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2月7日,350架日本对美国在太平洋的海军基地珍珠港,进行了轮番的轰炸。
1941年12月8日,时隔一天之后,日本开始轰炸香港。
而此时此刻,萧红正结束了她的第二段婚姻,迅速而猛烈地投入了她的第三段婚姻中,并与她的第三任丈夫端木蕻良一同奔赴香港。
在日军占领香港的前夕,她手下的笔,也在争分夺秒地与战事赛跑,无论是在大东酒店书写着“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香港分会”的会议,还是在孔圣堂叙述着鲁迅先生的生平事迹。
作为民国四大才女之一的萧红,她确实毕生都在以笔作剑,尽一技之长为国抗战。
只是不巧的是,在这一次抗战中,她又一次怀着前任(萧军)的骨肉,和下一个恋人相爱了。
1911年,萧红出生于黑龙江呼兰县,乳名荣华,学名张秀环,又改名张迺莹,迺和廼是一个字,写法不一而已。1949年之后,文字简化,时人最熟悉她的,反而是张乃莹这个名字。
文人大多都有一个不堪的童年,萧红的童年与张爱玲一样,从小就没有母爱,父亲又格外严苛和暴力,而唯一疼她的祖父在1929年去世了。
这样的家庭环境,她所有的愤懑都化身为诗集和绘画,以悄吟为笔名,在1927年(民国十六年)-1931年(民国二十年)在报刊中宣泄。而在祖父死去之后,对家庭毫无留恋的她,选择了与当时她所恋慕的表哥陆哲舜一起北上。
说是求学,却是私奔。17岁的少女年幼时缺少的爱和渴望,埋下了种子,竟然在她遇到的第一个人身上开出花来。只是,这一段不伦不类的恋情中,看似轰轰烈烈,实则满目苍夷。陆哲舜当时已有妻室,而萧红的身上也背负着婚约,二人的事引起了轩然大波之后,陆哲舜便抛下了她独自离开了。
1931年1月,北平下着大雪,萧红的未婚夫汪恩甲一路追到北平,逃婚一事实在为人不齿,自然而然的便惹怒了汪恩甲的哥哥汪大澄,他看不惯萧红如此“放浪形骸”的做派,一纸休书后,他替弟弟解除了这段恶心的婚约。
原本事已至此,纵使再有姻缘,也被折腾得一干二净了。但萧红不一样,她被带回来之后,每日囚在家中,耐不住自卑和渴求的作祟,竟开始向汪恩甲一封一封地写信,汪恩甲接过信,便真的赶到她的家中,接她出来,与她玩耍。
那些日子里,世人只觉得汪恩甲重情重义,对妻子是个宽宏大量的男人。而萧红此时也安生得很,她原谅了他解除婚约的事,只打算踏踏实实地和他过日子。
所以,谁也没想到,汪恩甲在妻子怀孕之后,在一个雪夜,毫无预兆地出走了。
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过。
1934年,从一月等到八月,萧红被独自留在旅馆八个月余。如果说汪恩甲的背叛,是一场有预谋的报复的话,那这次报复甚至可以说是要了萧红的半条命。
彼时的萧红已经身无分文,与汪恩甲一起的日子里,他们花光用光,过了今天不想明日。因为赊账太多,旅舍开始限制大着肚子的萧红出行,松花江决堤,萧红被围困在一片江河之中,险些被淹死。
“要么忙着生,要么忙着死。”
萧红再次求援于哈尔滨《国际协报》的副刊编辑裴馨园,而在裴馨园的牵线下,大着肚子的萧红,和她的第二任丈夫萧军相遇了。
萧军找来了一辆小船,将萧红偷偷地从旅舍里运了出来,二人度过了一段如胶似漆的好时光。而没过多久,萧红就临盆了,孩子一生下来后,她便将其交给了别人,这个孩子大概是知道自己是不被待见的存在,没过多久便夭折了。
没有了孩子的“隔阂”,他们本该过得十分幸福,这对夫妻有同一位老师——鲁迅,在民国年间,没有人会质疑文人革命家对社会的意义,萧红也是在萧军和鲁迅的鼓励之下,从上海奔波到了武汉,在这黄金时段中写出了《生死场》等作品,鲁迅先生从来不吝啬对她的称赞,称她“是当今中国最有前途的女作家。”
