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9月的一个黄昏,如果你站在河北青县南边的黑龙港河畔,八成以为自己眼花了。
河边上演的一幕,剧本都不敢这么写:两个本来应该见面就拔枪的死对头,这会儿竟然手挽手,亲热得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而在河对岸,那个平时比猴还精的伪编乡长王锡宸,眯着眼盯着看半天,愣是没敢动弹。
他那会儿肯定想破脑袋也猜不到,这场看似温情的“老友会”,其实是一场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生死赌局。
这就叫兵不厌诈。
咱们把时间轴往回拨一拨。
青县盘古庙,本来是老百姓烧香磕头的地方,结果让日本人相中了。
这帮人也是真能折腾,硬是在庙周围挖了3米深的壕沟,拉上几层铁丝网,把个好好的古庙改造成了“城南铁门门”。
那墙高得,连鸟飞过去都得喘口气。
驻守在里面的虽然只有三十来号伪军,但手里拿的可都是那时顶好的家伙事儿,美式的卡宾枪,日式的歪把子,依托着这“小金銮”一样的堡垒,简直就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之前的县大队不是没试过硬攻。
1943年秋天那次,特三区的小伙子们跟据点里的伪军对射了一宿,子弹打了一箩筐,除了把当时那个胆小的伪军刘队长吓得尿裤子外,据点连层皮都没蹭掉。
硬的不行,那就得来阴的。
这就得提到一个人,赖福洪。
这哥们表面上是新调来的据点小队长,替日本人看家护院,实际上早就入了党,是咱们青沧交工委埋下的一颗钉子。
这活儿可不好干,那是真正在刀尖上跳舞。
时间一长,因为总是消极怠工,上头的伪警备队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那种感觉,估计跟现在咱们看谍战片里的主角差不多,每天睡觉都得睁只眼。
为了保住赖福洪,也为了拔掉这颗钉子,县大队决定不再拖了。
1944年9月初,一份只有巴掌大的纸条,被卷得细细的,塞进了一辆破自行车的把套里。
送信的是赖福洪的亲二哥,这哪是探亲啊,这是送命题。
情报送到了,计划是里应外合。
可这世上的事,往往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一次行动简直就是个大型翻车现场。
那天晚上黑灯瞎火的,赖福洪在里面刚把岗哨支开,咱们的游击队员徐玉廷摸进去的时候,好死不死撞上个起夜的伪军。
更离谱的是,一颗手榴弹直接就在徐玉廷裤裆底下炸了。
当时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半截,心说这下完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
那手榴弹可能是受潮了,也可能是咱们运气太好了,竟然只炸了个响,徐玉廷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但这一下算是打草惊蛇了。
据点里的伪军一个个吓得跟惊弓之鸟似的,枪栓拉得哗哗响。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当时的敌工干事李振华展现出了什么叫“神级临场反应”。
他没有撤退,而是站在外面扯着嗓子大骂,指名道姓地骂里面的一个王姓伪军班长。
骂什么呢?
骂他“拿了八路军的钱不办事”。
这招太损了,但也太绝了。
那个王班长平时坏事做绝,但这次他是真冤枉啊。
一听这话,吓得脸都绿了,为了证明清白,拼命带着手下往外乱开枪。
这下好了,据点里枪声大作,看起来打得热闹,其实都是在那演戏给日本人看。
赖福洪在旁边一看就明白了,也跟着假装指挥抵抗。
这一通乱打,不仅掩护了咱们的人撤退,还顺手把那个王班长搞得里外不是人,完美的替罪羊。
但这只是虚晃一枪,真正的大戏还在后头。
几天后,县大队长王凤燕和李振华再次出山。
这一回,他们不带几百号人,就带了15个精锐,而且也不穿军装了。
他们搞来了一套当时的“顶级皮肤”——伪道尹公署的视察团。
这帮人往那据点门口一站,那派头,那官威,比真的还真。
他们大摇大摆地走到盘古大编乡公所,点名要见赖福洪。
这时候,最大的变数出现了——那个伪编乡长王锡宸。
这老小子虽然是汉奸,但脑子极其灵光。
看着这帮突然冒出来的“长官”,他心里直犯嘀咕:这道尹公署的人怎么说来就来?
