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12月17日清晨,乌鲁木齐飘着碎雪,军区值班室的电报机响个不停。最后一份密电摆在杨勇面前——中央已同意他离疆养病。落款时间指向“云开月明”后的第六十天,这行小字让他心头一动:形势真的不一样了。稍作沉吟,他把拐杖支在墙角,吩咐秘书立刻准备行装,行程定位“先到北京,再去南方”,并加上一句并不起眼的附注:“沿途拜访若干老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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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同时,广州白云山脚下,许世友得知杨勇要来,爽朗大笑:“好哇,这回可得让他坐下来喝两杯。”警卫员提醒他杨勇多年滴酒不沾,他挥手:“不喝酒?那就让我来。”这个略带倔强的回应,恰好映照出许氏豪气如昔。

电报之后四十八小时,杨勇已抵北京。老上级罗瑞卿先一步赶来,仍旧一口川腔:“路上结伴,正好叙旧。”火车南下的硬卧车厢里,三位上将压低声音交换着看法,关键词只有一个:加快恢复。对话极短,沉默更长,因为他们明白谈得再多,也得有人去敲开真正能作决定的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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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武汉时临近冬至,韩先楚因公停留,杨勇与罗瑞卿继续南飞。12月27日下午,他们的专机在广州落地,升降舵还未完全回位,许世友已登上舷梯,远远瞧见杨勇把拐杖夹在腋下,便抬嗓吼了一句:“你在我面前装什么老!”机场跑道上的风将这句话推送得老远,围观的地勤愣住,杨勇却笑得很开,握紧手杖重重敲了两下地面回应。

抗战时两人同属山东各军区,一个扎在胶东一个坐镇鲁西;解放战争后分赴南北;抗美援朝金城一役再度并肩。这份交情历经枪弹淬火,其实早已无需寒暄。许世友的那声“装什么老”,外人听来鲁莽,在他俩之间却是一剂麻辣而有力的问候——意思很简单:别泄劲儿,还得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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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许家老宅灯火通明。餐桌摆满洗脸盆大小的白瓷盘——煎鸡蛋铺得像小山,小虾米、红烧肉堆成一座座坳包。许世友端起一坛米香小曲,自顾自灌了两碗,抹嘴说:“补身体,别客气。”杨勇推辞:“医生不让。”许随口答:“脾胃归医生,情义归咱们。”几句话轻飘,却把多年战友的默契写得通透。

席间,许世友忽然话锋一转:“部队这几天全转进山里拉练,随时能动。”桌上的人一愣,旋即心领。将军言简意赅,透露出的不仅是战备态势,更是表态——倘若中央需要,南方这支劲旅分秒可动。杨勇把话题顺势拉回现实,谈及新疆“两路”建设和野外储备,强调“自力更生”并非口号。许世友点头,顺手在桌面划出几个山脉走向,南北交通线与西北防御在这一刻形成呼应,气氛由家常转入军机,却保持着低声克制。

深夜散席,罗瑞卿轻敲杨勇肩头:“目标差不多,该收兵”——短句之下,是对“让小平同志尽快出来工作”的默契确认。次日,他们与广州军区几位高级干部座谈,信息交换比酒席更热烈;有同志拍案直言:“形势未稳,非要硬手。”气氛剑拔弩张,却没人退缩。

新年钟声很快敲响。1977年1月3日,杨勇动身回北京,临行前二儿子杨冀平想扶父亲登机,被拒:“拐杖够用。”许世友依旧大嗓门:“少拿那根棍子当宝!”旁人笑作一团,机舱门关上,留下一阵闷雷般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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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之后,中共十届三中全会通过决议,恢复邓小平全部领导职务。文件上盖的红印章,外界只看到几个方块字;知情者却明白,无声奔走的几双拐杖、几句粗犷喝问,也在暗处推了关键一把。

时局重新步入正轨后,杨勇留在总参,主持战备和工程;许世友坐镇华南,狠抓训练整顿。两人再没并肩对饮,却不时通过保密电话交流边疆与沿海的兵力调配。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前夕,他们最后一次互通信息仍旧惜字如金——“兵已点齐”“天气尚可”。电话挂断,各自归队,又是一阵马达轰鸣。

有人感慨,上将们携手半生,留下的不是华丽词藻,而是一个又一个干脆的动词:挺、扛、推、保。1976年广州饭桌上的那声“你在我面前装什么老”,恰好将这一代人的血性与担当敲成最直接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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