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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时光长河瞻仰祝愿昔日情话永生
——青年作家刘洋谈《斗虎》创作历程

《斗虎》是一部中短篇小说集，包含了《斗虎》《错过一场烟火的表演》《原生》和《人生若只如初味》等四篇小说，创作时间由远及近，篇幅也逐次递减。书中有被宦官们追着打的明朝官员，有相互追逐又彼此抛弃的都市男女，有与原生家庭若即若离的小城姑娘，有味觉失灵的中年大叔。之所以集结出版，并非为了凑数，而是因为它们虽然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实则贯穿着一个共同的主题：如何理解人生的不确定性，怎样回应生命里的消极？

《斗虎》是我的第一篇大部头小说，从研究生毕业开始动笔，断断续续写了两年。我在其中投注的精力最多，耗时也最久。创作中的困难主要来自于对历史事件和古代典章制度、礼俗名物的搜寻考证，以及如何在尊重历史真相和填补故事细节之间寻找平衡。此外，我力求旁征博引，以尽可能拓宽文本的视野，但这种做法是柄双刃剑，稍不留神就会给人留下“掉书袋”的印象。《斗虎》完篇时是一部逾十万字的长篇小说，后来为与其余三部中短篇小说集结出版，我应出版社要求，对其进行了大幅度的删改，由长篇压缩为中篇。这个过程很艰难，但亦有收获，事后看来，甚至极有必要。我删除了个别以上帝视角分析明朝政局的章节，连同一些与故事主线关联性不强的发散性叙述，《斗虎》得以由“胖虎”蜕变成“健虎”。当然，它的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包括但不限于对人物的塑造、语言风格的拿捏和节奏的把握。

《斗虎》的故事结构具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即故事发展过程持续较长，结尾收束得紧凑而突然。这样的叙事节奏一方面遵循了历史原貌（刘瑾的垮台的确充满了偶然性与突发性），另一方面也聚焦了我个人对逆境的一些认知：逆境在某种时空条件下的旷日持久和牢不可破，等待和挣扎过程中被不断放大的煎熬情绪，以及最终摆脱逆境所依仗的偶然性因素（运气成分）。近日已有读者向我询问如此写作的用意，在此一并予以解释和回应。

于逆境之中描写逆境，即便隔着时光长河，许多时候仍感觉与戏中人同病相怜、感同身受。有些情节，落笔时太息不已，重读时仍扼腕出神。同时，我也相信，人之逆境千差万别，但必定都刻骨铭心。它或许能带给人成长和荣耀，但所有收获的背后，都难免留下惹人唏嘘的隐痛和感伤，这是深入灵魂的印记。

在《斗虎》收录的四部作品中，我最喜欢的是《错过一场烟火的表演》，它的技法更加圆融，节奏也更游刃有余。这篇小说同样是利用业余时间断断续续写就，但每一篇的写作都出奇地顺畅，它们更像是我的记忆，而非想象。如果说《斗虎》的光华全都给了李梦阳，那么在《错过一场烟火的表演》里，陈萧川、袁鹿和林伊都是我所深爱的人物，他们代表了爱情里的光和阴影，描摹着希冀和迷茫的尽头。我希望他们不要老去，永远向我昭示着年轻的生命里激荡的那些心悸的蠢蠢欲动的情愫。

《原生》和《人生若只如初味》都是短小精悍的故事，我尝试着脱离修饰，以白描的手法使故事更加平易，更加真实可感。我认为这种风格是适合短篇小说的，以后若要写长篇，我还是会改旗易帜。

必须承认一点，写作是需要巧思的，不止讲故事需要，即便是写一篇简短的杂文也不例外。平铺直叙、直抒胸臆的方式，往往只能打动自己。写作本质上是对作者精神世界的呈现，但其方式比较特别，要先进行反向操作，再进行正向操作。具体来说，就是先像结茧一样用缤纷繁复的信息将这个世界层层包裹，让旁人无法窥其内里，进而疑窦丛生。待到吊足了胃口，再逐层抽丝剥茧，有条不紊地展现出这个世界的全貌。茧结得好不好看，丝抽得细不细腻，考验的都是作者的巧思。

与巧思相近的概念是技巧。在这个快餐式阅读日益盛行的时代，作者们越发重视对技巧的运用，甚至总结出一套较为完备的万能创作公式。《斗虎》一书没有刻意去走这条路，它更多遵从了一种风格化的创作本能，你可以说这是它诚洁之处，也可以说是它不够成熟的地方。如果读者觉得，它在维护个性化的同时，具备了某类技巧和能力的雏形，对我而言，已是莫大的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