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平按 本号推送的《 》,有人留言说,赵尔丰卫边有功,是好人,所以不能说他的坏话。这就是典型的非此即彼的二极管思维。历史人物极为复杂,同一个人,可能既有光辉的A面,也有黑暗的B面,人性本如此。

赵尔丰来说,你根本不能用好或坏去评价他。关于赵尔丰与边疆,几年前我曾为《中国国家地理》写过此文,现推送,以供读者更立体、更全面地了解这位晚清重要人物。

桑披寺包围战

后来,历史已然证明,这一场旷日持久的包围战,不仅将对指挥者赵尔丰的仕途和人生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也将对整个康藏地区乃至横断山地区此后的格局与流变,产生同样不可估量的影响。那一年,赵尔丰61岁,受朝廷委派,负责督办军务。他要督办的军务,是协同提督马维琪,平息一场由土司发动的叛乱。

包围桑披寺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四个多月。胶着状态的战火从冷雪如砾的深天,持续到了绿草萋萋的初夏。局势发展对赵尔丰非常不利。尽管在武器上占尽优势,但由于孤军深入,由于后勤补给线长达上千公里,每一粒粮食、每一颗子弹都来之不易。并且,更为严竣的是,被赵尔丰视为生命线的补给线已被叛军截断,他的将士们只能依靠树皮和草根充饥。而叛军据守的桑披寺,耸立在乡城外一座险峻的大山山腰,墙高院深,粮草充足,易守难攻。

进退失据之时,坐镇成都的四川总督发来急电,斥责他“攻战不力,入围无攻”。强势的赵尔丰或许对上司的严辞竣语不以为意,但他担心的是,粮草渐绝的饥兵,随时可能哗变;到那时,他即使不战死沙场,也将死于国法。惶惑之间,赵尔丰竟一夜白头。

就在这时,他一向宠信的幕僚傅华封想出一个良策:叛军既然坚守几个月,说明寺内不缺水,那必定有泉水注入。如果找到水源并阻断它,寺内无水,叛军必然不攻自破。赵尔丰眼前一亮,立即带领亲兵数十人,到寺后高处仔细寻找水源。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一名亲兵欢呼着找到一眼埋有铜管的泉水时,赵尔丰明白,这场艰苦的包围战终于可以结束了。果然,缺水后的叛军阵脚大乱,只得派人向另一支叛军求救。赵尔丰在获悉这一情报后,令部下伪装成叛军,鼓噪而进。寺内叛军见“援军”到来,一齐扑出寺庙。迎接他们的,是密如雨点的子弹。

至于叛军首领,一个绝望自杀,一个在混战中被毙。

桑披寺之战,是赵尔丰经营川边的最重要一役。或者,也可以说,此后西康能够呼之欲出,和这场至关重要的战斗密不可分。

桑披寺之战,也使原本就强势的赵尔丰更加迷信武力,他相信武力可以摆平一切,尤其是在他所处的那个兵连祸接的乱世。

赵尔丰的理想

赵尔丰大半生的事业与功名,都与横断山和康区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按照传统划分习惯,藏族地区可分为卫藏、安多和康三部分,其中,康又称康藏、康巴或康区,当时官员则把它笼统地称为川边。它包括今天的西藏昌都、四川甘孜、云南迪庆、青海玉树全境,以及四川凉山和阿坝各一部分。几十年后,这也是一个横空出世的省份——西康省的辖地。西康省名的首创者傅华封解释说,“查边境乃古康,其地在西,拟名西康。“

这片广袤的区域,几乎都位于横断山区大山大河的夹峙之中。用傅华封在《西康建省记》一书中的话说,它是“古康、藏、卫三区之一也”;“东自打箭炉起,西至丹达山止,计三千余里;南与云南之维西、中甸两厅接壤,北逾俄洛、色达野番与甘肃交界,亦四千余里。”其辐员面积,“倍于川,等于藏。”

