二人不是政治家,也不是思想家,但他们二人却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改造国乐的理想与对中华民族优秀音乐文化遗产的高度自觉及强大自信。刘天华仅仅38岁便英年早逝,他临死之前的唯一愿望就是改造国乐并“让国乐与世界音乐并驾齐驱”。他并不惧怕死,因为他相信后继有人;华彦钧对刘天华的死惋惜不已,深感失去了一个知音,他面对道产被无情剥夺,父亲含恨而去,双眼受迫害失明、他的知音离他而去这样一个生死存亡之际,他选择的是坚定自己的音乐信仰,以及对中华民族博大而优秀的音乐文化的自觉与自信,打破几千年传统音乐“口传心授”的封建狭隘观念,通过始终不渝的反复琢磨与艰难实践,创作出举世闻名的原声《二泉映月》,从而继承了刘天华的衣钵,用他手中的琵琶、二胡,完成了刘天华没有完成的遗愿。
信仰的力量是巨大的,是坚不可摧的,是任何外力都打不垮的,就像严冬悬崖峭壁上凌霜傲雪的梅花,不惧严寒,傲然独放,何来苦难、痛苦、悲惨、无奈、悲哀?就华彦钧的《二泉映月》而言,哪里有所谓忧世、忧俗乃至愤世、愤俗之意?作曲家要在那个宏大的社会革命下民族音乐将要发生的巨大变革中,将自身生命历程的感悟与对这个世界的看法,通过音乐的力量展现出来的崇高音乐精神,是那些固守封建传统文化的士大夫怎么能够理解的呢?我们从乐曲的曲名到音乐的形象,凭空添加了与之毫无关联的各种人为情感因素,而致使原曲“唯乐不可以为伪”的至诚品质荡然无存,并将之与红色革命音乐完全置于对立之中,从这个意义上讲,有的人眼X了,却是光明的,有的人眼睁着,却X了。(2022年6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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