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362年,父死子继,秦国公子嬴渠梁继承了父亲秦献公的王位,成为了秦国的新任国君,是为秦孝公。
秦孝公当上了国君之后,内心之中并没有办法狂欢得起来,而是陷入了一种深深的焦虑之中。为啥呢?因为他们秦国穷和弱,在国际上没啥地位,属于人见人欺的主。相当于富人区的贫民,既自卑又狂躁。当时的秦国已经丢失了河西之地,属于自己大门已经被人踹开,东方列强以强位为首时不时就来他们家打打秋风。然后还不把他们当成平等国看待,一些国际会议连邀请都懒得邀请他们,文化和经济上自然也是不屑和他们交流互动的。也就是说,秦国当时是国际公认的人才、经济、文化和军事荒漠,没有啥话语权和存在感。
正因为如此,受刺激的秦孝公为了追求独立人格,颁发了著名的《求贤令》。大致意思是谁能帮我们老秦家翻身,啥要求、啥待遇都好商量。
秦孝公这套操作有点类似于今天的“重金求子”。谁能帮我生出大胖小子来,谁就是我梦寐以求的贤妻良母。
但是,像秦孝公这种招聘广告在任何时代都是有效的。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过得如意且满足的,那些自觉有点才华且在大公司感觉怀才不遇的人,一定是愿意来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人性之中,这一点亘古未变,越是失意之人,赌性越大。
结果当时正在魏国上班的公孙鞅,因为老领导也是人生贵人公叔痤病逝,他在魏国的职业发展通道悄然关闭。于是,便带着李悝的《法经》来秦国参与面试了。
一开始,公孙鞅并不确定要如何给秦国和秦孝公下药治病。但这其实是难不倒一个文化人的,反正当时治理天下无非就那么几个模型嘛,不是帝道之术就是王道之术或霸道之术,咱一个一个地试嘛!总有一款是适合的。
最开始,公孙鞅以常规方案开路,先后跟秦孝公汇报了帝道、王道之术,但不出意外地让秦孝公想打瞌睡。为啥呢?因为这种温和治疗的医理其实秦孝公也懂,虽四平八稳,但见效较慢。我这病情较急,心态也快崩了,就别跟我太温柔了,我要的是今天开始治疗明天就能雄起的效果。所以,秦孝公便通过介绍人景监表达了对公孙鞅的不满,你小子不会就是跑江湖的吧?你的方案也没啥新意呀!到底有没有绝活?没有绝活就别搁这耽误大家时间了。
这样一来,公孙鞅心里就有谱了,用排除法也知道你秦孝公是想要霸道之术嘛。刚好,我是从魏国来,而魏国早已经过了“李悝变法”的项目试验,效果不错。项目总结材料都被我拷贝带过来了。高低得让你对我彻底动心。于是,公孙鞅最后把霸道之术作为了最后一版应聘材料,果然成功吸引了秦孝公。
找准了同一频道的公孙鞅和秦孝公于是瞬间变成一对废寝忘食的超级梦想合伙人,畅谈几天都不带想休息一下的。
秦孝公和公孙鞅这对激情澎湃的搭档废寝忘食地一起琢磨了那么多天,都琢磨点啥了呢?其实就是整理思路、明确计划。第一步自然是统一思想、压制阻力;第二步就得是预投广告、吸引关注;第三步则是局部试点、试探盈利;第四步就是就是扩大收益、成果固化;最后是形成体系、持续运营。
秦孝公率先在大秦董事会上提出了公孙鞅的变法项目立项问题。结果不出意外地遭到秦国权贵的一致反对,
为啥呢?因为每个人处境不一样,往往会以不同的视角和思维去看问题。咱们这些权贵早已旱涝保收、财富自由了,实话实说是不想再去搞大风险投资了。也就是前面所说的,越富有越强大的人,只要有基本的理性,赌性通常不会很大。再说,不光你秦孝公和公孙鞅聪明,我们就都是糊涂蛋。你们这种改革其实本质就是给管理层降工资来充实公司财政,对于权贵阶层是有害无利的。
但是,秦孝公还是相当霸气的!你们这帮人几个意思呢?端着我们家的饭碗,却只想擭取不愿付出,你们礼貌吗?你们的格局呢?大河满才能小河有的道理你们懂不懂?别跟我搁这讨价还价,我不是跟你们商量来着,而就是通知你们。别看我秦孝公在国际上没啥影响力,但是要弄死你们还是很容易。不换思想就换人,这事就这么定了,谁不乐意就赶紧滚蛋。
当然秦孝公也并不是一个只知道讲霸道的莽夫哈,任何时代霸道的背后必须要有实力支撑。秦孝公其实也联系和拉拢一帮宗室大佬让他们作为支持变法的表率,然后以老板的身份强行压制其他反对声音,才刚柔并就地给商鞅(公孙鞅后因为封地为商而被称为商鞅)变法定调的。
