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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常说,总有人间一两风,填我十万八千梦。

这里的风,并非单纯指自然风,而是象征了一切美好的事物,让人深感未来可期和人间值得。

就像此刻已入夏季,“画船摇曳水云乡,湖上南风作晚凉”,南风可以为人们驱散暑气,带来清凉,增添泛舟游湖的闲情逸趣。

还如“唯有南风旧相识,偷开门户又翻书”,南风又化为不约而至的知己故交,陪伴诗人小窗高卧,风展残书。

南风,在这两句诗里也不是特指从南向北吹来的自然之风,而是夏风的雅称,也称熏风。

它或温暖和煦,“夏早日初长,南风草木香”;或清凉怡人,“北窗常无焱,南风时送凉。”

除此之外,南风还有多重意蕴表达,早已形成浪漫而丰富的诗词意象。

今日且看南风起,谁解故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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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送客归来灯火尽。西楼淡月凉生晕。明日潮来无定准。潮来稳。舟横渡口重城近。

江水似知孤客恨。南风为解佳人愠。莫学时流轻久困。频寄问。钱塘江上须忠信。

—宋·苏轼《渔家傲·送台守江郎中》

关于南风最早的歌颂,源于上古歌谣里的《南风歌》。苏轼这首词里的南风,即取意于此:

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这首歌谣是借舜帝的口吻,表达帝王对黎民百姓的体恤之情。希望夏日南风带来清凉,帮助人们去除暑气,消解烦忧。但更重要的是,南风煦育万物,能让百姓丰衣足食。

苏轼在这首送别词里一语双关,一方面将南风和钱塘江水拟人化,仿佛知晓他与友人江公著依依不舍的离别苦恨,江上南风习习吹来,为其驱散忧愁。

另一方面,友人弹奏的《南风歌》,化解了心中的失意与离恨,彼此对未来仕途充满期待。

正如苏轼在末句对友人的鼓励与期许,不要在乎当今那些世俗之人轻视我等暂时受挫之人。想当年苏秦就被嘲笑为久困之人,可后来却一路逆袭,直至六国封相而华丽归来。

苏轼相信他们二人总会有大鹏展翅的一天,也请友人经此钱塘江一别之后,鸿雁频传,莫要忘记今日情谊。

有了《南风歌》的典故在前,所谓的钱塘江上须忠信,除了表达友谊,还寄托着精忠报国的人生理想。

此时的苏轼,早已经历了黄州的涅槃重生,回京短暂东山再起后又被裹挟进争斗的漩涡,第二次到杭州任职。

而同为进士出身的好友江公著则要到江西吉州任职,苏轼对此充满不舍、关心,还有祝福。

江水知恨,南风解愠,纵使此刻失意潦倒,他们也不忘壮志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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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细雨茸茸湿楝花,南风树树熟枇杷。

徐行不记山深浅,一路莺啼送到家。

—明·杨基《天平山中》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或许这就是上古歌谣里,南风可以阜吾民之财的具体呈现。

任何朝代,任意时节,无人不期待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有了这些保障,纵使归隐山林,人们也能丰衣足食,自在安闲。

“吴中四杰”之一的杨基,曾隐居第二故乡江苏天平山,在一个微风细雨的初夏时节,在山中漫步徐行。

濛濛细雨打湿了枝头楝花,淡紫色的花瓣经过雨水的浸润,更显清新柔美,令人赏心悦目。

幽幽南风缓缓吹来,只见舒枝展叶的茂密山林中一树树金黄的枇杷已经成熟,煞是喜人。

在细雨南风的交织下,淡紫与金黄交织眼前,花香与果香萦绕身前,一切是那么清静又美好。

尤其用“茸茸”来形容细雨绵绵,让人深觉初夏的天平山是如此柔细浓密和温柔旖旎。

而南风吹熟的枇杷黄,又告诉人们春去夏至,大自然里的生命是如此饱满而充满力量。

诗人沿着幽静的山路缓步徐行,朦胧的雨景和醉人的山色,让他不由自主地忘却了时间与空间。不知山中岁月长,不问归途云外茫。

倘若不是山间有婉转莺啼,或许诗人真会以为来到远离尘世喧嚣的云外仙山。就这样,一步一景,一路流莺,诗人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家园。

这样的南风细雨,对于性本爱丘山之人来说,不就是最好的人间、最美的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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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紫金山下水长流,尝记当年此共游。

今夜南风吹客梦,清淮明月照孤舟。

—宋·欧阳修《行次寿州寄内》

南风可解愠,可阜民,还可知人意、表相思。

早在南朝乐府民歌《西洲曲》,江南女子思念江北情郎时,就曾深情呐喊: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到了三国,曹植以“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作为比兴,阐释自己被长兄猜忌疏远的苦闷。

不管是南风吹梦,还是南风入怀,最终指向的都是此生所爱之人,爱情也好,亲情也罢。

这种绵绵相思,就连被苏轼誉为“事业三朝之望,文章百世之师”的恩师欧阳修也无法幸免。

那一年欧阳修漂泊在外,途径寿州(今安徽寿县)紫金山时,触景生情,不由想起曾经与爱妻在此地携手同游的美好时光。

紫金山下碧水东流,滔滔不绝,就像此刻欧阳修对妻子的绵绵思念,无穷无尽,不舍昼夜。

此夜南风忽起,醉翁多想随着悠悠南风吹进梦乡,把他带到最爱的妻子身边,重温旧时美梦。

可惜美梦难成,只有一轮明月照在清澈的淮河水之上。在朦胧月色的笼罩下,欧阳修暂居的这艘客船更显孤独寂寞。

南风吹客梦,明月照孤舟。梦想与现实,总是难以逾越,只能寄希望于南风解意,以慰思愁。

当时间与空间阻隔了相聚,那就让不受限制的南风来捎去思念,此情不渝,此心可念,这是何等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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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试借君王玉马鞭,指挥戎虏坐琼筵。

南风一扫胡尘静,西入长安到日边。

—唐·李白《永王东巡歌十一首·其十一》

这世间南风纵有万种风情,但写得最霸气者,莫过于李太白。

关于李白加入永王幕府之事,历史上向来众说纷纭,或是被欺骗,或是遭胁迫,或是站错队。

不管是哪种,有一点可以确定,李白的抱负不在于一官半职,而是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

他想辅佐明君成就伟业,待到海晏清河后再功成身退。而这个实现的过程,在李白笔下从来都是举重若轻,霸气十足。

这首为永王东巡写的赞歌,与其说是为永王歌功颂德,不如说是对自己宏伟抱负的流露展望。

李白希望永王能赐予他指挥权,他要像诸葛亮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多么豪气冲天。

只要剑锋一指,他所领导的这支队伍就如南风乍起,势如破竹,为君谈笑净胡沙,平定战乱。

之后西入长安,胜利归朝,便是水到渠成之事。过程是残酷的,但被李白浪漫化和诗意化。

如此南风,未冠以任何修饰成分,仅用动词里的一“扫”一“静”一“到”,尽显豪情霸气。

当然,再浪漫飘逸的李白,想起多年未见的儿女也会低入尘埃:南风吹归心,飞堕酒楼前。

这南风里的思念,有可怜天下父母心,亦有最难忘却慈母心:南风吹其心,摇摇为谁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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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啊,南风,不只属于盛夏光年,也可以承载物阜民安、壮志豪情和闲情逸趣,还有最抚人心的儿女情长和山水清音。

先生小试南风手,写得一川山水音。

愿这个盛夏,南风知君意,山水有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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