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5月13日拂晓,黄浦江面雾气未散,第三野战军前锋悄悄向闸北一线推进。谁也没料到,数小时后,一个在淮海鏖战中屡立战功的主力团会被打到只剩64人,而且还是在“尽量别毁楼”的束缚下跟敌人硬碰硬。
上海在那时不仅是远东金融心脏,更是国民党最后的门面。中央军委下达攻势前便反复强调:不准重炮扫射,不准大面积纵火。指令简短,压力巨大。瓷器店里打老虎,人还得赤手空拳,难度可想而知。
有意思的是,长江防线一崩,国民党把能动的部队几乎全塞进了京沪杭一带。当野战军情报部门判断月浦仅有123军残部防守时,许多干部暗自松了口气。可惜情报有误,真正守在那里的,是蒋介石眼中能打善撤的52军。
52军底子硬。它由黄埔一期的关麟征起家,25师外号“千里驹”,2师也曾被称作“铁柱子”。在东北打到山穷水尽时,他们竟还能组织万人突围,刘玉章吹嘘那是“东方敦刻尔克”,并非全无道理。这样一支部队,火力配备齐整,一个团就囤着上百支汤姆逊。若再加上海面舰炮的支援,其火力密度远胜普通杂牌师。
5月12日晚,29军87师260团率先啃月浦。按照预案,先用迫击炮压制,再以两个营突入工事。没想到压制弹刚落,52军重机枪便在高楼窗洞里开火,街头几乎被子弹搅成铁雨。短短半小时,260团冲锋营减员三成。团长硬着头皮再次催进,却发现对面暗堡层层相扣,早已超出原来对123军的火力评估。
“楼要保护,命也要,这仗咋打?”电台里传来一个连长急促的呼叫。对话没持续几句就被炮声淹没,却把前线困境暴露无遗。胡炳云意识到情况失控,立刻调来261团助攻,但仍未打开突破口。炮火受限,坦克又怕碾坏路面,大部队只能靠步枪和冲锋号。
试想一下,宽不过二十米的街巷,砖楼两侧满是射孔,对面还有舰炮定点敲击,在这样的火网里硬冲,29军的轻敌心理被瞬间撕碎。到13日凌晨,260团只剩120人仍死守既得阵地。战场俘获的国军排长一句话让指挥所一片沉默:“弟兄们是52军,不是杂牌。”
不得不说,误判带来的代价太大。14日至17日,29军连续组织四次强攻,伤亡数字疯涨。叶飞批准增调28军和33军99师,战斗终于在18日夜结束。月浦拿下,可260团存活仅64人,29军总共付出5000余伤亡。磨掉52军1.26万人,却没能把整军留下,对方甩掉重装备后趁黑突围,竟然成了上海战役里唯一全建制逃出的国民党部队。
此役后总结会上,情报、火力运用、城市攻坚战术被逐条翻出来反复推敲。侦察失准、火力受限、轻敌冒进——三个因素环环相扣,导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同时也暴露出城市战和野外决战截然不同:街区高楼密布,任何一个窗口都可能变成机枪口;易守难攻,火炮又不能倾泻,步兵只得贴着墙体硬磕。
值得一提的是,月浦血战使部队迅速抹去了“国军已成溃兵”的错觉。此后在虹口、杨浦的推进里,三野先侦后攻、炮火精确点射,配合工兵爆破,尽量不重复月浦的惨痛。也正因如此,上海最终得以较完整地归入人民的版图。
就作战艺术而言,月浦的胜负并不算璀璨;就经验教训而言,它却是一堂刻骨铭心的城市战课。谨慎侦察、适度火力、步坦协同、心理准备,一个都不能少。城市攻坚的残酷性与限制条件,让轻敌成为最危险的毒药——260团仅剩64人的数字,足够警示后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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