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今年以来，对于如何充分发挥风险资本、创投资本等支持创业、支持科技创新的功能，中央高度重视。2024年4月30日召开的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在强调“要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时提出，“要积极发展风险投资，壮大“耐心资本””。“耐心资本”是相对于短期投资而言的长期投资资本，是具有明确指向性、长周期成长性、风险规避性和总体收益性的中长期投资。
“耐心资本”不是短期投资和风险投资，是着眼于国家战略的长期投资，是符合国家大政方针的跟踪性中长期投资，是在战略眼光和科学判断下进行的长期投资。因此，“耐心资本”可能更加侧重投资新兴产业、未来产业、传统产业等实体经济领域，以及能够促进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发展的关键环节，而这些布局方向恰恰是大力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内在要求。
6月19日，国务院发布《促进创业投资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政策措施》（又称“创投十七条”）。6月26日，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副主任李春临在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举行国务院政策例行吹风会上表示，引导保险资金等长期资金投资创业投资，扩大金融资产投资公司直接股权投资试点范围，动员有条件的社会资本做“耐心资本”，解决行业“缺长钱”和“无米下锅”的问题。
何为“耐心资本”？
早在2023年年初，市场上就有关于“耐心资本”的讨论，当时多集中于“硬科技”投资领域。2023年7月，国务院国资委举办地方国资委负责人国有企业改革深化提升行动研讨班，提出了“三个集中”“三个资本”。具体是：推动国有资本向关系国家安全、国民经济命脉的重要行业集中，向提供公共服务、应急能力建设和公益性等关系国计民生的重要行业集中，向前瞻性战略性新兴产业集中，坚守主责、做强主业，当好“长期资本”“耐心资本”“战略资本”。
2023年底召开的中央金融工作会议指出，我国金融体系规模已经很大，但资金配置不均衡，融资结构不合理，可以说不缺资金缺本金，关键是提高融资效率，重点解决资金“苦乐不均”和“钱多本少”“耐心资本不足”等问题。
2023年12月14日，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结束后，证监会根据会议精神部署2024年重点工作，提出要“大力推进投资端改革，推动健全有利于中长期资金入市的政策环境，引导投资机构强化逆周期布局，壮大‘耐心资本’。”其中，“耐心资本”这一表述引发广泛关注。
2024年4月3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习近平总书记主持会议，分析研究当前经济形势和经济工作。会议强调，要积极发展风险投资，壮大“耐心资本”。这是“耐心资本”首次在中央政治局会议上被提及。“耐心资本”在经济发展和资本市场中发挥着关键作用，包括促进科技创新和产业发展、稳定资本市场、支持企业长期成长、推动金融市场改革、提升资本利用效率、助力国家战略实施、增强经济活力、改善社会预期以及促进居民财富增长等。
目前来看，政府文件还没有就“耐心资本”给出清晰的定义。其实， “耐心资本”（Patient Capital）概念在海外盛行多年，可溯源到欧美早期的投资市场。特点在于不追求短期回报、能够承受一定波动和回撤、看重长期价值。
根据维多利亚·伊凡希娜和乔希·勒纳（2021）在《耐心的资本》中界定，“耐心资本”可以归类为在长期投资中发挥带头作用的组织者。这类组织的职责就是长期甚至永久保管好资金，手上掌握资金体量高，试图超越传统的股票和债券投资，拓宽到私募股权等领域，在资源枯竭和收不抵支的年代通过粘性获得更为长期的回报。这些资金类型在资本市场中扮演着强大且稳定的角色，经历了数百年的发展，成为资本市场中重要的一部分。典型的“耐心资本”组织包括捐赠基金、家族办公室以及养老基金，还包括银行、主权财富基金或保险公司等。
当前，市场普遍认为，“耐心资本”是与短期投机资本相对，是不追求短期回报、可以承受一定波动和回撤、看重长期价值的资本，强调资本的长期性、对风险的承受能力以及对市场波动的稳定性。具有三个特点：一是投资周期长，理性看待短期市场波动；二是坚持价值投资，追求可持续的稳健投资回报；三是进行逆周期布局，避免顺周期的投机炒作。
壮大“耐心资本”所需资金可以从哪里来？一级市场主要指天使投资、风险投资、私募股权投资等创业投资力量对企业创新的支持，而“耐心资本”更多来源于政府引导基金等政府支持和养老基金、企业年金和保险资本。二级市场主要有债券融资工具和股权融资工具，可通过推动高收益类债券、资产证券化等产品发展丰富债券融资渠道；股票融资方面，通过IPO、再融资等方式，满足不同类型、不同发展阶段企业的融资需求。此外，可通过政策优惠引导养老金、保险资金、银行理财资金等各类长期资金入市。
如何壮大“耐心资本”？
6月7日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研究促进创业投资高质量发展的政策举措。会议指出，要围绕“募投管退”全链条优化支持政策，鼓励保险资金、社保基金等开展长期投资，积极吸引外资创投基金，拓宽退出渠道，完善并购重组、份额转让等政策，营造支持创业投资发展的良好生态。要针对创业投资特点实施差异化监管，落细税收优惠政策，支持专业性机构发展，处理好政府性基金和市场化基金关系，充分发挥创业投资投早、投小、投硬科技作用。
