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平房客厅里，墙上的白漆早已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的红砖。屋子里摆设简单，沙发的皮面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几处甚至露出了里面的棉絮。
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全家福，照片里的我还年轻，身边坐着已经去世的老婆，儿子当时还小，笑得天真无邪。可如今，这幅全家福似乎成了我唯一能追忆过去幸福时光的凭证。
我坐在那张破旧的沙发上，目光坚定，手里捏着刚刚到账的银行卡，里面存的是拆迁款。
120万，这笔钱足够我安度晚年了，也足够我为一直照顾我的侄子留下一笔厚礼。可是，今天儿子和儿媳的突然到访，打破了我内心的平静。
“爸，你怎么能把60万给侄子？那可是我们的钱！”儿媳站在我面前，双手叉腰，脸上满是怒意，声音尖锐得像刀子一样刺向我。
我抬起头，冷静地看了她一眼，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波澜。这些年来，她对我不冷不热，我早就习惯了她这副样子。我淡淡地开口：“这是我的钱，我想给谁就给谁。”
儿子站在一旁，脸色铁青，显然被我这句话激怒了。
他攥紧拳头，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爸，你老了靠谁还不清楚吗？我们是你亲生的，你老了不靠我靠谁？难道你指望侄子养老？”
听到这话，我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心中的苦涩瞬间涌上来。亲生的？他们把我赶出家门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句话？
我看着儿子，眼里透出一丝讽刺：“亲生的？你们把我赶出家门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我是你的亲生父亲？”
儿媳见我这样说，气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似乎在强压着怒火，随时可能爆发。儿子站在她身边，拳头越攥越紧，像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屋外，拆迁工地上传来阵阵轰鸣声，仿佛是为这场家庭风暴奏响的背景音乐。客厅里的气氛越发紧张，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内心翻涌着往事的苦涩，这些年来，我为儿子付出了多少？可到头来，居然落得个无家可归的下场。想想这些，我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苦、涩交织在一起，但我却依然坚定自己的决定。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我愣了一下，儿子和儿媳也停止了争吵，齐齐看向门口。我站起来，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侄子小涛。他手里提着几袋水果，显然是来看我的。他看到屋里的情形，愣了愣，随即笑着打招呼：“大伯，哥嫂也在啊。”
儿子冷哼了一声，没回话。儿媳则翻了个白眼，显然对小涛的到来颇为不满。我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他们认为小涛就是来拿钱的。可我心里明白，小涛不是那样的人。
小涛把水果放在桌上，笑着对我说：“叔，我前段时间出差了，今天刚回来，特意来看看你，顺便买了点水果。”
我点点头，心里一阵温暖。自从我被儿子儿媳撵出家门后，是小涛和他爸——也就是我弟弟把我接了过去，给我安排了住处。
小涛对我一直像亲生儿子一样孝顺，别说钱了，平时我身体有个小病小痛，他都跑前跑后地照顾我，连我这个当叔的都觉得过意不去。
我拍拍他的肩膀，笑笑说道：“小涛，谢谢你，还是你懂事，体贴老人。”
小涛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我说的是什么，赶紧摆手：“叔，您别这样说，您帮了我们家这么多，我伺候您是应该的，您这话可就见外了。”
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儿子忍不住了，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讥讽：“小涛，你倒是会说话。可60万不是小数目啊，你还真是会照顾人。”
小涛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正要开口，我赶紧拦住了他，对儿子说道：“这笔钱是我的，怎么花我自有分寸。你们要是来为了这个，那就没必要再说了。”
儿媳闻言，终于忍不住炸了：“爸，您这话什么意思？您老了以后指望谁啊？这钱给小涛了，您以后怎么办？还是指望他给您养老？我们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儿媳！”
