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的一天,在八路军太行军区,刚刚升任第五军分区司令员的皮定均,风风火火地押着一个日本俘虏来到师部。
本以为是立功受奖,却不料被刘伯承劈头盖脸一顿痛骂,甚至被怒斥“这司令员你不用当了”。
一场看似光鲜的“战功”,为何招来了如此剧烈的反应?
1939年夏,太行山间暑气蒸腾,一场大规模的“扫荡”悄然逼近。
当时的晋冀豫边区,八路军与日军短兵相接,129师特务团,在武安一带悄然崛起。
所谓“特务团”,其实是个刚刚由特务营扩编起来的单位,连两个营的兵力都凑不齐,论人数比不上正规团,论装备连机枪都不成体系。
但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团长皮定均把这支队伍带出了赫赫威名。
那年七月,日军渡河进入河南店,驻扎了一支三百多人的先头部队。
由于连日暴雨,河水高涨,鬼子被困在河南店与主力失联,一时间成了“孤军”。
消息送到皮定均手上,他两眼放光,直接一句:“天助我也!”
说完他就调集部队准备夜袭,入夜,风急雨骤,皮定均命人把枪口缠上破布防止走火,亲自带小分队爬上敌人驻地的屋顶,悄悄揭开瓦片观察屋内情形。
鬼子们果真放松了警惕,脱了军服,窝在火堆边呼呼大睡。
皮定均瞄准时机,猛一挥手,手榴弹雨点般落入屋中,霎时间火光大作、惨叫连连。
敌人被炸得七零八落,有的连靴子都来不及穿就往外冲,皮定均早已布下伏兵,一道道枪线交叉成网,死角严防死守。
日本兵逃到村口的高地,正中伏击圈,又是一轮火力倾泻,战斗从夜半打到黎明,日军几乎全军覆没,能跑回对岸的不过几十人。
这一仗,打得干净利索,不仅让特务团名声大噪,更是重挫了敌军士气。
战士们连夜清点战利品,步枪、手榴弹、干粮、药品一应俱全。
皮定均当场决定,把一部分装备分发给涉县、武安一带的抗日游击小组,剩下的由特务团留用。
几天后,皮定均带着战士和群众砍电杆、毁铁路、掘公路,搞得敌人疲于奔命。
鬼子的补给线被搅得七零八落,运输列车频频脱轨,部队调动也变得迟缓。
1940年的春天,皮定均刚刚被任命为太行军区第五军分区的司令员。
刚上任没几天,还没来得及喝口热水,他就接到了刘伯承师长的电讯,要他立刻到129师师部一趟。
他当即披挂上马,一路疾驰,风尘仆仆,单人快马,昼夜兼程,连一口干粮都没顾得吃。
从第五军分区到师部,路程并不算短,整整四十五公里,山高路险、溪水纵横。
皮定均一路心急如焚,脑中反复琢磨着可能到来的任务部署,甚至连沿途景物都没多看一眼。
他想着这次要给刘伯承留个好印象,于是到了门口便一把推门,昂首阔步道:“师长,我到了,有什么任务您尽管吩咐!”
谁知刘伯承连头都没抬,只淡淡地问了句:“你一路上看到了什么?”
这句话把皮定均问住了,他以为刘伯承是要了解敌情,还认真答道:“报告师长,沿路未见日军踪迹,也没有可疑行迹。”
刘伯承缓缓抬起头,语气不急不缓,却像锋利的刀:“我问你的是,沿途都有哪些山?哪些河?村子叫什么名字?小路往哪儿通?哪一段路容易设伏?你都记下来了没有?”
皮定均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根,他结结巴巴地回道:“我赶着路,想着快点到,没太注意这些。”
“没太注意?”刘伯承的语调冷了几分,眼神却猛然锋利起来,“你是一个军分区的指挥员,不是送信的传令兵!带兵打仗,连地形都不清楚,敌人要是在你刚才走的那条路设个伏,你人都没了!”
话音未落,皮定均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原本满腔的热情,此刻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不敢回嘴,也无法辩解,只能低下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错了。”
刘伯承站起身,走到地图前,一边指点一边说:“这一带是我们的根据地,但也是敌人的扫荡重点,你走的那条路,地势复杂,三处山口、一段溪水交叉,还有五个村庄,三个岔路口,最适合敌人伏击,如果你连这都没记住,日后怎么带人打仗?怎么保根据地的百姓平安?”
沉默良久,刘伯承才语气略缓,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下山路上,把你来时的地形一寸一寸都看清楚,再回来一趟,告诉我你都记住了多少。”
皮定均连连点头,重重应下:“是,师长!”
