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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读 vol.283

CHEERS BOOKS

- 选本好书,让生活松弛有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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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小雅有了心事,她都会去美术馆看一场展览。无论是与妈妈吵架、忌妒好朋友得了第一名,还是怕黑,小雅总能在M博士精心策划的主题展览中得到慰藉。有别于大多数以伟大艺术家为主角,或者重要的艺术时期或流派的写作方式,作者王鹿鹿认为:“共鸣是最好的教育。”让孩子能够从艺术作品中得到共鸣,比孩子记住多少艺术作品、艺术家的名字或艺术史更重要。

本文摘录自《烦恼了就去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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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也不妨碍我向恶龙拔剑

——屠龙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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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6 恐惧与勇气

◎ 爱德华·蒙克 《呐喊》

◎ 爱德华·蒙克 《逝去的母亲》

◎ 弗朗西斯科·戈雅 《理性沉睡,心魔生焉》

保罗·乌切罗 《圣乔治和龙》

◎ 龚开 《中山出游图》

◎ 罗丹 《加来义民》

自从我开始独自睡觉,待在熄灯后漆黑的房间里成为我最害怕的时候。

今夜,我被一个噩梦惊醒。在乌漆麻黑的房间里,我听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在跳,时钟滴滴答答作响,门外传来阵阵奇怪的声音:像有怪兽在张着大嘴喘气……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那扇通向客厅的房门,想象那边会有什么:啊!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暗处窥探,马上就准备冲出来。我大喊了起来:“爸爸!妈妈!”

我祈祷他们能快点听见我的叫喊,在他们来救我之前,我绝不离开我的被窝,我裹紧被子,又往身上拽了拽。“爸爸!爸爸!”我更用力地喊起来。

爸爸终于说话了:“怎么了?小雅!”

睡眼惺忪的爸爸来到我的房间。他打开了灯,那只怪兽就消失了。

“小雅做梦了?”爸爸摸了摸我汗湿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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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我梦见我掉到一个洞里,里面一片漆黑。结果我惊醒后,房间里也是漆黑一片,而且外面好像还藏着什么怪物!”我抓着爸爸的胳膊。

“没事没事,梦不是真的。不要胡思乱想,快睡吧。”爸爸拍拍我的背,又随手整理了一下我的被子,便把灯关上。四周立刻再次陷入一片漆黑,我忍不住喊了起来:“不要不要,爸爸,我不要睡觉。你别关灯!”

爸爸不知道从哪里拿过来一个小小的手电筒:“别怕别怕,灯来了!”手电筒透出的黄光,有点像蜡烛光。我伸手取过手电筒,把爸爸拉到我的床边坐下,他边打着呵欠边说:“小雅拿着手电筒,有光就不害怕了,去睡吧。”

我手握着发光的手电筒,看着困得东倒西歪的爸爸,感觉他沉甸甸的身子就在我旁边,慢慢地,我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恐惧的威吓

又到了周末去美术馆参观的日子,听说又有一个新展开幕了。我和赛赛约着一起参加M博士主讲的导览活动。和M博士打过招呼后,我们便加入了参加导览的队伍,鱼贯走进展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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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博士指着展览的主题介绍道:“这次展览的主题是‘恐惧与勇气’,在这次展览中,我们会看到人们面对恐惧的样子,同时也会看到人们是如何获得勇气、战胜恐惧的。”M博士边说边引导我们走向第一幅作品。

“小朋友,你们看,这是挪威艺术家爱德华·蒙克的作品《呐喊》。大家看,这幅作品里发生了什么?”

赛赛说:“有个男人用手捂着耳朵,瞪大眼睛,张嘴尖叫,很是惊恐的样子。”

“他好像是被什么吓到了。”我接着赛赛的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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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蒙克《呐喊》 1893年 蛋清木版画

M博士点点头,重复着我们的话:“有个人被吓到了,很惊恐的样子。你们觉得发生了什么?”

