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木求鱼】

美国通胀水平能走到今天的地步,“暂时性通胀”的伪装显然发挥了相当关键的作用。

木木

美联储本轮大放水，如果说也有什么东西能让人印象格外深刻并注定将被历史记上一笔的话，千挑万选，“暂时性通胀”，大约能算得上一个。

“暂时性通胀”的发明权，应该属于鲍威尔先生吧。多年来，美联储主席用语焉不详装饰神秘感的讲话方式，无可置疑地带给人们许多乐趣，这未尝不能看做是对在波诡云谲的市场中整日拼搏者的一种奖赏。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暂时性通胀”自被发明出来以后，人们的议论就没停止过。直到上个月30日，在美国参议院的听证会上，鲍威尔先生才展示了自己的“谜底”，他说，“暂时性这个词，对许多人而言，它带有短期感觉。我们倾向于用这个词来表示，它不会以更高的通胀形式留下永久的印记。”

一个散发着哲学思辨味道的“谜底”，虽然表现得清清楚楚，但又无可避免地引人遐思——是否可以这样理解，何时放弃“暂时性”的圈定，就意味着通胀衍进将要进入“更高的形式并留下永久的印记”？问题似乎不大。于是，鲍威尔先生随后表态的指向性就格外清晰，他说，“我认为，现在可能是放弃这个词，并尝试更清楚地解释我们意思的好时机。”

虽然预置了可能性，但鲍威尔先生如此表态，显然已经在相当大程度上脱离了美联储主席传统的讲话范式，于是，市场大胆揣测“情况已经足够糟糕”，就情有可原。原本，按照美联储一贯的行事逻辑，“足够糟糕”的状态，显然是不允许出现甚至不允许被揣测的，在“萌芽状态”动手术按需塑造，是艺术的追求，也是艺术的表现。

现在，“足够糟糕”的感觉被清晰化。在12月15日公布利率决议后的新闻发布会上，鲍威尔先生也坦承，“通胀正变得更加顽固，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风险”，而这个表述，显然与11月份的议息会议对通胀前景的口径大有不同。导致这种明显差异的原因，揣测一下，大约也只能有两个：其一，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通胀状况确实变化得有点儿大；其二，11月份议息会议对通胀前景的判断有问题，或者判断准确，但顾忌市场反应而有所矫饰。

就前者而言，即使不考虑公开、未公开的数据，仅仅从媒体报道以及前任、现任相关官员的表态，就能明显感觉到通胀加速衍进的严峻态势。对此不妨稍作回忆。

今年5月份的时候，在美联储的计划表上，调整利率还是2023年的事情。到了9月份，加息计划提前一年，被安排到2022年的某个时候。刚刚过了一个多月，舆论就恐惧于30年来最高水平的通胀，断言这将成为拜登总统的“政治噩梦”。与此同时，格林斯潘、耶伦等“大咖”也纷纷发声，警告通胀风险，前财长萨默斯甚至认为通胀“有失控风险”。更令人比较吃惊的是，11月初的时候，财长耶伦甚至不顾“政治正确”的束缚就中美关税问题坦言，关税往往会推高国内物价，可能会考虑最终以“互惠的方式”（Reciprocal way）降低部分关税；随后，前财长雅各布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

把这些“点”串连起来“看电影”，显然就比仅仅观察其中的某张“照片”，更有冲击力和压迫感。

美国通胀水平能走到今天的地步——“更高的形式并留下永久的印记”，虽然是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但“暂时性通胀”的伪装显然发挥了相当关键的作用。在当今的现实环境中，这种矫饰的做法，很难发挥正向助力作用。现在，“暂时性通胀”终于退场了，这或许能让许多人意识到，要想解决问题，首先要面对问题，逃避、无视、矫饰之类的做法，都不是正经路径。

接下来的局面虽然比较复杂，既想要A，也想要B，还惦记着C，操作起来的难度确实比较大，如果没有内外条件鼎力配合，很难完美收官、“漂亮缩表”，但可以肯定的是，直面应对终归要好些，起码，在应对路径、应对方法的选择上，应该更不容易受限制。

（作者系证券时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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