商鞅变法的立项意见通过大秦的常委会之后,便进入了前期的铺垫、造势阶段。那么,怎么去造势呢?自然得让广大人民群众相信这个项目是真实可行的。于是,商鞅便在城门口搞了一个名为“徙木立信”的推广会,跟咱们今天的新闻发布会或广告投放逻辑差不多。因为咱们中国人几千人就讲究一个眼见为实,自己验证过的东西,打死也不愿意去怀疑的。
在市场效应起来了之后,商鞅便开始精准地利用阶级矛盾入手施工了。他跟秦孝公说:
事《诗》、《书》谈说之士,则民游而轻其君;事处士,则民远而非其上;事勇士,则民竞而轻其禁;技艺之士用,则民剽而易徙;商贾之士佚且利,则民缘而议其上。
大意是自恃有点文化就乱发表意见的人、一天到晚东游西荡不务正业的流动人口、整天喊打喊杀的草莽社会人、凭一技之长而赚轻松钱的手工业者和那些依托资本进行物资倒卖的工商业者,这五种人必须要划为“黑五类”,名为“五蠹”。
为啥呢?这帮人能自己解决基本生活需求问题,不太服管,还容易带节奏增加管理成本。而且打击这些人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让那些真正的贫苦人大快人心。不患贫而患不均嘛!这是斗地主永远都是大受欢迎的人性游戏之根本逻辑。
那么,去除社会多元化结构之后,怎么去重新固化社会结构呢?都给我上生产线!咱们大秦不需要技术、不需要文化、不要人性,只需要机械化、流水线的“生产队的驴”,使劲给我种地和打仗就行了。
这种经营模式和理念时至今日依然广泛存在,只不过现在我们换了一个说法,叫劳动密集型经营方式。别人一天干8个小时,你们都给我干12个小时,除了洗漱、睡觉、一日三餐、上下班,你们不应该有啥空余时间,免得这人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做个机器人挺好。
规划好组织结构之后,就得物尽其用了。
在此之前,社会秩序其实是逐级分包的,天子、诸侯、大夫、士、平民、奴隶,这是一套固定的食物链,相当于底层人创造出来的产值要经过层层剥削才能流入到老板手里。也就是说,有多个中间商吃差价。
于是,商鞅便开始去中间环节化了。他废除了井田制等传统经营模式,相当员工不直接对班组长、部门长负责了,而是直接对公司负责。公司把土地等生产资料直接划分给生产者,类似于后世的包产到户或者摊丁入亩。
但是这种短平化的管理模式又会出现什么问题呢?原来那些经销商根深蒂固,很容易欺瞒公司做假账。你说我的承包区域有100个增项,但我说没有,只有50个。怎么办?于是大名鼎鼎的户籍制度就问世了,所有人口、土地等资产都给登记造册,咱不定期给你们搞人口普查,谁都别想给我搞黑市经营。这就是“实名制”的原始逻辑。
可这样一来,中间管理层就没办法动手脚了吗?还有漏洞,因为当时的考核标准不统一,在那个实物纳税的年代,操作空间就大得去了。比如我收你一盆粮食的利,盆多大?满还是平或是稍欠一点?都是操办人说了算。跟食堂打饭菜的阿姨一样,同样是一勺子饭菜,手抖不抖一下,差别大了去了。
所以,商鞅又在秦国范围内,率先统一了度量衡,也就是开启了标准化作业的基础模式。
画地为牢的外围框架搭建好了之后,商鞅便开始试运行了。于是,大秦版的“上山下乡”运动便轰轰烈烈开始启动了,社会各个阶层都别搁办公室里坐着了,都给我下现场。那些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权贵们,哪怕你到现场啥也不干,光看着,你们也得给我去现场看着。
于是,非常“其乐融融”的画面出现了。原来的底层工人干一辈子苦力,身边共事的全都是类似的穷苦人,现在突然有权贵子弟、知识分子、技术人员陪着、看着自己干活,心里痛快多了。
事实上,商鞅这种运作模式其实也是相当容易见成效的。因为穷了一辈子的人,但凡有点起色便会喜不自禁。一个快饿死的人,你哪怕给他一块面包,然后告诉他这种面包吃多了会慢性中毒,他也是开心满足的。而且,商鞅这种搞法还特别能给底层人提供多劳多得、同甘共苦的情绪价值。
举个例子,一个人原来的工资3000,你突然给他加到3500,同时还把那些高薪阶层的工资打下来,缩减了他心里的怨气,他就会把你视为正义的化身。至于你的实际目的是什么,那都不重要!