更为重要的是,康区独特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对整个国家都具有不可估量的战略意义。傅华封认为,“边地(西康)界于川藏之间,乃川省前卫,为西藏后劲,南接云南,北连青海,地处高原,对于四川确建瓴之势,非特与川滇辅车相依而已。”因而,“守康境,卫四川,援西藏,一举而三善备。”

然而,这一重要地区,在赵尔丰经营川边之前的漫长岁月里,却是一片中央王朝政令不能抵达的羁糜之地。

原来,在横断山系北部的东缘地带,邛崃山及夹金山、大相岭、小相岭诸多山脉逶迤而来,绵延上千公里。如同横断山系中的绝大多数南北走向山脉一样,它们也阻断了东西交通。从四川盆地向西,通往横断山区北部腹地的大道只有一条,那就是翻越大相岭,再攀飞越岭,从而进入历代王朝视为化外的边地。

如果说,在明代或者清代前期及中期,康区边地的这种大而化之的羁糜治理尚属情有可原,还可以维持现状的话,那么,到了豆剖瓜分、列强环伺的晚清,如果再沿用这种羁糜,原本就捉襟见肘的清王朝,其西南边疆,必将变生肘腋。

四川古蔺人傅华封在继赵尔丰成为川边大臣之前,曾在赵尔丰手下做过多年文案,赵的大多数文稿,都经由傅之手。傅曾在文章中说到西康的重要性,他特别指出一个细节:“(西康)西南隅过杂瑜外经野番境,数日程即为英国属。西北隅毗连西宁,番人常购俄国军火。”

这个细节说明了当时清朝西部边疆面临的巨大威胁:北面,俄国势力进入新疆后,并未就此止步,而是试图南下,有由青海而入藏区和康区的可能;英国吞并印度后,与清朝边境相连,兵锋所向,时时染指西藏。

在1890年和1893年两次强迫清政府签订不平等条约后;1903年,英军又入侵西藏,并逼西藏地方政府签订了更为不平等的《拉萨条约》。对此条约,清朝中央政府极力反对。然而,西藏与中原万里之遥,实在鞭长莫及,只能无力地抗议而已。

比西藏更危险的是,西康只有各不统属的土司,群龙无首,各自为政,设若外国势力染指,情况恐怕比西藏还要糟糕。

当京师的衮衮诸公醉心于争权夺利,无暇西顾时,在边远的四川西部,帝国的一个中级官员却开始筹划如何经营川边,开发西康。这个人,就是时任建昌道道员的赵尔丰。

汉军正蓝旗人赵尔丰出身于官宦之家,他的父亲和三个弟兄都中过进士,是所谓正途的科举出身。独有赵尔丰却屡试不第,只能纳捐为官。但他在仕途上显示出的能力却远胜于临场考试。很快,他就因作风强悍、决策果断和为官清正而从县令升为道员。尽管不在其位,但作为晚清不多的几个能吏之一,赵尔丰颇有远见之明。并且,他先后任道员的永宁道和建昌道,两地均与西康接壤,境内有大量民族事务需要处理。正是这些历练,造就了他看得更远也看得更准的火眼金睛。

建昌道员任上,赵尔丰向朝廷提出了《平康三策》,这可以看作是西康建省的第一个行动纲领或者说战略计划。

《平康三策》中,赵尔丰认为,要断绝英国人染指西藏进而向东进入康区的企图,必须加强西藏同内地的联系;要加强西藏同内地的联系,康区至为重要。康区系土司所辖,散沙一盘,必须改土归流,设置郡县,然后在康区建省。康区建省后,在四川和拉萨,各设巡抚管理四川和西藏。此外另设西三省总督,管理四川、拉萨和康区三省,总督衙门从成都迁往巴塘。也就是让西部三省,仿照东三省的例子,如是,便能“借以杜英人之觊觎,兼制达赖之外附。”

