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七年冬,胶东地区天寒地冻。华东野战军东线兵团经过苦战,攻克莱阳城。但战士们还没来得及休整,新的威胁就从南边逼近。

莱阳失守后,国民党第二绥靖区司令官范汉杰大为恼怒。他给麾下的整编第五十四师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夺回莱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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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莱阳城西南约八里处,有一个名叫“将军顶”的土山坡。它虽然只有九十六米高,在地图上并不起眼,位置却十分关键,正好扼守在莱阳通往青岛的公路旁。对国民党军而言,要想从青岛方向反击并夺回莱阳,就必须先占领这个山头;而对华野部队来说,要守住莱阳,也必须在此坚决阻击。

于是,这座不足百米高的土坡,瞬间成为双方必争之地。一场谁都输不起的恶战,就在这片土地上拉开了序幕。

十二月八日,整编第五十四师这支美械装备的国民党主力部队在飞机掩护下,沿烟青公路向北推进。此时,华野东线兵团主力第七、第九纵队,被调往他处,在莱阳城外,能够立即投入作战成建制的部队已然不多。

兵团司令员许世友看着地图,盘算手中可用的兵力,最终只能让刚经历莱阳攻坚的十三纵转入防御。这支部队刚打完大仗,弹药急需补充,但形势紧急,别无选择。命令迅速传达到十三纵,让其全力防守将军顶一线,坚决阻击敌人。纵队司令员周志坚接到命令后,他明白,一场极其艰苦的硬仗已经无法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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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紧迫,十三纵三十八师师长张怀忠亲自赶到前沿勘察地形。他登上将军顶举目四望,顿时了然:东、南两面都是开阔平地,无险可守;西侧虽有起伏丘陵,但制高点正是脚下这个土包。谁控制这里,谁的火力就能覆盖大片区域。

张怀忠对负责防守的一一四团指挥员强调,这个山头就是一颗钉子,务必牢牢钉住。他还做出一个大胆决定:把师前指设到将军顶以北不足千米的一个小村庄。这意味着师首长几乎和前沿战士同样危险。

守卫主峰的任务落在了一一四团二营肩上。天寒地冻,地面坚硬,大家想出土法子:点燃柴草烘烤地面,化一层挖一层,拼尽全力抢修工事。

工事还没有稳固,敌人的进攻就开始了。十二月十二日拂晓,国民党整编第五十四师以密集炮火猛轰将军顶前沿的肖家疃、冯格庄等村落。炮击过后,步兵在坦克引导下发起了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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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守该区域的是三十八师一一二团一营,官兵们依托村内残垣断壁顽强抵抗。战斗持续到第三天,形势愈加不利。敌军火力凶猛,我军修筑的地堡、掩体陆续被毁。至十四日傍晚,坚守肖家疃的一个连大部份官兵牺牲,阵地失守。

随后,冯格庄也告失陷。前沿村落丢失,将军顶主阵地就完全暴露在敌人面前。三十八师指挥所内电话铃声不断,各团纷纷报告伤亡、请求增援。张怀忠师长清楚,敌人的下一波重击,必将直扑将军顶本身。

十二月十五日黎明,数辆国民党坦克轰隆开道,其后紧随大量步兵。驻守此处的一一四团三营压力巨大。营长叶林海指挥战士们将多枚手榴弹捆扎在一起,并使用数量极少的爆破筒,试图炸毁坦克。

一名战士怀抱集束手榴弹滚入战壕,待坦克逼近才拉响引信。爆炸声中,一辆坦克瘫痪,但其余坦克仍在推进。机枪子弹打在坦克装甲上叮当作响,难以穿透。激战中,营长叶林海被弹片击中,身负重伤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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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部参谋李和堂火线接替指挥。他赶到时,阵地已被撕开缺口,敌步兵正随坦克涌入。李和堂举起驳壳枪,高喊“上刺刀!”,率领余部官兵展开肉搏。双方在残破工事间刺刀见红,战斗极为惨烈。最终,贺家疃阵地未能守住。

部队撤至二线阵地。接替指挥的参谋李和堂彻夜难眠,反复回想白天战斗的每一个细节。他注意到,敌坦克爬坡时速度会减慢,履带会卷起大量泥土。一个念头突然闪现:如果坡道上铺的不是硬土,而是又滑又软的东西呢?

天未亮,李和堂便带人搜集附近所有麦秸、稻草。战士们趁夜色将这些秸秆厚铺在阵地前关键的坡道上,并轻轻覆土伪装。次日,敌坦克再次成群涌来。领头坦克刚碾上铺满秸秆的坡地,履带即刻卷入大量秸秆,空转打滑后动弹不得。后面的坦克准备绕行,却因地面湿滑纷纷歪斜陷住,进攻队形大乱。此时我军预设火力齐发,当即击毁两辆坦克。失去坦克掩护的敌步兵迅速溃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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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翼刚稳住,将军顶核心阵地——96高地的战斗却进入最艰苦阶段。国民党军将无数炮弹倾泻在这座不大的山头上。守军一一三团一营的工事早已被夷平,战士们只能在弹坑中坚持反击。

十二月十九日下午,敌人在炮火掩护下投入一个加强营,猛攻后突入阵地东南角。营长刘永昌左手负伤,他用绷带将步枪绑在手上,继续指挥。战至最危急时刻,弹药几近耗光。敌人再次嚎叫着冲来。刘永昌埋好随身重要文件,率领阵地仅存的三十余名战士全部上刺刀,决心与敌决死一搏。

千钧一发之际,山后突然响起嘹亮冲锋号,一一二团援兵及时赶到。两部合力发动猛烈反冲击,将突入之敌硬生生压了回去。那面弹痕累累的红旗,依然在高地顶端飘扬。

这场阻击战持续七天七夜,将军顶前敌我伤亡皆重。国民党整编第五十四师用尽手段,炮弹几乎将山头翻覆数次,却始终无法逾越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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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华野其他部队已机动至有利位置,切断了敌军后方补给线。范汉杰在青岛得知前线补给困难,华野援军逼近,只得下令撤退。

十二月二十一日凌晨,敌军趁夜色向南悄然撤离。天明时分,将军顶上的战士们看到,对面阵地已空空如也。这场关键阻击战,十三纵以顽强意志顶住压力,守住了莱阳,那面破损的红旗,依旧在静静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