但实际上,商鞅变法真的是为了你们这些升斗小民吗?人家是为了老板和公司,是为了富国强兵,你们这些如草芥一般的平民,就是人家实现目的的一种工具而已。如果真的让你们过上了好日子,你们就会变成跟那些传统权贵一个德性。你们所不知道的是,我其实在给你们搞饥饿疗法。让你们吃得半饱的目的是什么呢?是为了让你们能有力气去继续卖命,能为了这得来不易的半口饭上战场杀敌。毕竟,饭不能白吃!想白吃就别怪我砸了你的饭碗。
地主家的佃户通常不只是充当廉价劳动力的角色,还得兼职地主家的打手。
商鞅变法的核心就是耕战一体化,反正广大人民群众平时得尽心尽力地给老板去刨地,战时得舍生忘死地去帮老板砍人。跟黑社会老大养打手、杀手是差不多的意思。
所以,很多人说商鞅变法推行的军功制是给底层人开启了建功立业、改变命运的通道,这种说法是值得商榷的。一将功成万骨枯,秦国百年崛起之路,就没见哪个王侯将相是从底层通关上岸的。
真正的军功制,其实一种无限模式的钓鱼操作。按照商鞅的设计,不管是谁,只要上阵砍了敌人的一颗首级(耳朵),就能升爵一级。相当于我们玩游戏一样,每过一次关、升一次级,就能获取相应的积分和奖励,这没毛病。有毛病的是什么呢?是每一个参与游戏的人其实是没有自主选择权的,你得一直玩下去,别想到中了一次奖就收手不干了。据秦制,秦民服兵役两年一轮换,最高年限得干到50多,先不说那个年代有多少人能活到50多。就光说这几十年的搏命过程中,谁能保证自己次次都赢?如果你真的中间输了一次,对不起,游戏规则是积分立马清零。机会给你们了,是你们自己中用哈。
然后,也会存在一小部分福大命大的人,就是能一直保持幸运地不输。这也没有关系,你自己不输没有关系,但是,你的妻儿老小呢?她们要是有啥行差踏错,你也别想跑,得扣你的功劳和奖金,你的积分也得清零。
再理想化一点,就有那么一些天选之子,自己一辈子不输,家人也能一辈子不犯错。这也没有关系,咱再给你定个规矩,不能想前面捆绑式考核了,得个了个,你的爵位和功劳是不允许继承的。只要你死了,一切都一笔勾销了。
讲白了,商鞅的军功制其实跟某拼的砍一刀是一个意思,反正就是让人永远差一点就能成功体现了。至于多少人能成功提现,那不重要,就是一个游戏嘛,大家这么当真干什么呢?你认真了然后你没成功,你怪谁呢?我都没想到你们会如此当真。
但大家也知道,民智会慢慢觉醒的,时间久了,总会冒出一些人间清醒或者独立思想家来。为什么我们看到的蓝图很美,但是转来转去,我们永远在原地踏步呢?怎么堵上这样的潜在漏洞,商鞅也早有准备。
首先,秦民有两个儿子及以上的家庭必须给我立马分家,别一家子人给我搞什么围炉夜话,万一谁一不小心一语惊醒梦中人了,那可不好办,还是隔离管制比较好一点。
其次,社会生活中,秦民是不能随意走动的,也不能随意串门的,免得你们唠嗑又给我唠出什么幺蛾子来,又或者长了什么见识后产生一些新想法。
然后,大家得互为监督人和担保人,五户或者十户捆绑到了一起,一人犯事,全村遭殃。你们为什么不互相检举揭发?为什么没有监督到位?所以你们就得以同谋罪论处。
最后,为了震慑人心,必须要轻罪重罚、严刑峻法,什么脸上刺字、割鼻子舌头、挖腕骨、断手断脚……这些都是常规操作。还不感到恐惧,咱给你来个五马分尸的套餐试一试?
