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要是不走,我们就不过了!”她站在客厅中央,双手抱胸,声音又尖又硬,像刀子一样劈在我的耳朵里。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我妈。妈脸色苍白,嘴唇抿得死紧,手里的茶杯也没放下,茶水在杯沿晃动,像她的手,微微发抖。

“你爸妈没退休金吗?他们不能在乡下过日子,非要搬来城里享福?”老婆见我不吭声,步步紧逼,语气更冷,“我这房子是跟你买的,不是跟你全家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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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我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句。

妈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空洞又失落。她放下茶杯,站了起来,轻声说:“别吵了,儿子。妈回去就是,乡下也能过。你们还年轻,别为了我闹得日子过不下去。”

我冲过去拉她,“妈,你别走,这房子有我一半,你住得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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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没停,拉着行李箱,头也没回地走出了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转过身,老婆正冷冷地看着我,嘴角挂着那种胜利后的得意。我心里有一团火,烧得胸口发疼,却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那天晚上,我在沙发上坐了一夜,脑子里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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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张凯,今年三十五岁,是一家外贸公司的中层管理,收入稳定,月薪一万五。

老婆叫刘雯,比我小两岁,婚前是个会计,婚后辞职在家,专心带我们的女儿圆圆。

我们结婚七年,孩子五岁,日子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过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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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一直住在乡下老家,爸去世早,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去年她身体不好,我接她来城里住,想着方便照顾。可没想到,这个决定成了我婚姻的导火索。

刘雯从一开始就不愿意,觉得家里多了个老人,生活就没了自由。她嫌妈做饭口味重,嫌妈扫地声音大,嫌妈看电视开得太响。最过分的是,她嫌妈“没钱还要享福”,说得我恨不得一巴掌拍桌子。

可我忍了。妈从小吃了那么多苦,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我不能让她回去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那座老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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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忍耐换来的不是和解,而是一次次更大的争吵。

刘雯的父母住在外地,条件不错,退休金加起来每月有一万多。可她非要把他们接来城里,说是怕他们年纪大了出事没人照顾。我说妈也需要照顾,她却冷笑:“你妈能出什么事?她天天跳广场舞,身体比我都好!”

这话像一记耳光,我愣了好几秒,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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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走了之后,刘雯的父母果然搬了过来。岳父爱钓鱼,岳母爱跳舞,两人生活规律,吃穿用度讲究得很。可他们的到来,让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家里多了他们,像是多了两座山。饭桌上,他们聊的是自己过去的辉煌经历,我插不上话。客厅里,他们看的是戏曲频道,我提议换个综艺,却被一句“低俗”堵回去。

更让我难受的是,刘雯对他们的态度和对我妈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岳母让她做饭,她满脸笑容;岳父说家里地板脏了,她立刻拿起拖把。可当初我妈让她帮忙买点菜,她却能翻白眼说“自己不会去吗”。

这天晚上,我忍不住问她:“我妈也是老人,你为什么对她和对你爸妈的态度差那么多?”

她放下手机,语气不耐烦:“你妈是老人,我爸妈就不是?她没钱没本事,当然不能跟我爸妈比。”

一句话噎得我胸口发闷。我盯着她,冷冷地说:“你是不是忘了,这房子首付一半是我妈出的。”

她愣了一下,随即冷笑:“她出的那点钱,早就被她住回去了。”

我气得发抖,指着她的鼻子说:“你这么没良心,迟早会遭报应!”

就在我和刘雯的关系降到冰点的时候,妈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

“凯子,妈最近出去旅游了,挺好的。老家那边我不准备回了,房子租出去了,能租个几百块。剩下的钱……妈想出去看看。”

我愣住了:“妈,你旅游的钱……哪来的?”

妈笑了笑:“你别管。你过好你的日子,别担心我。”

挂了电话,我才想起来,妈手里还有十几万存款,是她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可我没想到,她居然会拿这些钱去旅游。

几天后,我在朋友圈看到妈发的照片:丽江的古镇、大理的洱海,还有一张她自己穿着民族服装的照片,笑得特别开心。

这是我妈吗?那个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的农村女人,居然会跑那么远的地方?她竟然会笑得那么灿烂?

可她的笑容,刺痛了我的心。

刘雯也看到了那些照片,冷哼了一声:“你妈可真行,没钱还知道玩。等她钱花光了,看她怎么回来找咱们要。”

我忍无可忍:“她不会回来找你!房贷我自己扛,你别操心了!”

刘雯冷着脸:“你一个人扛?你一个月一万五,交完房贷还剩多少?圆圆的学费、吃喝拉撒,你能撑多久?”

我没回她,但心里早已一片冰凉。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刘雯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妈偶尔会发来几张旅游的照片,告诉我她去了哪里,吃了什么,见了什么样的人。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活力,完全不像一个六十岁的老人。

可我心里却越来越空。

有一天晚上,刘雯突然坐在我对面,语气少有的和缓:“张凯,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我抬头看她,等着她继续说。

“房贷的事……咱们商量一下吧。我爸妈年纪大了,得留点钱防身。你妈既然不住咱家了,她那部分是不是也该分担点?”

我盯着她,冷冷地问:“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你去找你妈,让她把钱拿出来帮咱们一起还房贷。反正她也没别的开销,她一个月给个两千,应该不多吧?”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刘雯,你真是太会打算盘了!当初你怎么赶她走的,现在又想让她拿钱?”

她的脸色一沉:“我也是为了这个家!你一个人扛得住吗?”

“扛不住又怎么样?我妈的钱,凭什么给你爸妈养老的房子出力?”

“张凯!”她拍案而起,“你要是非要这么分得清楚,那干脆离婚!房子你拿走,孩子我带走,咱们一拍两散!”

这句“离婚”像一把刀,戳在我的胸口。我看着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陌生得可怕。

那天晚上,我在阳台上抽了一夜的烟,脑子里全是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我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家。

几天后,我妈从外地回来,没回老家,而是住进了一个朋友的公寓。她约我吃饭,说有话跟我说。

饭桌上,她笑着问我:“最近怎么样?”

我低着头,半天没吭声。妈叹了口气:“凯子,妈想明白了。这辈子啊,不能总为别人活。你也别总想着顾家,顾这个顾那个,最后顾不住自己,反倒把人逼急了。”

我看着她,眼眶一下子红了:“妈,对不起……”

她摆摆手:“别说对不起。妈现在挺好的,钱花光了就回老家,不用你操心。至于你……日子怎么过,自己好好想想吧。”

那顿饭之后,我带着刘雯去办了离婚手续。房子给了她,孩子也给了她。她以为我会挽留,可我连一句废话都没说。

后来,有人问我后悔吗?我摇摇头:“后悔什么?这辈子,连我妈都照顾不好,还谈什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