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8月,刘邓大军一进入大别山,邓政委就起草了“创建巩固大别山根据地”的重要指示。他在指示中要求各纵队:“应向大别山老百姓说明,我们是鄂豫皖子弟兵的大回家,我们的子弟兵在华北胜利了,壮大了队伍,这次来大别山,我们决不再走。与鄂豫皖人民共存亡,解放中原,使鄂豫皖人民获得胜利,翻身作主。”

邓政委之所以在这个指示中这样说,是因为我们部队曾经先后四次进出大别山。首次是在1932年,徐向前等率红四方面军西征至四川的巴中地区;其次是1934年,徐海东、程子华等率红二十五军离开鄂豫皖进行长征到达陕北;再次是1938年,高敬亭率新四军第四支队从大别山东进抗日;最后一次是1946年,郑位三率中原军区主力由大别山区向西突围出去。

我们部队每次撤出大别山,大别山根据地就要遭到反动势力的疯狂破坏,老百姓就要受到他们的残酷压迫。反动势力疯狂施行烧光、杀光手段,他们提出在大别山苏区“石头要过刀,茅草要过火,人要换种”的烧杀政策。其中,大别山袁河乡就遭到疯狂报复就是一例。

那是新四军五师中原突围后,反动势力地主武装就回来了,他们血洗袁河乡,那些地主武装还乡团为了震慑老百姓,一次就惨无人道地用大石碾活活碾死四个红军家属,还用烧红的铁锨烙死几个游击队队员。甚至还到处鼓吹:“新四军来了,有你们的红三天,等他们走了也有我们的黑三天!”

大别山是革命老区,也因此成了反动势力的重点统治区域。自北伐战争以来,除了出去打仗,桂系部队就一直常驻在大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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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系将领廖磊,在抗日战争期间,桂系第七军撤至大别山后,他升任第二十一集团军司令兼安徽省头把交椅,当时他名义是主持安徽省的军政,实际上鄂东、豫南的大别山区也在他的辖区之内,权力非常大。

廖磊是桂军中一名出色的将领,他从当下级军官起就在唐生智那里,与唐生智长久在一起,在湖南非常有名,湘军都很佩服他。廖磊勤于练兵,不苟言笑,赏罚分明,对待士兵如同手足,能同甘苦,其部属不奉其命令不敢任意进退,而他自己也刻苦耐劳、勇敢,在前线身先士卒,用兵不只勇敢,且坚忍不拔。自廖磊当排长起,遇到危险时,他绝不求援,未奉令不退,因此屡次能完成任务。

第七军在廖磊手里训练得很好,他驻柳州时,曾做一次特殊训练,每一个士兵武装游过柳江。红军经桂北入黔,渡过江后尽收民船,以为无事,没料到第七军竟能渡河野袭,结果红军吃了一次大亏。

廖磊在广西当军长时,只管本分的事,规规矩矩的,从不见县长、科长,不管外头闲事。抗战爆发,广西部队要开赴前线,医师以他有高血压劝他不要出来,他说:“抗战怎么不去!”他率第七军赴沪作战,敌人装备好又有制空权,七军伤亡很大,其中有旅长二人,团长七人牺牲,而撤退时,无论搭车徒步,第七军上下均能守秩序,对老百姓秋毫无犯。

第七军撤到大别山后,廖磊不久荣任第二十一集团军总司令兼安徽省头把交椅,在廖磊的治理下,军人能守纪律,政治风气也不错,安徽人对廖磊普遍好感。那时江北、山东都沦陷了,而安徽不少县份在八年抗战中始终能守住,这都得益于他建立的基础。

廖磊在大别山区主政虽然只有一年多,但口碑不错,颇受当地人好评,当时人们称之为:“廖磊将军治军严明,与官兵同甘苦,勤政爱民,视吏如弟兄,威德兼施,刚柔并济。平时不苟言笑,言出必行,力行贯彻,不成功不罢休,一年之间,巡视鄂东豫南二次、皖中二次、皖北一次,轻身简随,所到之处,军民夹道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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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磊于1939年病逝于金寨县时,叶帅、董必武等人都还曾送花圈致哀。

桂系部队在大别山苦心经营20多年,建立了完善的保甲联防、“五家连坐”和特务组织,民团、小保队(就是当地的地主武装及土匪)基本成熟。在大别山,无论是人际关系还是地形,桂系部队都要比刘邓大军熟悉。

