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四月底,解放军补充训练团团长钱申夫来到战俘营,看看有没有可以重上战场、帮助解放军的人。当他入营还没走几步时,突然有一个军官打扮的人拉住了他,让他帮助联络一位党中央的高级领导人。钱申夫仔细一看,此人正是自己在延安抗大时期的同窗好友——黎强。多年不见,对方的穿着打扮与当年大不相同了。但是,对方提出的要求,却让他意识到,这个老同学身上可能另有隐情。
回到三野司令部后,钱申夫立刻汇报了此事。经过批准后,他给北京发了电报,说了一下黎强的大致情况。两天之后,野战军司令部便收到了一封加急电报,上面只有八个字:“速送黎强同志来京”。
钱申夫看着“同志”二字,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露出了微笑。看来,这位老同学不仅不是特务,相反还是个传奇的英雄。那么 ,这个黎强到底是什么人?他让钱申夫去联络的,又是什么人呢?
这些事情,还要从1938年说起。
黎强是四川安岳人,在读书时期就受到表哥姚仲蜀的影响,逐渐有了革命的志向。后来,他和同学一起参加过学生运动,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在四川从事情报工作的共产党人周俊烈。周俊烈觉得黎强精明强干,是一个干情报工作的好苗子,于是便开始培养他,让他从事一些比较表层的地下工作。
1938年7月,在四川成都地下组织的安排下,黎强被送到延安,进入抗大学习。那时候,他使用的名字是李唯平。也正是在这一时期,他和钱申夫结识并成为了好朋友。
1939年5月,黎强来到重庆市八路军办事处,参加抗日宣传工作。由于工作需要,他不再使用李唯平这个名字,而是改回了本名李碧光。“黎强”这个名字,其实是他在组织内的一个代号。为了保密,知道这个代号的只有周总理、董必武等极少数领导同志。
1939年10月底,黎强受组织的委派,来到成都进行地下工作。当时国民党中统特务组织非常狠毒,经常不顾民族大义,疯狂地去迫害共产党人和进步人士。黎强这一次来到成都,就是为了打入中统内部,成为党组织的一双眼睛。但是,党组织在中统没有内应,黎强只能自己想办法进去。幸运的是,黎强的亲戚有一个好友,名叫周壁成,此人是国民党四川党部的组织科长。黎强想办法和他搭上了关系,并且很快就取得了此人的信任。不久之后,经过周碧城的介绍,黎强进入国民党中央军校第七期政治研修班学习。
在培训的过程中,黎强非常注意去结交那些由中统选送来的学员,和他们的关系搞得很好。顺着他们,黎强又和中统的几个中高层都成了好朋友。比如中统成都区区长刘国辉、稽查行动组长叶国良,就都是黎强的铁哥们儿。靠着这些关系,黎强在毕业后顺利地进入了中统培训班。到了此时,他已经算是成功打入中统内部了,只是职位还不高。
如何在不伤害党组织的情况下,迅速得到提升呢?黎强将自己的目标定在了军统的人员上。国民党内部内斗之风盛行,尤其是中统和军统之间,简直是不共戴天。黎强在培训期间,通过细心观察,发现了不少军统派来的卧底。他抓住证据后,把这些人全都举报了。中统高层觉得黎强是个人才,于是将他提拔为了成都实验区的区长助理。
黎强进入中统后不久,就得到了一次非常好的表现机会:当时,中统的一份调查中国青年党的电报外泄,导致了青年党人大肆抗议。蒋介石为了亡羊补牢,命令中统负责人徐恩曾尽快破案。一筹莫展之下,徐恩曾将这个任务交中统四川调统室负责。但是,“川调室”的人也都没什么能力,根本找不到什么破案线索。此时,黎强站了出来,说在前几天,曾经见一个叫曾庆高的人看过这份情报。最后经过调查,果然就是此人泄露了情报。一桩无头案,就这样被黎强破了。
经过此事后,黎强的才干得到了普遍肯定,他因此得以迅速崛起,踏入了中统核心部门,成为了四川省特种工作委员会的主任干事。
随着职位的晋升,黎强接触到的机密情报逐渐增多。他凭借着非凡的记忆力,将所有情报分毫不差地刻在脑子中。在与自己的同志接头时,他将情报口头传递给自己的联络人。由于没有文字的传递,这种方式非常安全。但是,有一些情报非常紧急,黎强等不及接头,只能使用一些非常规的途径来传递。他有时候会将情报写在纸条上,藏入掏空的香烟、熟鸡蛋或点心馅料中,然后设法投送出去。
逐渐的,黎强在中统的职责越来越多,接触到的机密也越来越多。通过这条情报线,党中央得以获取大量中统的机密情报。这些情报不仅帮助党组织减小了损失,还成功营救了许多同志脱险。这其中,尤其以黎强获取中统卧底人员名单的过程最为典型。
中统特务狡猾阴险,他们经常秘密逮捕共产党员和进步人士,使用种种手段迫其叛变,让他们成为己方的卧底情报员。要想清除这些叛徒,最好的办法是获取他们的名单和联系方式。于是上级命令黎强,务必得到这些资料。
经过调查,黎强发现这些名单,都存放在中统川调室第三科的保险柜里,由科长叶申之直接掌管。叶申之本身就是个叛徒,所以行事极为谨慎,要从他手里获取情报绝非易事。不过经过观察,黎强发现叶申之有两大嗜好:打麻将和喝酒。黎强决定从这两点入手,开始设法接近叶申之。
黎强多次主动与叶申之打麻将,然后故意放水,输钱给他。叶申之因此对黎强产生了好感,开始和他兄弟相称。
1946年4月的一天,黎强请叶申之喝酒。由于他平时注意锻炼酒量,此时已经相当能喝。叶申之虽然是个酒鬼,但是根本不是黎强的对手。喝了不到两个小时,他便醉得不省人事。黎强也假装喝醉,然后搀扶着叶申之回到他的办公室。
