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23年5月16日,一个令我心痛的日子。上午,恩师方虹先生的遗体告别仪式在北京市昌平区殡仪馆举行。就在5天前,从吕梁离休后在京生活的方虹先生因病医治无效去世,享年96岁。
人生的幸运之一,就是上学时能遇到名师。我就是这样的幸运儿,方虹先生是我的高中老师,人生经历很传奇,学问更是大得吓人。他是一位老革命,本姓胡,真名胡盛爱,参加革命后才改名的,初名方红,后改为方虹。他生于血雨腥风的1927年,比我大43岁。
方虹先生是湖北汉川人,于1947年考入北京大学,1948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49年1月31日,北平解放,方虹先生作为北大迎接解放委员会委员,代表学生去欢迎了解放军。从此,一心报国的他投笔从戎,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被编入四野南下工作团一分团一大队,随后被调到四野政治部下设的组织部干部科当干事,排级待遇。
1950年4月,方虹先生任四野十三兵团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杜平(开国中将)的机要秘书。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后,方虹先生随军入朝作战,杜平出任了中国人民志愿军政治部主任,方虹先生继续给杜平当机要秘书。
在朝鲜,方虹先生工作了3年多,志愿军发动的五次战役都参加了,被记三等功一次。1953年5月到1954年2月,方虹先生参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开城谈判代表团,任遣俘处秘书。
1954年2月回国后,方虹先生被安排在中央军委工作。
因为有这段光辉经历,2019年和2020年,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分别为方虹颁发了“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纪念章”和“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纪念章”。
如果方虹先生一直在中央军委工作下去,他的人生就很难与吕梁这个地方发生交集了,更不会成为我的老师。
1958年,方虹先生的人生出现巨大波折。受反右运动扩大化的影响,他被错划为“右派”,遣送山西省晋中地区的太谷县接受劳动改造。在艰苦的工地劳动中,他积极肯干,不畏艰辛,多次被评为劳动模范。
1959年1月,方虹先生被分配到临县一中任教,开始了他在山西吕梁的育人生涯,先后担任过初高中的语文、外语、地理等多种学科的教学工作,培养了大量的人才,广受学生与家长好评。尤其是1977年恢复高考后,方虹先生在临县一中担任过5届高中毕业班、复习班的语文、地理课程教学与辅导工作,所带班级的地理高考成绩每年都超过全省平均及格率。
这对于当年落后的山区教育来说,堪称奇迹了。
1981年3月,方虹先生调入吕梁地区贺昌中学任副校长,负责教学工作。那个时期,是吕梁地区贺昌中学发展史上的黄金期,是声名显赫、学子们敬仰的省重点中学。
1985年6月,方虹先生调入吕梁师范专科学校(今吕梁学院),先后任马列主义教研室主任、政史系主任。这一年的9月,我成了吕梁地区贺昌中学的高一新生。我们的地理课,授课老师就是方虹先生。
此时的方虹先生刚调离本校,又被学校聘回来教高一的地理课。
记得当时上课时,方虹先生各种知识信手拈来,天南地北滔滔不绝,地理课本上的内容从来不讲,讲的都是与教材有关的生动内容,经常大段大段地背诵一些经典作品,且寓教于乐,让同学们的求知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的课,没一个同学会打瞌睡,期末考试,大家的地理成绩几乎都在90分以上。
由于方虹先生已经调离本校了,所以他只给我们上了一个学期的地理课,但对我们这些学生的影响都很大。多年后,同学们聚在一起,谈到方虹先生时,仍激动不已,赞不绝口。
正是方虹先生,让我们认识了知识的魅力。正是方虹先生,使我们都确立的“胸怀全国、放眼世界”的人生视野。高中毕业后,我考入了天津大学。大学四年,我读了大量的书,一心想成为方虹先生那样的博学之人。如今30年过去了,我仍孜孜以学,不让一日虚度也。
方虹先生的一生,是春风化雨、桃李芬芳的一生。他如一道亮丽的长虹,照亮了吕梁的文化天空。
吕梁这片土地,因方虹先生走过而更加深情。
曾任厅级干部、在临县一中当过方虹学生的才子高文平饱蘸感情,写下了这样一副挽联:一身肝胆雪里剑,满腹经纶雨中书。
这副挽联写得真好,写出了我们共同的恩师方虹先生书剑一生、风雨一生之波澜壮阔。
唐代文学家权德舆的《策问·进士》中说,“育材造士,为国之本”,意思是培育和造就人才,是治理国家的根本大计。同理,任何地方的腾飞,都离不开人才的支撑。为吕梁培育了大量人才的方虹先生,值得我们永远敬重。
苍松长耸翠,古柏永垂青。方虹先生千古!(刘继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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