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年,关东山有首民谣说:“铲苗不铲草,庄稼长得好。穷了打和尚,富贵直到老。”哟嗬!世上还有这个理吗?听老人讲,这个理不但有,还有它的来历哩!

从前,有个小伙子种了二亩地,整天在庄稼地里忙活,别人是三铲三趟,他没有牛犁杖,只听锄板响,地里不见一棵草,年年庄稼长得好。有人笑话这小伙子傻得有力气没处使:“地里没有草你铲它干吗?”小伙子憨厚地笑着说:“锄头自带三分水,勤铲庄稼抗旱涝。谷铲八遍没有糠,铲地铲苗不铲草。”小伙子铲地自得其妙,年年锄板勤响,年年五谷满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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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小伙子铲地铲出一个沉甸甸的硬东西,捡起一看,是一个小铜佛。小伙子把铜佛洗得干干净净,拿回家供在正堂上。

睡晌觉的时候,小铜佛磨身就爬到窗台上。小伙子看见了,怕小铜佛丢了,拿回来又放到了正堂。睡觉的工夫,小铜佛又爬到了窗台上。小伙子听到窗外“扑通”一声响,惊醒了。爬起身一看,小铜佛自己正往院子外边爬呢,小伙子觉得这事挺新鲜,好,让你爬吧,我看你能爬到哪儿。就悄悄跟在了后边。

小铜佛到了村后一个荷花池子里,“啪啪”一个劲地打那池中水,搅得池水直晃荡,越打晃荡得越厉害。不一会儿,只见从池里边跃起一条老黄牛那么大的红鲤鱼,看见小铜佛打水,鲤鱼口吐人言,急皮酸脸地说:“你打水干什么,快回庙里呆着去。”小铜佛也说话了:“你这鲤鱼不修正道,迷人家老李家大姑娘,我不打你打谁?我没有用生石灰呛死你,割下鱼头用瓦焙了治好李家姑娘的病,就算便宜了你。”鲤鱼说:“你别和我过不去,惹急了我告诉人用棒子打你和尚脑袋,打你秃头一棒子,你就吐一块银子,不把你脑袋打扁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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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铜佛和鲤鱼拌嘴的话,小伙子全听去了。他就到了后村李大叔家,果然李家姑娘病了,小伙子就说他能治好姑娘的病。

李大叔认识小伙子,知道他为人挺憨厚,不讲诳语,可是这个“铲苗不铲草”的庄稼人会治病吗?莫不是这小伙子二十好几没媳妇想出病了,拿我姑娘学手艺来了?李大叔寻思了一会儿就问小伙子:“你会瞧脉吗?要是连脉都不懂得瞧,干脆别看了,免得过后让人说闲话,与你与我都不好看。”

小伙子看出了李大叔的心思,就说:“别人看病要切脉看寸、关、尺,我看病是看病不进屋,只要用一根绒线拴在病人的手指头上,就能断出病症,开方抓药,手到病除。”

李大叔说:“你小子甭跟我吹,你治好了,我女儿嫁给你做媳妇;你治不好,麻溜回家干你那铲地铲苗不铲草的傻活去。”

李大叔吩咐找绒线,让小伙子看病。二姑娘看了暗笑:“这不是唬人吗,我把绒线头不拴在姐姐手指头上,看你怎么说。”她就把绒线头拴在高桌腿上了。红绒线头从窗户缝儿往外递的工夫,小伙子看见了,就说:“好木脉!”

二姑娘一听,哎呀!可了不得,他看脉真灵,连忙把红绒线头拴到姐姐手上。小伙子看了一会儿,对李大叔说:“你家姑娘是被荷花池中的精灵迷住了,要治好她的病,只要……”他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

李大叔马上找来二十个棒小伙子,拿着挠钩套索,抬着生石灰,撒到荷花池中。只见一条大鲤鱼被生石灰拱上来,二十个小伙子用挠钩套索拖上池岸。割下鱼头,用阴瓦焙干了,给李家姑娘喂上,病就好了。李大叔欢天喜地把大女儿嫁给了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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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结婚后,用棒子敲一下小铜佛的脑袋,小铜佛果然吐出一块银子。他怕敲坏小铜佛的脑袋,银子够花就不敲了。他精心在意地把小铜佛收藏起来,连他媳妇都不知道小铜佛的秘密。