自李宗仁、白崇禧开始,都有把桂军建设成一支能征善战的一流部队的雄心,桂军的纪律算是比较严格的,强jian和抢劫,一律处以死刑。

刘邓大军进入大别山后,发动群众遇到了很大的困难。一方面,是桂系部队纪律严格,在大别山区和老百姓的关系,并非形同水火,相反一些军官还在当地娶妻成家,成了亲家。另一方面,大别山区的老乡们也确实是给敌人杀惨了,杀怕了。

刘邓大军来到大别山后,宣传口号上虽然说不走了,但谁信你呢?老乡们就看你能不能待下去。我们来了,敌人也跟着来了,老乡知道你的部队好,但你不占优势,再一拍屁股走人,他们就要遭罪。国共斗争可是生死之争,没有半点含糊,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老乡们既害怕敌对势力,也怕刘邓部队,轻易不敢和刘邓大军接触。这种情况,刘邓部队没有估计到,本以为是老根据地,有群众基础,谁料想,实际上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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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刘邓大军一进入大别山,对方就慌忙调动23个旅尾追而来。刘邓大军能否克服无后方作战的种种困难,迅速打开局面,站稳脚跟,这直接关系到人民军队南线战略进攻,乃至整个战略进攻能否成功。这一切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刘邓能否发动群众,取得大别山群众的支持。

然而,这却是一项比打仗更为艰难的工作。

刘邓部队一进入大别山就处处感受到了老乡们的顾虑。有一天行军,刘邓部队路过一个村庄,村里的狗一叫,全村便瞬间鸡飞狗跳,混乱中夹杂着女人们的低喊、小孩子的哭声,不大一会儿工夫,老乡们就消失在四周的茂密竹林、芦苇荡和山沟里,村里连一个老乡的影子都见不到了。

看到这样的场面,战士们都感到很奇怪,纳闷自己穿的又不是敌军的衣服,老乡怎么像老鼠见到猫似的,四散奔逃呢?

到了晚上,刘邓部队有了经验,弯着腰,蹑手蹑脚地前进,等到狗叫起来,部队已经从四面八方涌进村里,村里立刻又像一锅粥,顿时乱了起来。男人们还是飞快地跑出来,流星似的一闪,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女人们像一群被追赶的兔子,连跑带爬地朝着男人们的背影急匆匆赶去,甚至好几个年轻的少妇,毫不犹豫地把怀里的小孩扔在了门边,没命地逃奔,村边不时传来扑通、扑通的跳水声。

旅长尤太忠顿时明白了:这是老乡怕我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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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太忠是从大别山走出来的,他十分清楚老乡们遭受的罪。他沉重地对战士们讲:“大家都看见了吧,老乡在夜里看不清我们是啥队伍,所以都吓跑了!就是白天看到了,他们也不敢和我们接触!我们只有用行动让他们看看,我们是当年的红军,又回来了,是为穷苦百姓打天下的。今天晚上谁也不准住在老乡家里,连门槛都不准踏近一步,必须在外面睡稻草!”

在村庄的断墙上,战士们可以隐约看到红军时代遗留下来的“打土豪,分田地”等大字标语。特别是经历过鄂豫皖苏区斗争的老战士们,在这些经受了二十年风吹雨刷的标语前面停下脚步,看了又看,感慨万千,那是给人们带来多少充满欢欣和血泪的回忆啊!

由于反动势力的烧杀抢掠,大别山的老百姓却生活在贫穷和悲伤中。很多房屋被敌人烧毁了。老乡们穿的是破衣烂衫,小孩子的头上都长满了癞子,不少人还患有粗脖子病,面带菜色。老乡们搞不清刘邓部队是一支什么队伍,都用惊奇和恐惧的眼光注视着队伍开过去。

刘邓首长刚到大别山时,也不得不面对这样尴尬的情景。

一次,部队到了宿营地,刘邓首长休息的是一间黑洞洞的又窄又小的房子。这家有一位七十岁左右的老太太正在煮稀饭。她主动盛了半碗端给刘司令员,说:“喝口稀的吧!看你,眼窝都塌陷下去了。唉!这么大年纪了,还当兵!”

刘司令员十分感动,一面接过那半碗稀饭,一面说:“老大娘,我们是当年的红军,现在又回来了。”老太太低着头,叹了一口气说:“这次回来,就不要再走了啊!”

然而,要想让10多万刘邓部队在大别山扎下根来,刘邓首长面临着不少问题,当前一个首要问题,头等大事,就是如何解决刘邓全军的吃饭问题。这个在解放区本不成问题的事,在大别山却是件意想不到的天大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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