6月19日，国务院发布《促进创业投资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政策措施》（简称《政策措施》），围绕培育创投主体、拓宽资金来源、加强引导与差异化监管、健全退出机制、优化市场环境等五大方面提出17条具体举措。这是继2016年国务院出台《关于促进创业投资持续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以来，国家层面出台的又一部促进创业投资高质量发展的系统性政策文件。《政策措施》出台，对完善创业投资“募投管退”全链条政策环境和管理制度、支持创业投资做大做强，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6月26日，国新办举行国务院政策例行吹风会。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国务院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等四部门相关负责人齐聚，就《促进创业投资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政策措施》有关情况进行详尽说明。
李春临指出，“聚焦募资端，《政策措施》引导保险资金等长期资金投资创业投资，扩大金融资产投资公司直接股权投资试点范围，动员有条件的社会资本做‘耐心资本’，解决行业‘缺长钱’和‘无米下锅’的问题。”
李春临还指出，“耐心资本”的“耐心”这两个字是关键，稳定性和长期性是其内在要求。科技创新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核心要素，很多从0到1的原创性、颠覆性的早期科技创新活动，难以产生立竿见影的投资回报。所以说，这就需要“耐心资本”为企业提供长期而稳定的资金支持，也正因为如此，大家都把“耐心资本”称为“时间的朋友”，是陪伴“硬科技”发展的亲密伙伴。
“耐心资本”应该如何培育发展壮大？李春临指出，除了充分尊重市场规律以外，政府这只“有形的手”也可以发挥重要作用，引导各类资本摒弃“急功近利、快进快出、挣快钱”的浮躁心态，坚持做长期投资、战略投资、价值投资、责任投资。
具体来看，李春临认为，关于银行资金，我国是银行主导型的金融体系，银行业资产占金融机构总资产的比重超过了90%，在严控风险的前提下，引导银行加大对科技创新和创业投资的支持力度，可以说还有很大的潜力。为此，《政策措施》提出，以金融资产投资公司为平台，扩大股权投资试点范围，加大对科技创新的支持力度，积极支持资产管理机构加大对创业投资的投入，发行适配创投基金特点的长期资管产品。
关于国资和政府投资基金，《政策措施》提出，聚焦基金考核，容错免责机制、绩效评价制度等体制机制的关键环节，率先将国资和政府投资基金培育为“耐心资本”，发挥引领示范作用。“比如，投资十个项目，部分出现损失了怎么办；再比如，创业投资的项目从种子期、天使期到变成‘独角兽’，与基金的期限错配了怎么办，针对这些问题，都做了安排。”李春临说。
保险基金是传统意义上的“长钱”，资金期限长，以稳定收益为投资策略。而银行资金占金融机构总资产的比重超过了90%，在严控风险的前提下，引导银行加大对科技创新和创业投资的支持力度，可以说还有很大的潜力。此外，《政策措施》也提出，率先将国资和政府投资基金培育为“耐心资本”，发挥引领示范作用。
值得注意的是，保险资金具有规模大、期限长、来源稳等特点，是许多创投机构募集长期资金时孜孜以求的对象。那么，如何引导保险资金等长期资金进入创业投资行业，为行业引来源头活水？
对此，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政策研究司司长李明肖表示，下一步，金融监管总局将持续优化保险资金运用的规则，研究提高保险资金投资创业投资基金集中度的比例上限，更好引导保险资金和相关资管机构在依法合规、风险可控的前提下，加大创业投资基金的配置力度，积极促进创业投资高质量发展。
潜在发力点在哪？
科技创新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核心要素之一，“耐心资本”通过为技术创新、传统产业升级、新产业培育提供稳定的资本支持，满足了新质生产力的发展需求。与此同时，很多原创性、颠覆性的科技创新活动，往往伴随着很大的不确定性风险，也难以产生立竿见影的投资回报。
“耐心资本”的出现及时弥补了短期资本“快进快出”的弊端，让很多科创企业避免了融资难、融资贵的烦恼，可以更加专注于科创研发。从这个意义上看，“耐心资本”是加快培育壮大新质生产力的重要引擎之一。
新质生产力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我国政府在在全世界都面临生产率不足的挑战时提出的系统性应对方略，即通过技术的革命性变革，通过科技创新跟产业创新的联动，通过生产要素的创新性配置，通过传统产业转型升级，来提高全要素生产率，走出一条跟欧美国家迄今为止不一样的路。
所谓向“新”之路，是围绕着能够提升全要素生产率、能够形成新质生产力的行业、领域进行拓展。一方面，通过技术的革命性变革，战略性新兴产业、未来产业，涉及到跟能源转型相关的、跟数字化转型相关的、跟未来产业，像量子计算、AI大数据相关的一些行业，这些方面在未来会形成新的动能，提高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速。另一方面，传统产业转型升级。
在当前的经济环境和产业格局下，政府引导性基金更适合作为地方“耐心资本”的主推方式，如2018年北京市政府主导设立的北京市科技创新基金，着力引导投向高端“硬技术”创新、引导投向前端原始创新、引导适合首都定位的高端科研成果落地北京孵化并培育“高精尖”产业。在上述目标界定下，基金50%投资都布局在原始创新阶段。2024年年初，多地的政府工作报告将政府引导基金的规划纳入其中。
目前，国内部分地区已经开始探索壮大“耐心资本”的方式和路径。《2024 年上海市政府工作报告》提出，引导长期资本、“耐心资本”投早、投小、投硬科技。简单来说，就是鼓励投资机构增加对初创企业、小微企业、科创企业的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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