在酒精的刺激下,叶申之情绪异常激动。他一到办公室就主动打开保险柜,拿出了黎强梦寐以求的卧底人员名单。他嘴里毫无遮拦地说:“老弟,这些都是那边投降人员的名单,是我发财的本钱。现在,只有我有这份资料。不过,用不了多久,我就要调到其他部门去了。我已经推荐你来接替我的位置,到时候这些资料就都是你的了。”
说着说着,叶申之酒精上头,倒在沙发上睡着了。黎强抓住这个机会,迅速翻看了那些资料,将那些人名都记在了心里。之后,他把资料整理好,放了回去,然后若无其事地照顾起叶申之来。叶申之醒酒后,对名单之事已经一无所知了。
回到家后,黎强立刻用米汤,将名单默写了下来,然后迅速交给了党组织。我党南方局立即采取行动,隔离并抓捕了绝大部分叛徒。黎强的大胆行动,使我党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伤亡。
然而仅仅四个月后,黎强就面临了自己一生中最严峻的考验——他的革命领路人周俊烈,很意外被捕了。如果周俊烈叛变,那么黎强的身份必然暴露。一番考虑之下,黎强决定想尽一切办法,去营救周俊烈。
之后的几天,黎强开始刻意制造机会,与负责周俊烈案件的国民党官员接触。在闲聊中,他得知周俊烈不但没有叛变革命,而且连他自己的身份也没有暴露。这一下,就给之后的营救行动带来了方便。
有一天,黎强和负责审讯周俊烈的特务杜石公一起吃饭。在饭桌上,黎强暗示杜石公:审案子不用那么认真,一些没有头绪的案子,只要涉案人员身份不明显,那该放就放,给自己积德行善。杜石公听后,觉得黎强的话有理,于是很快就将一些审理不出什么问题的犯人释放了。而周俊烈由于尚未暴露身份,也就被放了出来。随后,黎强利用自己的社会关系,迅速将周俊烈送回了解放区。这一次危机终于得以解除,两人全都安然无恙。
在长期潜伏的日子里,黎强的个人问题,一直让党组织挂怀。一个常年独身的男子太过显眼,这对地下工作容易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为此,组织提议,为他安排一名女性地下党员作为伴侣。但是,黎强却有不同的看法。他认为,两名地下党员共同生活,会让暴露的风险加倍。如果组织同意,他更倾向于与国民党高层联姻,这样的话,他就利用女方的社会地位和关系网,为自己的地下工作提供便利。
经过慎重考虑,党组织接受了黎强的建议。在筛选了多个候选人后,他们选定了国民党成都党部书记赵选的女儿赵蜀芳。在组织的精心安排下,黎强和赵蜀芳顺利相识、相恋,并在不久后步入婚姻殿堂。
赵选在政治立场上相对中立,从未积极参与对我党的打击,手上也没有血债。而赵蜀芳本人,更是一位通情达理、思想进步的女性。他们对黎强的工作,不仅不会构成任何威胁,还有很大裨益。
婚后,黎强和赵蜀芳相敬如宾,感情深厚。然而,黎强从未向妻子透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这是他对工作的负责,也是对妻子的一种保护。赵蜀芳从丈夫忙碌的生活中,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之处,但她从不多问,只是默默地支持着黎强。
随着解放战争的推进,全国解放的势头越发不可阻挡。1948年底,黎强被调往南京工作。此时,国民党高层正在谋划逃往台湾。党组织指示黎强做好准备,必要时随国民党一同前往台湾,继续潜伏工作。但是,计划却突然有了变数。
1949年,黎强被任命为国民党第45军312师的副师长,负责军事训练。为了削弱这支部队的战斗力,黎强在指挥新兵训练时,仅仅是让他们锻炼身体和修工事,从不让他们摸枪。结果训练了很长时间,这些士兵还是没有什么战斗力。当解放军渡过长江向南京进军时,312师几乎未经抵抗便全部投降了。
尽管军事上取得了胜利,但一个棘手的问题却跟着来了:黎强被俘虏了,随国民党军队逃往台湾的计划也无法实现了,他只能考虑回归。但是,由于解放军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所以他看成了中统的特务头子,他想要说话并不容易。不过幸运的是,黎强在战俘营巧遇了钱申夫。在高兴之余,他请钱申夫帮忙传递几个字给负责情报工作的周总理。他所发送的几个字,正是他与高级领导之间的联络密语。
很快,周总理便得知了黎强被俘的消息。于是,他立刻发了急电,让三野的指挥人员将黎强接到了北京。黎强到京后,党组织为他安排了新的工作,他得以重新做回自己。
在那个战争年代,有许多像黎强一样的特殊战士,他们为了获取重要情报和拯救同志,一次又一次地出生入死。黎强是他们中的佼佼者和幸运者,不但自己安全无虞,而且所经历的故事也最终得以解密,并广为人知。通过一些谍战剧,人们了解到了情报战线上英雄们的艰辛与挣扎。但同时,我们也应该更加珍惜眼前的和平生活。像黎强一样的情报工作者,曾经为了我们的今天奋斗过,只有珍惜今天的成果,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崇敬与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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