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小姑娘下次来,就不像今天这么活泼了。
“我觉得李念青不是喜欢我。”
“怎么说?”我问。
小姑娘不说话了,也有秘密了。
不过这点小困惑还不至于让这丫头失去对我八卦的热情。
她连这周姓李的寄来的情书都不想看了,让我直接讲。
“奶奶,后来呢?”
后来。
第二年夏,高考成绩下来。
我考上了,李启烽却意外落榜。
这是谁都没想到的结果。
李启烽情绪失控的吓人,几乎砸了宿舍里的所有东西。
我知道这几年,他一直压抑着自己。
如果说上次,他是为了我,甘愿放弃。
那这一次就是他孤注一掷的奋力一搏,他快没劲儿了。
跟命运斗,真的很累
所以,我毫不犹豫的选择再陪他一年。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认。
那时,我爹强烈反对:
“要是你明年没考上怎么办?”
“他能等你吗?”
我说能,他没信。
我说不用他等,我爹又心疼我。
就这样,一直念了我好几个月。
快到冬天,我爹又说要不我跟李启烽结婚算了,也当有份保障。
李启烽答应了。
可我不知道的是,那时已经有返城的风声了。
婚没结成。
那是1978年冬的一个下午。
我抱着做好的婚服,来找他试。
却发现李启烽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我打听了好久,才知道他背着我,办完了一切手续回城了,连封信都没留。
那滋味,比挨打更疼。
我爹劝我,他跟我就不是一路人,让我找个肯要我的,嫁了吧。
我听完特别不服。
咋就不是一路人?
他不就是有点文化的城里人吗?
那我考大学进城,我跟他挤到一路去还不成吗?
至于这么悄没声地把我丢下吗?
那时候年纪小,死犟。
好多道理听不明白也不想听,就知道一门心思撞南墙。
那一年,我卯足了劲儿,又考到首都,还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
可真到我找到他的那一刻。
我才懂了我爹嘴里那句,青儿,你俩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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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足够让我淡忘一个人的模样。
但我无比确信。
我从没见过那样好看的李启烽。
这大概就是他说的,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吧。
高档的国营饭店里。
他西装革履,正和一位衣着时髦的小姐谈笑风生。
举手投足间,游刃有余。
两人吃着油腻腻的点心。
左手无名指上还戴着一枚明晃晃的戒指。
我恍惚了一下,记起他想要的西式婚礼是交换戒指的。
他们穿婚纱西服,跟我们乡下的红盖头完全不一样。
就因为他这几句话。
寒冬腊月。
我借了好几家人的布票,踩了半个月的缝纫机。
又熔了我娘留给我的银镯子。
婚纱西服,两枚素戒。
是我可以在这个小村子里给他最好的婚礼了。
可他不稀罕。
我跟了他整整三天三夜。
在他身后,我看到了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方。
他口中,那些我永远不会懂的好。
就是这些,让他义无反顾地抛弃了我吗?
我不敢想,也不想去想。
直到最后一天,他和那位小姐去了一家平平无奇的书店。
像曾经对我一样,跟她贴面耳语。
我突然绷不住了,在书店的橱窗外哭了起来。
那是他曾许诺的,跟我一起过生日的画面。
“等到时候我们考回首都上大学,我下课了就来接你。”
我点着头:“那我们一起去逛书店,逛完就去国营饭店搓一顿,要三菜一汤。”
他笑:“生日,当然要有生日蛋糕,它是奶油做的,甜甜的,保证你吃过一次就忘不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神炯炯。
我差点就信了。
“后来呢?”恬恬问我。
“后来......”我摩挲着肩上的烧伤疤,“书店失火了。”
无论我是如何笃定自己的失望,对他的痛恨。
我还是在那一刻冲进了火海。
李启烽用西装把那位小姐护在身下。
而我则脱下爹庆祝我考上大学特意给我买的的确良衬衫,沾了水捂着他的口鼻。
其实结局挺好的。
大家都相安无事,唯有我的一侧肩膀被严重烧伤留了片疤。
以后不穿露肩的衣服倒也没人知道。
话落,恬恬抹了抹眼泪:“姓李的也太不是东西了!”
她心疼地掀开我的针织外套,轻轻地摸了摸那道疤。
“奶奶,一定很疼吧。”
我摇摇头,时间太久了,记不起来疼是什么滋味了。
就像如果不是这几封情书,我都快忘记李启烽这个人一样。
“那他......就没给你个解释吗?”
恬恬的声音都颤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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