“画布上红、黄、棕、蓝、绿形成一条条蜿蜒曲折的色带,像火山熔岩流动;又或者,这是一场暴风雨,男人的身体、天空、海面都被风暴刮得歪七扭八,整个人都扭曲了。”我说。

“这是一个很细腻的观察。是因为天气,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让他如此恐惧?”M博士问。

此时,丁丁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指着画面的远处说:“你们看男人的后方,有两个戴帽子的人影,他们好像正在走近我们。”

豆豆有新的灵感:“我知道了,也许这两个人一直在跟踪追杀前面这个尖叫的男人。难怪前面的这个男人会这么害怕!”

赛赛顺着大家的思路延展:“后面的两个人说不定已经开枪,男人听到枪声后非常害怕,立刻捂住耳朵。”

M博士的问题使这幅画变得像是一部侦探小说,引人入胜,在大家的讨论中,艺术仿佛没有正确答案,至少M博士并没有表现出一副知道谜底、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只是引路人,带着我们一次次跳回作品,去寻找和发现而已。

M博士补充道:“《呐喊》是表现主义艺术家蒙克的代表作。蒙克一生一共创作了4个版本的《呐喊》,4幅作品虽然稍有不同,但构图和色彩用法大致相似,显然都在表达痛苦和恐惧的心情。有艺术史学家认为,‘焦虑’和‘恐惧’是蒙克作品的主题,这和蒙克真实的人生经历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蒙克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事了吗?”豆豆问。

“蒙克的身世真的非常可怜,5岁时,他的妈妈病逝,13岁时,与他亲近的姐姐也去世了,这对年少的蒙克是巨大的打击。偏偏他在世上唯有的两个亲人——爸爸和妹妹,也在后来患上了精神病,这些经历使蒙克一直活在不安和恐惧中。后来,他自己的身体也不好,在精神折磨和病魔下,他不得不用画笔来呐喊,就如蒙克的自述:‘我疲乏不堪,病魔缠身,当我停下脚步,朝峡湾的另一方望去,太阳正缓缓西落,将云彩染成血红。我仿佛听见一声吼叫响遍峡湾,于是我画了这幅画。’”

“啊!原来画中的男人就是蒙克自己。”赛赛说。

“是的,蒙克的作品就像是他的自传一样,哀悼自己的经历。”M博士的目光转向蒙克的另一幅作品,“你们对照着刚刚看过的《呐喊》,再看看这一幅画,它的名字叫《逝去的母亲》。”

画的名字让我们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来。画面的中央,有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金发小女孩,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样子。她笔直地站在一张床前,床上躺着一个面如土色的女人,应该就是画名中那个死去的母亲。小女孩背对着母亲,面无表情,用手掩住耳朵,好像在说:“我不听,我不想知道,我不能接受。”我发现,她掩耳的动作和《呐喊》中那个面容扭曲的男人如出一辙。

“两幅画里面,女孩和男人都捂着耳朵!”我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发现告诉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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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蒙克《逝去的母亲》 1899—1900年 布面油画

“男人在尖叫,情绪很激动。但是小女孩面对妈妈去世,她怎么能不哭不闹,没有反应,呆若木鸡似的呢?难道她不伤心吗?”豆豆不解地问。

“当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心里的恐惧太过强烈,我们有时候会无法面对,甚至会选择逃避。如果我们把这两幅同是关于创伤与恐惧的作品互相补充来看,我们就会知道,女孩其实非常伤心,而且极度恐惧,就像是《呐喊》中的男人,只是因为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心里的恐惧太过强烈,她的年纪又实在太小,根本无法正视它和表达它。”

“蒙克太可怜了!他的作品看着真让人心碎。”我想起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黑暗无处不在,尽管我每一个毛孔都已经竖起来,外面每一个微小的动静都会把我吓坏,但是我还是会用被子捂住头,一点都不敢往外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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