道员相当于今天的地厅级或副省级,依制,无权直接向朝廷上书。川督锡良对赵尔丰很赏识,遂代为上奏。但是,这个过于超前的计划,并没有得到中央政府的回应。

赵屠夫来了

慷慨上书两年后,赵尔丰经营川边的机会终于来临。

1905年,在康区,也就是后来的西康省,发生了一起震动朝野的大事,从而成为清军进击并改土归流的导火索。

这就是凤全事件。

位于金沙江畔的巴塘地处川、滇、藏交界地区,是川藏大道的咽喉要道。清代在此设有粮台,以维护入藏驿道;但地方政务,仍由巴塘正副土司管理。

1905年,帮办驻藏大臣凤全奉钦命行抵巴塘,他见巴壤地处要津,且土地肥美,于是决定从四川移民开垦。这当然就触及到了当地土司和喇嘛的利益。不明真相的百姓在土司和喇嘛的煽动下,宣称开垦神山要招来灾害,纷纷向凤全请愿。

凤全其人,系亲王郡马,为人倨傲,对少数民族颇多偏见。他在接见土司和喇嘛时,十分无礼地用手中的烟斗敲打他们的脑袋并高声大骂。凤全的作派——更重要的是他准备推行的改土归流——最终酿成流血事件:凤全及50名警卫,以及随行的两名法国传教士,在巴塘附近被边民全部杀害。

钦差大臣和传教士被杀,消息传至北京,朝廷震怒。一方面,令四川提督马维琪出兵平叛;另一方面,令建昌道道员赵尔丰为军务督办,兼理后勤。赵尔丰便带着五营被称为边军的队伍,开始了他为期6年多的川边经营史。

1939年,著名历史地理学家、藏学家任乃强应邀由成都前往西康考察。

他一路南行,由成都而新津而雅安而荥经。到了荥经,折向西行,大路变成小道,平原和丘陵变成莽莽群山,他由四川盆地进入了横断山区,也由四川省进入了西康省。

艰难地翻越了飞越岭之后,任乃强一行来到群山包围的一片小平原,当地人把这种平原称为坪。这里两面倚山,两面绝壁,一块几百亩的小平原悬挂在山腰。这个地方叫化林坪,属于西康下辖的泸定县。

化林坪虽小,但“土厚而膄,流泉甘美。任垦牧,宜屯戌。”更重要的是,“东南倚山,西北绝壁,俯盐水溪,傍飞越岭,进有高屋建瓴之势,退有依山结险之利。”因此,自古以来,化林坪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尽管行政委之于土司,但朝廷在此驻有重兵,这里也因驻军而成为商旅云集的重镇。在赵尔丰改土归流前,康区最重要的城镇不是后来才崛起的康定(打箭炉),而是化林坪。

赵尔丰在作了三个月准备后,正式进军康区。他深知孤军深入,在后勤无法就地解决的情况下,补给线的畅通至关重要。为此,从雅安到打箭炉,他设立了五座转运站,其中位于中心位置的就是化林坪。

确立了后勤保障后,武器精良的边军一路势如破竹,很快就平定巴塘,收复得荣。接下来,就是前文所说的艰苦卓绝的桑坡寺之战。桑披寺之战的惨胜,还远不是赵尔丰征战的结束。以后,他还得二次入关,平德格,收瞻对,战三岩,入昌都,终至将星闪耀于雪域之间。他本人也因战协赫赫被升至川滇边务大臣兼驻藏大臣。甚至,朝廷在看到他雷厉风行的铁腕作风对边疆的改造与稳定后,为了便于他的工作,专门调他的哥哥出任四川总督,以便予以更好的配合。

赵尔丰性格坚毅、隐忍。围困桑披寺半年后,清军补给线被截断,弹药和粮草都无法得到补充。为此,赵尔丰一面与士兵同食稀粥野草;另一方面,他严禁士兵随意射击。每次战斗,每位士兵发子弹若干,消耗多少子弹,就要消灭多少敌人,违令者斩。