庄稼人临终的时候,告诉他的独苗儿子:“我死之后,你当家要记住这样四句话,种地铲苗不铲草,庄稼长得好。穷了打和尚,富贵直到老'。”

儿子种地,想起老爹临终嘱咐“铲苗不铲草”,他就“啪啪啪”用锄头把苗都铲去了,把草都留下不铲!这一年,别说是庄稼长得不好,连籽粒都没回来。忙活一年不打粮,日子就穷了下来,年吃年用不够了。

儿子穷了,想起老爹临终嘱咐“穷了打和尚,富贵直到老”,他就拿着棍子上了大街,遇到游方僧人,化缘的和尚,小伙子举棒子就打,挨打的和尚脑袋起了大血包。和尚哪能让,告到官府。县官把小伙子叫到大堂,问道:“你为何用棍子打和尚脑袋?瞧那满脑袋血包。”

小伙子第一遭吃官司,吓得急忙把老爹临终嘱咐的四句话说了。

县官寻思一会儿,问道:“你爹临死都给你留下些什么东西?你要从实招来。”

小伙子说:“家父留下五亩庄稼地,三间秫秸房,一牛、一驴、一犁、一锄、十只鸡,还有一个小铜佛。”

“好,把你的锄头和小铜佛给我取来。”

衙役带着小伙子走了,县官心里直划魂儿:庄稼人临死怎么留下这奇怪的四句话呢?待小铜佛取来后,县官说声:“退堂!”衙役一声呼应,把小伙子和挨打的和尚带下了大堂。

县官为断此案,茶饭无心,吃饭时也把小铜佛带在身旁,放在桌上端详。县官老婆见了,生气地说:“你怎么看铜和尚看入迷了,我打这和尚一饭勺,让你听个响,把你的魂儿震回来!”手起饭勺落,响声过后,小铜佛口里吐出一块银子,县官老婆一见又惊又喜地说:“打和尚得了一块银子,真是尊活佛活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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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和尚”三个字使县官茅塞顿开:原来这小铜佛是个宝啊!真情大白,击鼓升堂。

县官走后,他老婆见打小铜佛一下吐一块银子,就“啪啪啪”一个劲地敲小铜佛脑袋,一边敲一边说:“打你这铜和尚,你才吐银子。要想银子吐得多,就得打得勤,打!打!打!”不一会儿,把小铜佛脑袋打进腔子里去了,再也不能吐银子了。县官在大堂上,还不知道哩!

县官对庄稼人的儿子说:“你爹临死嘱咐你那四句话,乃是至理名言:“种地铲苗不铲草',是让你不等庄稼地草长起来就铲地,苗一出来就铲地,这叫“铲苗”;地里没有草也铲地,这叫做“不铲草”,这样,庄稼才能长得好。你这蠢小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铲苗留草,有这么种地的吗?长个脑袋就不能这么干!”

县官接着说:“穷了打和尚,不是让你打真和尚,是让你打那个铜和尚,就是传给你的那个小铜佛。用木棒敲一下铜佛的脑袋,他就吐出一块银子。你家有这样的宝贝不会用,反而打和尚吃官司,真是有愧于你那聪明的父亲。本官是个清官,这小铜佛还给你,好好过日子去吧。”县官说到这,立即令衙役找到夫人,把铜佛取来交还本主。

不一会儿,衙役捧着一个没脑袋的铜佛跑了出来,呈给县官。县官问道:“小铜佛的脑袋哪去了?”衙役说:“老爷,夫人要银子把铜和尚的脑袋敲到腔子里去了。夫人看吐不出银子,才把这没脑袋的铜和尚扔给小人,不然她还要敲脑袋要银子哩!”

县官叹了口气说:“罢了,本官立志做个清官,老婆还要敲银子!难怪这庄稼人捡铜佛不敢明说。看来,穷了打和尚是不行了,但种地“铲苗不铲草,庄稼长得好',你们可千万别把它忘了。”

从此,这四句民谣就流传下来了,至今许多勤快的庄稼人还是“铲苗不铲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