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忆江南按语】今日偶读古远清的《八闽归人》,得知:”2003年9月,经福建省文联邀请,余光中便有了十天的八闽之行。他游福州,登武夷,访泉州,回永春,兴奋之情难以言表。他自认为是‘八闽归人’,称这次故乡行‘一偿半生夙愿’。“得知:”笔者(注:古远清)有幸和李元洛等著名学者一起,全程追踪这位诗人的足迹。“文学硕士、杂志编辑许海燕以为:”余光中是蜚声海峡两岸乃至海外的著名作家,创作生涯长达半个世纪。文章选择他回乡探亲祭祖的一些片段,包括游福州,登武夷,访泉州,回永春,表达其兴奋之情。他自认为是八闽归人,称这次故乡行一偿半生夙愿。他以乡愁诗人著称,多次回大陆旅游后,他对乡愁有了更新的理解:‘所谓乡愁,原有地理、民族、历史、文化等层次……它应该是立体的。’‘地理的乡愁要乘以时间的沧桑,才有深度。’文章详细具体的记述描写,再加上引用随行记者的旁观补充,为读者展示其超越地域超越时代的意义,发掘人类共有的经验。“于是乎,老夫想起了6年前余光中逝世之际写的一篇随笔《假如余光中没有写<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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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余光中没有写《乡愁》

金新

新华社高雄12月29日电:“著名文学家、诗人、散文家余光中追悼会29日在高雄第一殡仪馆举行,来自海峡两岸的文化界人士、高校师生、余氏族亲等1000多人在追悼会上吊唁致敬,寄托哀思。”

新年第一天读新华社新闻有新感受焉。

其实,对于余光中的纪念,就官方而言,大陆情意绵绵而台岛冷酷无情,可谓“剃头挑子——一头热”。

何也?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华夏地球人都知!

其实,写《乡愁》之前余光中还有“另类诗”《狼来了》《台风夜》《厦门街的巷子》之类,国民党治下的他曾屡次“遵‘将’令”而以反共之名打压乡土文学,批判本土作家。

就此而言,嗣后余光中用《乡愁》表达了自己对祖国确切地说大陆恋恋不舍的情怀,实在系正能量的回归。

问题是,能量只有站在意识形态的角度才有正与负。

爱国作为能量,自古皆然。

刘彻有刘彻的爱国,康熙有康熙的爱国;特朗普有特朗普的爱国,安倍晋三有安倍晋三的爱国……

不能说当年党国的蒋介石不爱国,也不能说眼下在野反蔡英文民进党的国民党不爱国……

然而,统治阶级抑或政党大多把爱国等同于爱自己的权力“交椅”。

假如余光中没有写《乡愁》,他身后的哀荣会截然不同,那是毫无悬念的。

其实的其实的其实,作为诗人的余光中的真性情既不在《乡愁》中,也不在《狼来了》《台风夜》《厦门街的巷子》里,而在情诗《小褐斑》内:“如果有两个情人一样美一样的可怜/让我选有雀斑的一个/迷人全在那么一点点/你便是我的初选和末选,小褐斑/为了无端端那斑斑点点/蜷在耳背后,偎在唇角或眉尖/为妩媚添上神秘。传说/天上有一颗星管你脸上那汗斑/信不信由你,只求你/不要笑,笑得不要太厉害/靥里看你看得人眼花/凡美妙的,听我说,都该有印痕/月光一满轮也不例外/不要,不要笑得太厉害/我的心不是耳环,我的心/经不起你的笑声/荡过去又荡过来。”

有诗评者分析:“诗中的‘我’,一位有几分傻乎乎的男青年,正在对一位女孩子“小褐斑”,絮絮叨叨地倾吐情话。满嘴甜言蜜语,说得天花乱坠——‘为了无端端那斑斑点点……天上有一颗星管你脸上那汗斑’。恋爱中的青年男女们,总是喜欢讲一些毫无道理的毫无意义的不合逻辑的可爱的废话。也许,这正好暗合中国传统诗歌理论中所称道的‘无理而妙’吧。‘小褐斑’听后,却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连耳环也急剧地晃荡了起来。于是,他显然有点慌张了。连忙请求她‘不要笑,不要笑得太厉害’。不料,她却偏偏越笑越厉害。笑得让他高度紧张,极难为情:‘我的心不是耳环,我的心/经不起你的笑声/荡过来,又荡过去……’。最后这一句,就是《金瓶梅》的评点者张竹坡所啧啧称叹的白描手法,堪称神来之笔,追魂摄魄地把‘我’慌张的神态和心理刻画得栩栩如生,跃然纸上。以致连台湾女作家琼瑶女士读了之后,连呼‘很有情趣,很有情趣’。”

《乡愁》被大陆教育部门收人初中语文课本,而像《小褐斑》这样的作品在舆论导向之下必然 “404”,以至于成为“孤魂野鬼”。

记忆中,同为台湾诗人席慕蓉的《乡愁》绝不在余光中的《乡愁》之下:“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 /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 /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望/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 /离别后/ 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 /永不老去。”

是否没有“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之“点睛之笔”而销声匿迹?

不得而知!

南朝梁钟嵘的《诗品》是在刘勰《文心雕龙》以后出现的一部品评诗歌的文学批评名著,而两部著作相继出现在齐梁时代不是偶然,盖因其时形式主义文风猖獗。

“形式是指某物的样子和构造,区别于该物构成的材料,即为事物的外形。”但是,形式是相对而言的,一旦某种内涵乃非情郁于内而发之于外的产物,是贴上去的标签,像两张皮,即便原隶属内容者,也脱变成形式。

语云:“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形诸舞咏。照烛三才,晖丽万有,灵祇待之以致飨,幽微藉之以昭告。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大意为:“气候变动着景物,景物感动着人心,所以使人的性情摇荡并表现于舞蹈歌唱上。它照耀着天、地、人,使万物显现着光辉美丽,上天之神依待它接受祭祀幽冥之灵,依待它昭明祷告。能够感动天地鬼神的,没有什么是比诗歌更接近了。”

在这一层面上,政治的余光中是幸运的,文学的余光中是悲惨的。

一个有作家协会的国度,做一位性情中的文人,并实现“革命的政治内容和尽可能完美的艺术形式的统一”,是一份美好而依稀的“高大全”式的愿景。

哪一天,大陆的“余光中”与台岛的“余光中”于人性的前提下合二为一,那才是中国真正统一之时,纵然“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匆匆于2018年1月1日14时2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