她确实也有才,她的文笔多是散文、随性的白描,与张爱玲、吕碧城等华丽的辞藻所不同,她的文字是自然而富有张力的存在,粗看时平平无奇,看完之后,却发现再也看不下别的文字了。
受了鲁迅先生的照拂,她所占的立场自然也和鲁迅先生一样,她认为文人应当以文人的立场上尽一己之长,而这一观点的确立,却与萧军想要投笔从戎的观点背道而驰。
1938年,6年的夫妻感情,在萧军想要北上的那一刻瞬间,破裂了。
出人意料的是,萧红她再一次怀孕了,在离婚之后。
一个不笨的才女,又怀上了前任的孩子。
她,在想什么呢?为什么这么做呢?这里的原因众说纷纭,民国时期流不流行“分手...约”这很难说,但据当时的描述而言,萧军个性其实并不温和,他性格暴虐(甚至会施暴),多情且薄情,在和萧红的这两年内也不乏许多莺莺燕燕在他身边,他当时救出萧红更多的出于一种大男子主义的优越感。
“她单纯、淳厚、倔犟,有才能,我爱她,但她不是妻子,尤其不是我的。”
这原本是萧军说给别人听的话,而分手却是萧红提出来的,也就是说,他们的立场倒了个个。
假设真的如此,这一切便说得通顺了。
他如此骄傲的人,当初是如何把她拉出深渊的,分手之后,就是如何咬牙切齿地再将她推进深渊。
只是,这还不是压死萧红的最后一根稻草,距离1942年1月22日上午11时,萧红的脉搏停止跳动的时间,还有6年的时间。
萧红的幸运,常常和不幸连在一起,她在与萧军分手之后,在同年的8月,她又陷入爱河,与端木蕻良(第三任丈夫)在武汉简单的举行了婚礼。端木蕻良并不是日本人,他原名曹汉平,为了躲避当时对文人的戕害,便改用了端木蕻良这个名字作为笔名。
他与萧红的前面几任丈夫都不太一样,他的性情温和内敛,甚至有点孩子气;而萧红则恰好与他相反,热情大方,善于交际。
文人之间的火花擦得很奇妙,他们迅速的互相吸引并进入爱河,又迅速的同居和结婚,在这段时间内,萧红创造出的《马伯乐》《呼兰河传》,在萧红的评价中,他们没有争吵、没有打闹、没有不忠、没有讥笑,有的只是互相谅解、爱护、体贴。
萧红、端木
但事实真的如此么?萧红一直来都是个理想主义者,她的“见一个爱一个”很多时候也是文人的浪漫情怀在作祟,她并没有观察到,端木的温柔,其实源自于他个性里并没有成长到这个复杂程度,他不介意她怀着别人的孩子嫁给她,并不仅仅因为他的温柔,而是因为——他自己仍是个孩子。
他喜欢她,却不懂得如何呵护她。从小就备受照顾的端木,生活能力并不强,相反很多时候需要萧红来为他操心受累。
武汉撤退的时候,萧红独自留下,让端木先走,他便真的走了。
香港沦陷的时候,萧红仍在医院,同意端木突围,他便真的准备突围了。
婚前的不谙世事若是可爱,那在婚后看来,就变成了一份沉重的无奈,而这之后的故事,便是最后一根稻草的由来了。
1941年(民国三十年)4月,萧红在玛丽医院发现了肺结核。同年12月8日,太平洋战争爆发,端木蕻良自知一人无法照顾萧红,便请求青年作家骆宾基一起来帮助,他们将护送萧红从九龙转移到香港。
骆宾基
1942年(民国三十一年)1月12日,日军占领香港,萧红因为误诊导致错动喉管手术,不能饮食,而在这之后的44天内,她的丈夫端木并没有在她身边,而是委托别人,也就是骆宾基照顾了她44天。
她的一生,挣扎于渴望爱情和祈求被爱的囚牢里。
那颗童年埋下缺爱的种子,最终开了花,结了果,把她31年的人生的希望,都变作了作茧自缚。
“我将与蓝天碧水共处,留下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
“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
1942年(民国三十一年)1月22日上午10点,萧红病逝,享年31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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