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文:漂亮国的蓝海,坑多招数也多

洛杉矶市的大型购物中心 Westfield Century City官方网站上,霸王茶姬即将开业的消息已经做成一个页面向外展示,标题用美式粗体字写着很别致的名字——CHAGEE Tea House(霸王茶姬茶室),东方禅意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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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室”位于这家购物中心的一角,紧邻扶梯和直梯间。介绍中这样描述:CHAGEE是一家现代茶馆,拥有深厚的茶艺传统。CHAGEE 不仅仅是一家茶室,它还营造了一种氛围,让客人可以放松身心,享受片刻的静心,并边喝一杯美味的茶边交流。

这多少让人想到星巴克在中国的定位。最近,霸王茶姬还从麦当劳中国“挖”来了CFO。

去年12月,喜茶在纽约曼哈顿百老汇大道开业,一旁时代广场的大频幕上循环播放喜茶版本的“瞬息全宇宙”广告,喜茶店门口则排起长队,将中国茶饮登陆“宇宙中心”的消息昭告天下,照片传到国内,人们才知道早在2018年,喜茶就已经悄然登陆美国。

挤入美国市场的还有中国潮玩。

2022年6月18日,泡泡玛特美国首家快闪店在加州开业,两年后,其2024年上半年财报显示‌:泡泡玛特海外市场收入同比增长259.6%,达到13.5亿元人民币,占整体营收的30%‌。

新式茶饮、潮玩能去美国市场做生意,原因之一是有先行的中国出海企业,在美国混得不错。

2015年就跑去美国开店的名创优品,至今在40个州已拓展了200多家店铺,并成为在美国销售网络最大(线下门店最多)的亚洲消费品牌。

而2017年赴美的石头科技,用扫地机器人攻占美国人居室。今年“黑五”,石头科技北美市场实现线上GMV同比增长63%,渠道GMV同比增长330%,其产品Qrevo Curv成为北美Amazon黑五大促大品类的NO.1。

数据显示,2023年,中国企业出海资金量同比增长11%,企业数量增长23%‌‌。此外,2023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同比增长8.7%,达到1772.9亿美元。

光鲜的数字背后,中国企业赴美之路走的并不平坦,在多族裔组成的美国,他们往往需要和各种供应商过招,了解他们的文化、需求、价格趋势,以及各种吹毛求疵的细节。

Andi是一位专为中国赴美企业做推广的“中间人士”, 他的任务是帮赴美的中企“踩坑”——帮助他们了解美国本土政策、熟悉各种产品的销售渠道、促销玩,甚至应付FDA(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审查。

Andi认为,对于多数中企来说,大洋彼岸的美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当他们带着国内市场的“内卷风”踏上北美大陆时,所遇到的麻烦与机遇并存,见招拆招的难度,甚至好像重新建立一个品牌一样。

1、中企出海中的各种美国坑

在喜茶出现之前,占领美国奶茶市场的,多是中国台湾省的品牌。

这些奶茶的原料大多以美国当地生产的植脂末为主,奶茶店驻扎在美国各大城市的唐人街内,顾客群体基本是华裔。

这和今天的茶饮中企出海目标完全不同。

今天,无论是喜茶还是霸王别姬,都将店铺开到了唐人街以外城市地标区域,网红、排队、社交媒体造势样样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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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能因为国内市场太卷了,企业已经适应了不停的高速变化。”Andi举例,两年前赴美的中国企业还只是要求他对接美国零售供应链,如今的一些企业已经要Andi必须对接TikTok、instagram、X(twitter)上的美国网红,并提供头部大V的报价。

除了店址选在黄金地段,出海的奶茶品牌也像进入中国的麦当劳、肯德基一样,不断贴合本土消费习惯。

2018年,喜茶刚进美国的时候,其明星产品“多肉葡萄”的配方中,“巨峰葡萄”原产地是中国山东,但美国没有与之相对应的品种,从中国运输又无疑抬高了成本,还要应对FDA(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严格的检测,最后中国总部商议,将葡萄改成美国本地更容易找到的提子。