由于战争旷日持久,全军上下都疲惫不堪,独有赵尔丰强打精神,经常夜出查哨,若是遇到哨兵打盹睡觉的,立斩无赦。

桑坡寺被攻破前夜,有一小队绝望的士兵乘夜逃走。当他们走出未远时,听说寺庙已被攻破,于是又折返回来。赵尔丰假装毫不知情。等到桑披寺战斗结束后,他集合全军训话,把那一小队逃而又归的士兵一个个叫出来,悉数斩首示众。

赵尔丰对武力的迷信和血腥,民间给他取绰号曰赵屠夫。赵屠夫这个名字,随着改土归流的深入而传遍康区。据说,当时小儿啼哭,只要一说赵屠夫来了,小儿立即噤口无语。

康区新政

以边军为后盾,在强大武力的支持下,赵尔丰的改土归流如愿以偿地进行。

改土归流前,康区有大小土司138家,其中最大的四家,称为四大土司,分别为明正土司、理塘土司、巴塘土司和德格土司。改土归流中,势力最大的几家土司几乎都因抗拒并作乱而被赵尔丰歼灭。其它小土司,无力兴起风浪,只能听天由命。

于是,改土归流后,大小土司统治的近4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被正式纳入中央政府管辖范畴,并实行与内地一样的建制。只是,由于还未正式设省,相当于边务大臣管理的一个特区。

这一“特区”包括康定和边北两个道。康定,即打箭炉改名而来。两道辖康定、巴安、邓柯和昌都四个府以及德化一个州。府和州之下,共有17个县级行政区,分别是两个厅和15个县。

改土归流只是走完了万里长征第一步。在赵尔丰看来,要想真正稳藏安康,让原本事故频发的康区成为稳定可靠的后方,还有更长的路要走。雄心勃勃地赵尔丰着手进行康区的改革与建设。简单来说,他最主要的措施在于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移民开垦。康区地广人稀,赵尔丰令人到川中各地招募移民。移民所需口粮、种子以及一应农具房舍,由政府发给。

其二,整修盐井,开设工厂。澜沧江畔的盐井县是重要食盐产地,但每年澜沧江涨水,井口被淹,无法生产。赵尔丰屡次拔款,并设专门委员管理,使其迅速恢复并扩大生产。盐厂以外,还新建了制革厂和印刷厂等近代化企业。

其三,发展交通。千山万水阻挡了康区以及西藏和内地的联系,这也是造成土司尾大不掉的重要原因。为此,赵尔丰决定发展交通,通过交通加强三者的联系。

发展交通分四个方面。一是架设成都至拉萨的电线。改土归流前,电线已架至康定。赵尔丰进剿土司时,为了和后方沟通,电线西延至雅江。最终,架设到江孜时,因辛亥革命而停工。二是平整驿路,并沿着驿路修建招待所和旅店,以方便来往人等。三是兴办邮政。四是修建雅砻江大桥。

其四,办学兴教。康区以前无学校,文化为寺庙垄断,人民蒙昧,民智未开。赵尔丰设学务局,负责办学。每新置一县,立即开办学校多所。到傅华封时代,短短几年间,康区的学校就从0开始,发展到170多所。

值得一说的是,边民认为让子女上学是一件苦差事,称为上学差。有钱的人家甚至出钱请人代替儿女上学。

其五,与上面这些看得见的措施不同,这一条是观念上的。改土归流前,康区各色人众等级森严。土司对治下人民,生杀予夺,悉由已意。甚至,就连土司上下马时,也必须要奴隶匍匐马旁,土司踩踏其背,称为上马石。更可悲的是,由于愚民洗脑,民众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绝大多民众都认为自己是土司或喇嘛的人。当他们听说朝廷要废除土司制度时,竟然大惊失色,并跟随土司一起造反。

针对此,赵尔丰在公告里明确指出,“现汉民与藏民已一律平等,藏民与藏民岂有不平等之理。”赵尔丰要努力让康区百姓明白,百姓是大皇上的百姓,不是土司更不是喇嘛的百姓。土司存在时,不过是替皇上管理百姓,“尔等不明此义,遂自认系土司之百姓,已属糊涂;更有谓为系喇嘛的百姓,尤为不明事理。喇嘛是出家僧人,家都不应有,又安有百姓?”