连个电话都没有?
他非要亲自过河去给赖福洪送信,其实就是想去提醒赖福洪:小心有诈。
这一刻的紧张程度,真的不亚于拆炸弹。
要是王锡宸看出点破绽,或者赖福洪在那边接不上戏,这十几个人瞬间就会被打成筛子。
但赖福洪稳住了。
面对王锡宸在河对岸又是挤眉弄眼又是疯狂暗示,他哈哈大笑,拍着胸脯冲王锡宸喊,说这是他的“铁杆朋友”,让乡长放心。
为了把戏做足,赖福洪还故意摆谱,第一批船只派警卫员去接,直到第二批船,他才亲自过河迎接。
两人谈笑风生,那亲热劲儿,把旁边那帮伪军看得一愣一愣的。
越是这种时候,比的就不是枪法,而是谁的心跳得更慢。
进了据点大院,李振华那演技简直可以拿奥斯卡。
他先是四处看了看,故作轻松地说这里风景不错,要“多住几天”。
这句话一出,伪军们的警惕心瞬间放下了一半——要是来打仗的,谁会说要住几天?
紧接着,李振华话锋一转,说既然要住下,为了避免误会,大家得集合认识一下。
这理由合情合理吧?
谁敢反驳“省里来的长官”?
赖福洪顺水推舟,黑着脸命令手下:“都听长官的,把枪挂屋里,空手集合!”
那帮伪军平时被日本人欺负惯了,见了这种级别的“大官”本来就腿软,哪敢不听?
一个个乖乖把枪挂在墙上,老老实实地站到了院子里。
接下来的事,就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了。
当两队人马面对面站定,李振华轻轻咳嗽了一声。
刚才还满脸堆笑的“长官”,脸瞬间沉了下来,突然一声暴喝:“弟兄们,我们是八路军!”
这一嗓子,就像晴天霹雳。
还没等伪军们回过神来,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在了他们的胸口上。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都凝固了。
这帮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家伙,一个个面如土色,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他们死都想不明白,刚才还称兄道弟的“贵客”,怎么眨眼就成了索命的阎王。
整个过程,不到30分钟。
没有冲锋号,没有拼刺刀,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流。
这个让抗日军民头疼了好几年的“铁门门”据点,就这样被连根拔起。
战士们动作麻利,把所有的枪支、弹药,甚至连那个用来摇人的电话机都给打包带走了。
当通讯员曹三“咔嚓”一声剪断电话线的时候,盘古庙据点的历史彻底画上了句号。
更有意思的是结尾。
当咱们的队伍满载战利品撤出十几里地后,盘古庙方向突然枪声大作,听着跟过年放鞭炮似的。
原来是那个狡猾的王锡宸,见势不妙跑去县城告了密。
等到大批日伪军气急败坏地赶来时,面对的只是一座空荡荡的破庙。
这帮人连河都不敢过,就隔着河岸对着空气放了一通乱枪,回去居然还敢厚着脸皮写报告请功,说是“击退了八路军的主力进攻”。
现在回头看这段历史,咱们不得不佩服那时候人的胆识。
在那个敌强我弱的年代,像赖福洪这样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潜伏者”,像李振华这样敢带着十几个人就去闯龙潭虎穴的指挥官,他们才是真正的特种作战祖师爷。
这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那是真的玩命。
盘古庙的钟声早就不响了,但这段智取敌巢的故事,就像那条静静流淌的运河水一样,告诉咱们一个道理:打仗,从来都不只是靠蛮力。
有时候,脑子比子弹更管用。
参考资料:
河北省档案馆馆藏档案,全宗号12-3-45,关于青沧交工委地下斗争的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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