总而言之,商鞅变法轻视教化,鼓吹刑罚,在一定程度上加重了广大人民所受的剥削与压迫,在一定程度上给广大人民带来巨大的痛苦,并未与旧的制度、文化、习俗彻底划清界限。它的本质是制民,而非利民。
商鞅变法中有较为明显的逻辑基础,那就是著名的“驭民五术”——愚民、弱民、 疲民、辱民、 贫民。啥意思呢?得愚弄老百姓、弱化老百姓、疲劳老百姓、欺辱老百姓、贫穷老百姓,才能让他们变得好拿捏、听调摆。千万别让他们吃饱了撑着、有时间和精力去思考人生。
任何时代,永远是那些有不可逾越的认知障碍的群体最便于利用。
百人农、一人居者王,十人农、一人居者强,半农半居者危!
一百个人毫无思想地给一个人干活,这是称王的节奏;十个人毫无思想地给一个人干活,这是变强的节奏;但要是干活的跟资本家对半开,那特么完犊子了,容易出问题。得把大多数人禁锢在底层,极少数上位者才能为所欲为。
到此,基本上把商鞅变法的设计和推动逻辑说清楚了。对于极少数上位者来说,商鞅变法的操作模式自然是极为刁钻且高明的榨取之术,但是对于大多数普通阶级来说,这就是一个极端恶毒的火葬场。
所以,有些人一见有谁批判商鞅变法便会气急败坏,这其实可以理解了,因为亮出了他们的底牌了嘛,以后靠这一套忽悠人没之前那么好使了。
但是有些人却能忽略太史公司马迁对商鞅的客观评价、忽略商鞅作法自毙的现实报应,然后避重就轻地说没有商鞅就没有秦国一统天下,中国就会一直四分五裂……这是我所不能理解的。因为天下一统是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历史大势,没有秦国可能会有魏国、楚国来完成这样的历史使命。把历史大势所趋归因于某一件事、某一个人,这是不科学也不合理的。
只是咱们批判归批判,商鞅变法背后的“重症用猛药、乱世用重典”也是有一定的可取之处的。
商鞅变法其实就是一种特效药,瞬间效果有,副作用和后遗症也是很明显的。一般地,它不是一个优先选项。只是秦国当时的处境,也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但我们也不能因此认为商鞅和商鞅变法如何光荣伟大正确,这是两码事!
最后,不想引发争端,于是便说了几个题外例子。
比如,陈胜吴广在大泽乡揭竿而起去反抗暴秦,这是正面的。但不代表陈胜吴广是正面的,他们发动起义,真的是想带着那些苦难弟兄去封侯拜将吗?他们只是想着自己封侯拜将!他们在革命稍有起色之后是啥表现?关心过下面的人吗?
又比如,两晋司马家缺德冒烟,刘裕对篡夺晋室、对司马家赶尽杀绝,这确实是大快人心。但不代表刘裕就是啥善茬,他推翻一个罪恶世界却是为了重新打造一个属于自己和家族的新罪恶世界。
还比如唐朝的黄巢起义,明面上是反贵族垄断,这自然是正义的。但黄巢又是因为什么而反抗的呢?是因为贵族和朝廷不收他这个门徒,所以他便走向另一个极端,要报复性摧毁一切。这难道也是正义的?
总而言之,咱们不能简单地认为打倒和制裁坏人的人就一定是好人,也许人家只是想打倒原有的坏人而取代成为新的坏人呢?
如果说商鞅变法都应该大吹特吹,咱们又拿什么去批判法西斯、军国主义呢?我们如果遇到有些邪恶之人,利用一些失业妇女没有太多的生活自主能力,而强迫她们从事淫秽行业,又该如何看待呢?是不是他们让原本收入有限的妇女收入提高了,就该给他们歌功颂德呢?
朋友们,永远别记吃不记打!学会去培养一下自身的远见和理性,真正懂得如何去安居乐业吧!一顿廉价的晚餐就能让很多的无知少女失身的社会悲剧,咱们永远要学会去认真思考!
请大家记住,商鞅变法绝对不是依法治国,而是绕了个弯子在进一步固化阶级。立法不为民,暴力司法,这能是真正的法治思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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