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人/曹青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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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父亲病重的消息,我没来得及回宿舍,就从单位直奔高铁站。

我双腿一软,跌跌撞撞的跑回屋,哭着扑倒在父亲的床前,怪自己没早几天回来,见父亲最后一面。

看着我们哥俩抱头痛哭,我姑把我们拉开说,你爸刚走,你们俩这样哭,吵的他会走的不安宁。

我一边跟着姑往屋外走去,一边使劲想要把泪水憋回去,可眼泪就像决了堤的河水,想收都收不回去。

我哥说,“我们回老家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爸的病情好一阵,坏一阵,有时候不清醒,有时候清醒,昨天夜里,爸格外清醒,执意让我给他穿上了寿衣,说他身子重,又瘫痪这么些年,担心我事后给他穿,会费力。

你也别怪爸,他一直不让我和你说,就是不想影响你工作,他感觉这辈子亏欠我们太多,说你舟车劳顿,太累人,他走了,回来这一回就行了。”

听了我哥的话,我的眼泪流了擦,擦了又流,心疼到无法呼吸。

本家的几个叔叔和伯伯都过来帮我们料理我爸的后事

他们都是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流泪,说父亲这辈子实在是太苦了,如今两个儿子出息了,他却走了,是个十足的苦命人。

父亲在我3岁时,一场意外,导致颈椎错位,从此瘫痪在床,家里的顶梁柱倒下了,我奶奶和我妈妈常常整宿整宿睡不着。

3年后,我妈终于受不了了,叫来娘家人和我父亲协商离婚,面对妈妈的离去,奶奶不堪重负,也病倒了,没多久就去世了。

当时我8岁,我哥10岁,奶奶去世后,我哥就不去学校了,他在家一边伺候父亲,一边做饭。

父亲看着好好的一个家,因为他而变得支离破碎,可他却无能为力,这种绝望与无奈,没有经历过的人,一定不会懂得。

无数个早晨,我看到他的眼睛肿的像核桃,我哥就会一边安慰他,一边用热水给他敷眼睛。

我哥私底下常常对我说,弟弟,你要争气,从今往后,哥负责家里,你负责读书,咱们决不能让别人瞧不起。

我含着眼泪使劲点点头。

尽管我哥很努力,但我们依然得靠着亲戚和邻居的接济生活,在我15岁那年,考上了城里的一所重点中学。

17岁的我哥,推着父亲,背着锅碗瓢盆,带着我来到城里租了间房子,一边打零工供我读书,一边伺候父亲的衣食起居。

为了多赚钱,我哥手上都是血泡,我让他买副手套,他都不舍得,而是坐在门口用针挑破,然后若无其事的去了工地。

当时邻里都嘲笑我们,三条光棍,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呀,每当这时,我就咬咬牙,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学出个样子来,不让父亲失望,不让我哥失望。

6年后,在我和我哥的共同努力下,我考上了甘肃警察学院,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是这么些年,父亲和我哥最高兴的一天。

过去的那些艰难岁月,我现在都不忍回忆,因为只要一想,心就像撕裂般的疼。

在我参加工作的几年后,我哥也谈了女朋友,我用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给我爸和我哥在城里买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

日子眼看着越来越好了,可我父亲却走了。

人这辈子最遗憾的事莫过于,子欲孝而亲不待。

父亲葬礼后,人群基本都已散去,我正整理院子时,我哥把我喊到屋里,把一个房产证和几个大红包推到我面前说,“弟弟,咱爸也不在了,这些年你在外面也不容易,又没成家,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这礼金总共收了5万,你都拿去吧。”

“还有这房产证,当初是你买给父亲住的,至今还还着贷款,哥和你嫂子也商量好了,明天我们就搬出去,你不管是卖了?还是租出去?哥都没意见。”

听了我哥的话,我眼眶一红,转身就跑了出去,蹲在门口的那棵大槐树下,失声痛哭起来。

我哥不明所以,追出来问我怎么了?是不是他说错话了?

一旁的嫂子也不停的指责我哥,怪他说话太直,惹我生气了。

看着哥嫂不知所措的样子,我哽咽着说,“哥,嫂子,那房子我是买给父亲的,可也是买给你们的,这么些年,要不是哥,就没有现在的我,在我心里,我早已把你当成了‘父亲’一样的存在。”

“可如今你却要搬离那套房子,我这心里怎么能好过呢?那套房子对我来说,它不仅仅只是一套房子,更是我的家,是我心灵的港湾,那里有咱爸的影子。”

听着我泣不成声的话,我哥一把揽住我的肩膀说,“弟弟,哥明白,哥知道那里有爸的影子,可哥也得为你着想啊,你现在还没成家,将来也要娶媳妇、买房子,用钱的地方多的去了,要是哥一直占着这个房子,哥怕你压力太大。”

我擦了把眼泪说,“你弟现在出息了,赚钱的事你就不要操心,只要你和嫂子好好的,就是我在外最大的动力。”

听我这么说,我哥欣慰的抿了抿嘴,看着我破涕而笑。我相信,如果在天有灵,我爸一定会为我的这一举动而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