我看着他们，心里一阵悲凉。这些年我为他们付出的，难道就因为这点钱，什么都不算了吗？
我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小涛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但他对我比你们亲。我老了以后有没有人养老，那是我自己的事，轮不到你们来操心。”
我出生在1956年，那时候的日子苦得很。家里兄弟姐妹多，父母身体不好，我小学毕业后就辍学了，开始承担起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
父母走得早，弟弟妹妹都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后来，靠着自己的双手，我在村里干起了各种杂活，终于攒了一些钱，勉强撑起了这个家。
1982年，经人介绍，我认识了我的老婆。她是个老实本分的女人，我们婚后生活虽然不富裕，但也算安稳。1985年，我们的儿子出生了。
为了养家糊口，我不得不外出打工，老婆留在家里照顾儿子。那时候，儿子多半是由我的父母和弟弟帮忙照看，我很感激他们。
2017年，老婆去世后，我的生活一下子变得空荡了许多。看着儿子成家立业，我以为我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可是，事情并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
为了供儿子读书，我倾尽了所有。2010年儿子结婚，我掏空了家里的积蓄，甚至还借了不少钱。后来，孙子孙女出生，我也尽力帮着带孩子。
2015年，儿子想买房子，我卖掉了老家的房子，把钱全给了他。那时候的我，以为自己为这个家已经做到极致了。
可是，我没想到，家庭矛盾会在亲家母插手带孩子的时候爆发。儿媳觉得我带孩子“老土”，不如亲家母带得好，时不时挑拨儿子对我的看法。
儿子每次都听她的，渐渐地，对我也越来越冷淡。最终，矛盾升级到他们把我赶出了家门。
那天晚上，我无处可去，流落街头。是弟弟知道后，赶紧赶过来把我接回了他的家。弟弟对我说：“哥，你放心住下来，这房子是爸妈留下来的，你给了我，现在你就拿去养老吧！”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住在弟弟家。弟弟和侄子对我非常好，把我当亲人一样。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我也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
拆迁的消息传来后，我那间父母给弟弟的老楼房评估下来能补偿120万。
消息一出，儿子儿媳突然联系我，开始频繁登门拜访，话里话外都提到了“换房子”的事。他们打着一副“为我好”的旗号，说这笔钱如果给他们，他们可以换一套大房子，住得更舒服，我也可以上门养老。
我心里清楚得很，这钱一旦给了他们，我老了就真没依靠了。
弟弟知道这件事后，劝我把钱留好，养老用。他说：“哥，你老了，这钱留着自己养老，别全给他们。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你可以拿着这笔钱买套小房子。”
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经过这些年的冷暖，我早就对儿子儿媳不抱什么希望了。
于是，我做了个决定——把这120万拆迁款分成两半，一半给侄子小涛，另一半自己留着养老。
“爸，您这么做就是逼着我们以后不管您了！”儿子愤怒地喊道。
我看着他，心里一片平静：“你们把我赶出家门的时候，没想过以后怎么管我吧？现在倒是来跟我谈养老了，真是讽刺。”
儿子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儿媳还在一旁不停地抱怨：“爸，我们只是太忙了，没时间管你。这样，只要你把这笔钱给我们，我们保证立马接你过去，给你安排得好好的，怎么样？”
我站起身，目光坚定：“我的晚年，我自己安排。你们不用操心。你们如果真心孝顺我，早就该对我好点，而不是等着这笔钱。”
我看着他们，心里已经没有了波澜。这些年我为他们付出了太多，而他们却总是得寸进尺。如今，我也该为自己打算了。
与儿子儿媳的最后对质让我彻底看清了这个家。我知道，亲情在金钱面前变得如此脆弱，尤其是当他们把我赶出家门的那一刻，所谓的亲情就已经荡然无存。小涛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但他对我真诚孝顺，这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养老，我早有打算。我不会再指望儿子儿媳，我有自己的积蓄，有小涛的照顾，足够让我安度晚年。
我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拆迁工地，心里一片坦然。人生走到这一步，我已经不再迷茫。亲情也好，金钱也罢，终究是要看得清、放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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