深入灌输平等理念的基础上,赵尔丰推行基层自治。即每一个大的自然村或数个小的自然村,选举一位公允忠厚者充当头人,主持村中事务。头人的报酬由村内各家各户依据贫富而凑集一定的青稞。此外不得另行征收。头人三年一换,称职者连任一次,不称职者撤换另选。

难以捉摸的命运

从1905年带兵入康,到1911年履新,赵尔丰经营川边已有六年多。正当他在雪山草地间为新政推行而四处奔走时,四川爆发了后来引发武昌起义的保路运动。火烧眉毛的清廷急调赵尔丰回成都,署理四川总督。

赵尔丰离开康区之前颇为忧虑。他认为安边即是固川,边境不安,四川委实难以平安。此时,改土归流还未全部完成,他怕继任者不明白他的一番苦心,妄自改弦易辙,不仅会使他六年心血付诸东流,也会使国家大业功败垂成。思忖良久,他向朝廷举荐了跟随他多年的傅华封接任。

傅华封正是桑披寺之战中,献计阻断敌军水源的人。数年来,他追随赵尔丰鞍前马后,前后擘划,相得益彰,是最理想的接班人。清廷同意了赵尔丰的举荐。

赵尔丰还是不放心。宣统三年,即公元1911年,这是大清王朝统治中国的最后一年,这个享国达两百多年的大一统王朝,此时已进入倒计时。赵尔丰在前往成都接任川督前,还为他的川边事业做了最后一件事:他带着傅华封,共同巡视边境。

从雪山初融的四月到大雪始飞的八月,五个月时间里,赵尔丰和傅华封马不停蹄地奔走于横断山腹地。一面,赵尔丰与傅华封朝夕相对,面商机宜;一面,又相继将此前还没纳入囊中的多个土司印信收缴,实现改土归流。当两人洒泪揖别时,改土归流终于全部完成,未来的西康省初具规模。

但是,尽管赵尔丰能够决定千千万万康区人的命运,却无法决定他自己的命运。他离开康区前往成都后,险恶的末日正在降临。他完全不可能想到的是,他将被革命者斩首示众。那是一个波诡云谲的巨变时代,一切都那么荒唐,又那么合理。

再说留在巴塘的傅华封。和赵尔丰未能蟾宫折挂一样,傅华封也是个不第秀才。科考的失意似乎化作了他们在事功上的进取。傅华封在赵尔丰打下的坚实基础上,开始推动西康设省。他一面向朝廷上书,一面修建未来的巡抚衙门。

然而,宏伟的巡抚衙门才打下地基,天崩地坼的大事震惊宇内:武昌起义爆发后,各省纷纷宣布独立。

赵尔丰急电傅华封,要他率边军驰援成都。对老上级和伯乐的请求,傅华封毫不犹豫地带兵上路。然而,迢遥的路途,加上沿途民军的拦截,傅华封没能像他想象过的那样与赵尔丰执手于锦江之滨。

赵尔丰在成都作了刀下之鬼,傅华封在雅州战败被俘。此后一年,他被软禁于成都,其间,这位前朝遗老回首往事,心绪难平,于是写下了途述康区改土归流前因后果的《西康建省记》。

赵尔丰改土归流一个世纪后,我来到了曾经的军事重镇化林坪。群山围困的这片小平原上,低低地伏着或新或旧的建筑。作为一个村,它显得宁静而朴实。但历史上,由于它是进入康区的咽喉要道,这里的驻军将领曾高配至从二品,相当于今天的副部级;同时,它也曾是都司衙门和县佐衙门所在地,被誉为川边第一镇。当年,赵尔丰和傅华封就穿过大山阴影下窄窄的街道走进康区,走进他们力挽狂澜的梦想与光荣……

【本文原刊《中国国家地理》,收入我的随笔集《大地的细节》。广西师大社出版,各平台有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