Andi认为,一方面是中企在产品美国化上下功夫;另一方面,FDA对食品原料的严格检查,无疑是一道摆在赴美出海企业前的一道槛。

受到检查影响的,不仅仅是茶饮这样的新消费品牌,更多把产品出口到美国的传统食品制造企业,总是莫名踩上红线。

实际上,美国本土零售业的货源,高度依赖中国供应链。比如Walmart,其进口货品主要包括人造纤维织物、家纺面料、玩具、小家电、蜜饯干果等,其中最大的进口货物来源地为中国,占比为 62.4%。

今年4月,FDA以“食品受污染、变质、腐烂或其他不适宜的物质”为由,给多个中国食品出口企业递出黄牌警告。

这些出口到美国的商品来自广东和山东,包括饼干、面包和甜甜圈,其中有几个品牌是Andi的老客户,在越洋电话中,焦虑的中国工厂老板告诉Andi,这些商品“严格遵守美国食品安全法规,不知道为何被FDA警告”。

Andi一边安慰中国企业,一边又打给美国当地的供应商,告诉他们这些来自中国的商品先不要铺货,做暂时下架处理,以防止FDA“下来看看”时遇到麻烦。

Andi说:“人们看中企出海挣大钱,没看到的是这些企业遇到的各种麻烦。”

“这些挣美国人钱的中国供应商,其实每天都在提心吊胆的干活。”Andi认为,在美国销售食品的中国企业,无论是茶饮还是零食,都同样面临这些问题。

而除了食品外,很多出海到美国的中企还面对着强大的本地竞争对手。

2、与本地商业大鳄过招

Andi最早接触的出海企业是中国的电子烟制造商。

2019年,国内对果味电子烟实行了严格的禁止售卖,电子烟制造企业一面生产符合烟草局国标的非水果味烟弹,一面谋划出海——将水果口味电子烟销售到美国,这也让Andi接触了很多中国企业。

“当时中国的电子烟企业进入美国市场后,发现只要产品合规,就压根没有什么本土竞争对手。”Andi形容赴美的中国电子烟企业几乎实现了“躺赚”——但他也承认,躺赚多是因为电子烟的品类比较特殊。

“大部分赴美发展并取得成功的中企,背后付出的都很多,因为美国市场的对手也足够强大。”Andi说。

2017年,生产扫地机器人的石头科技出海美国,彼时当地市场有强大的竞争对手iRobot。当时iRobot在美国市场已经深耕多年,线上以亚马逊为主,线下进驻各类大型商超,渠道铺设丰富,是美国市场当之无愧的扫地机器人第一品牌。

面对竞争,石头科技并未着急出手,而是先进行千人规模的用户调查,并从中得出结论——美国80%的洗地、扫地机用户是养宠家庭,40%的使用者认为墙边的清扫不理想,30%认为拖拉过程较费劲。

而后,他们将研发的重点集中在这些痛点上,着力解决墙边清扫不足、双层滚刷设计以及拖拉问题。

除此之外,石头科技还研究了美国不同家庭对扫地机器人的不同需求,并将产品线细分,陆续推出多款扫地机,覆盖高、中、低端多条产品线,价格区间在640-1800美元不等(约合人民币4550-12798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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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2015年就闯入美国市场的名创优品,面对的对手更为强大,不仅有Dollar Tree、Five Below这种老牌美国本土五元、十元店矗立在面前,还有‌DAISO Japan‌‌这种强大的外来选手盘踞在市场上。

初来乍到的名创优品,在摸清市场后,开始主动出击,通过与全球超过80个IP合作,售卖以IP为主的文创、潮玩等产品,这些包括漫威家族、米奇系列在内的多个IP,在美国多家名创优品店内占据主要展示位,并成功抓住了当地的年轻人。

“美国市场其实也卷,只不过没有中国那么明显,因此中企必须不断拓展资源才能跟上需求。”Andi说。

事实上,Andi了解到,在美国很多企业看来,中国新兴的零售企业非常具备互联网营销思维,比如利用网红推广商品、用社交网络传播信息,这一点比很多美国企业要厉害。

尽管如此,中企出海到美国,让美国人对中国人的勤劳有了更新的认识:中企不遗余力和不同族裔组成的商品供应链打交道,理解不同文化交融的美国社会,并不断改变自身以变得“更加美国”——这一点上,无论是新茶饮还是潮玩或科技满满的扫地机器人,他们所经历的出海赴美之路虽然崎岖,但各有各的异彩纷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