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啊,俺爹你走得可怜啊!”

徐沟村灵堂前,一身笔挺西装的徐天浩扑通跪倒,声嘶力竭嚎啕,浓浊鼻涕滴到了衣领上。身后叔伯亲戚们,却站一旁冷眼咒骂,突然有人猛踹一脚,徐天浩的头重重砸到地上,磕出一滩血……

去年初,徐天浩被父亲徐富年狠狠扇了一耳光后,瞪眼摔门出去再没回来。不到半年,徐天浩入赘进了县城一户做生意的人家。

临近新年,徐天浩正开着丈母娘送的新车兜风时,突然接到老家电话,“还不滚回来,你爹已经没了!”

作为村里少数高材生,徐天浩也曾被长辈们寄予厚望。为何会闹得断绝关系,让父亲沦落到独自打理后事,借钱买棺材的悲凉境地?

不顾反对,儿子入赘断亲

“你是咱徐家唯一的儿,咋能入赘做上门女婿?说出去哪还有脸?”

油乎乎的饭桌上,67岁的徐富年气得脸憋青紫,猛地掀翻一桌剩饭剩菜,“我不同意,除非我死!”

洒落的菜汁泼脏了徐天浩的白衣白裤,原本理亏的他,也瞬间来了脾气,“你同不同意算个球?光上班打工,干一辈子能挣几百万?”

这一句,噎得徐富年说不出话。十几年前,媳妇洪翠英就是嫌家里太穷,窝囊得隔三差五就得上邻居家借钱,生下孩子不久就跟别的男人跑了。徐富年上镇里赊账买奶粉,可天浩打小还是又黄又瘦。

后来上学读书,徐富年只要不在外头打零工,就没完没了说教“必须好好念书,长大挣大钱给你老爹出口气。”在徐天浩记忆中,父亲对待自己,就跟死人一样冰冷。只要成绩下滑几分,他的屁股、手心就被打得青紫。虽然徐富年也不识几个大字,但他几乎报仇式的压力,愣是把儿子逼成了研究生。

平日愁眉苦脸、闷声不吭的徐富年,捧着儿子滚烫的录取通知书,恨不得把村里几条街来回串了十来趟。村头嗑瓜子的大妈脸上堆笑恭喜,私下翻白眼嘲讽这学历还不是买来的。

田地荒了两三年,原等着儿子赚大钱的徐富年,却接到一通电话,“爹,我应聘上大公司了。”

刚想出门炫耀的徐富年,一听儿子支支吾吾“工资不到5000”,气得直接把饭碗怒砸地上,“滚,赚不到钱别滚回来!”

父亲撕破脸的咒骂,让本就畏惧的天浩吓得更不敢回家。大晚上在县里瞎晃荡,看到一家相亲机构门口贴着“高薪恋爱”的宣传横幅,鬼使神差就走了进去

刚进门几个热情的女招待,就迫不及待一顿乱夸,又拐弯抹角拿出一堆“富豪女”们的简历,“小哥你这次来是赚啦,看你年纪不小了,就这姑娘只要一成,女方不要房不要车,还倒贴58万8!”

“那……你说这不是……入赘吗?多丢人。”

“哎咦,丢啥人,这年头你还老古董了?抓住好姑娘,不比啥都重要?”

天浩半推半就,加了女方联系方式。头一回见面,女方近两百斤的体型,让天浩心里一阵干呕。可两人处了仨月,他没出一分钱,每回约会对方还转他万把块,天浩渐渐动心,迫不及待把入赘这门亲事跟亲爹说了。

哪承想徐富年愣在原地,直接掀翻了饭桌,昏暗灯光下,老屋更是一片狼藉。

“你要是敢入赘,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借钱买棺材,独自办后事

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挫败感,几乎要把天浩压得窒息。

“不就是想让我挣大钱孝敬你,给你长脸吗?这婚一结,她家多少钱不都是咱的了?在你眼里,我不就是个挣钱机器。你又要面子,又要钱,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这是第一次天浩扯着嗓门回怼父亲,徐富年气得喘不上气,盯着一盘狼藉的剩饭菜。天浩更不舍得踢掉这场肥得流油的婚事,当晚就空着手上女方家住去了。

随着婚期一天天临近,钱包越来越鼓的徐天浩,内心却越发烦躁。除了丈母娘送他一台车时的兴奋,夜里肥硕的未婚妻压到他身上,又不能推开的无奈,引得他不自觉涌上一阵恶心,想想要跟这胖子过后半辈子,孩子还跟不了自己姓,他就憋着一股怒气,狠狠捶了一把床栏。

就在女方家张罗婚礼时,独自在老家种地的徐富年,突然右腹部一阵绞痛,头朝下栽了下去。等他再睁眼,已经三更半夜,他强忍着剧痛撑着拍开了村诊所王大夫的家。

王大夫没好气拉开灯,凭经验问了问情况,摇摇头,“你这病要么砸钱治,要么过一天算一天吧。”徐富年吓得一夜没睡,天没亮又赶到市医院检查,确诊胰腺癌晚期。

拿着诊断报告,徐富年腿一软,瘫到了地上,街上行人匆匆,没一人上去扶。打给儿子的电话,在响铃之前,他又瞬间懊悔赶紧挂断,摇了摇头,搭上车径直去了镇上寿衣店。

摸着黄色紫色鲜艳的寿衣,雕刻精美的棺木,徐富年枯树皮般的手越发颤抖,眼泪止不住流,下了狠心挑了摆在门口的棺木和寿衣,谁知老板张口要四千八,老道油滑地夸这材质多金贵。

打电话找平日喝酒的老伙计,借了四千二,凑上兜里的600块,托老板给运回了家。

徐富年打的最后两通电话,一个是还了钱,一个是打给联络甚少的大哥,“东西都买齐了,我要是走了,把我埋了。”

悲凉离世,儿子假哭丧

正挑婚服的徐天浩,暗自咒骂着父亲,要是他知道自己现在这么有钱,肯定巴不得贴过来。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父亲直到临死前,竟都不愿再和自己说一句话。

半年后,徐天浩正开着丈母娘给买的新车晃荡时,突然接到老家电话,“快回来吧,你爹已经没了!”

“后事都是借钱张罗办的,真是养了你这个白眼狼。”手机又传来刺耳责骂,徐天浩脊梁骨一阵发凉,猛踩油门就往家里冲去。

“爹啊,俺爹你走得可怜啊!”

徐沟村灵堂前,一身笔挺西装的徐天浩扑通跪倒,声嘶力竭嚎啕,浓浊鼻涕滴到了衣领上。身后叔伯亲戚们,却站一旁冷眼咒骂,突然有人猛踹一脚,徐天浩的头重重砸到地上,磕出一滩血……

在传统观念甚重的农村,谁都知道倒插门女婿可是丢尽脸的事,就算再穷,也不会让自家儿子入赘。可天浩这个村里少数的研究生,却为了倒插门不惜跟父亲断亲,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如今还在这儿假哭丧。

下葬后,现场一片混乱,村民冷漠离去,留下满头是血的天浩。他甩开200斤的媳妇,恼怒羞耻让他开上车,迫不及待离开这个让他丢尽脸的烂地方。

可三天后,有人见他又回了村,把老屋和地转卖出去,拿上钱加满油,再没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