当天晚上,他没有回驻地,而是把军马拴在路边的老树下,借着微弱的月光,一步步沿着白日赶来的路线往回走。
他每走过一段,便在随身的笔记本上画上记号,记下那里的村名、山势、地形变化。
哪怕是一个小石桥、一条羊肠小道,他都要反复踩一踩,看它是否能藏兵、能通车、能布雷。
几天后,他带着自己绘制的一张简略地图,又回到了刘伯承面前。
这一次,他站得笔直,汇报的每一句话都简洁、准确:“这条山沟可藏伏兵五十人,那座土包能做掩体,村头那口古井,底下还有一条暗道。”
刘伯承听完,不再多言,只点了点头:“以后每打一次仗,先看地形,再下命令。”
从那之后,皮定均每到一个新地方,他第一件事就是带上侦察兵,徒步勘查地形。
凡是他驻扎过的地方,地图在脑子里都能画出七八成,他甚至会让战士们在练兵间隙,闭着眼描述营地周围五里内所有地貌。
这份看似琐碎的坚持,在中原突围、武安攻坚等诸多战役中,成了他赖以立功的“秘密武器”。
1940年秋,百团大战正在如火如荼地推进,各战区为了配合正面进攻,纷纷展开侧翼骚扰和战术突袭,以牵制敌人兵力。
太行山一带的战事也日趋胶着,敌人顽抗不止,而我军却始终难以获得一个象征性突破。
当时日本兵受“武士道”思想洗脑极深,一旦落入敌手,轻则拔刀自尽,重则引爆手雷同归于尽。
在多个战区,哪怕端掉了鬼子据点,也很难留下一个完整的俘虏。
因此,当总部下令:各军分区想办法“活捉一名日本军官”时,几乎所有指挥员都面露难色。
可皮定均听完命令,眼睛一瞪:“抓个鬼子?我去!”
参谋急忙劝:“皮司令,您现在是军分区的主官,这种事,不合适吧?”
他摆手打断:“谁说司令就不能上阵了?你们都说鬼子不好抓,我偏要亲手抓一个回来!”
计划很快制定,他亲自扮作一个“被俘八路”,手脚用草绳捆住,由几名贴身侦察兵假扮成伪军,押着他前往一座敌人控制的小火车站。
这个站点驻防力量薄弱,只有一名日军军官和几名伪军站岗,皮定均认准了这个点,是最可能“得手”的地方。
清晨时分,装束完毕的几人翻山越岭赶到火车站外围,皮定均身穿破棉衣,绑得东倒西歪,几个“伪军”则叼着香烟,骂骂咧咧地把他推搡前行。
火车站外,日军军官远远见状,满脸狐疑,他走上前来,掏出短刀戳了戳皮定均的肩膀,嘴里说着听不懂的日语。
皮定均忽地睁眼,一个翻滚脱身,双腿一夹把那军官扑倒在地,其余几人早已如猛虎下山,将那名军官捆得结结实实。
整个过程不过几十秒,他们迅速离开现场,行踪极其隐秘,回到军区驻地时,皮定均意气风发,拉着俘虏就往师部报功。
他一边走一边指着俘虏对副官说:“告诉刘师长,这是我亲手抓的,叫他看看咱们是不是光说不练。”
当天傍晚,电话铃骤然响起,皮定均拿起听筒,还未开口,刘伯承的声音就炸响在耳边:“皮定均!这个日本俘虏是你亲自抓来的?”
“报告,是我抓的。”皮定均有些莫名其妙,带着一丝邀功的意味。
“你这个司令员不用当了!去给我当侦察排的排长去吧!”刘伯承的怒火,隔着电话线都能感受到炽热。
皮定均愣住了,原本兴奋满满的心情瞬间跌到谷底,他怯怯地问:“师长,我干得不对吗?”
“你是指挥员,不是侦察兵!”电话那头,刘伯承继续怒斥,“你带着自己的贴身卫士冒充俘虏,深入敌阵,一旦有差池,不光你自己完蛋,这整个军区怎么办?上千人的性命、整个战区的部署,全要为你陪葬吗?”
皮定均一下子就站直了,额头冒出冷汗,他忽然明白了:刘伯承不是气他抓了俘虏,而是气他拿自己去赌,拿整个战区去赌。
皮定均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喃喃地说了一句:“我错了。”
他连夜写了一份检讨,足足两千字,交到了师部,从那以后,皮定均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依旧勇猛,却不再轻率;依旧雷厉风行,却多了三思,他不再把冲锋视为“荣耀”,而是把全局看作“责任”。
这场俘虏风波,就像一记重锤,敲醒了那个骄傲的“皮猴子”。
六年后,中原突围,皮定均率领7000人的“皮旅”,面对30万敌军的围追堵截,出奇制胜,穿插奔袭,硬是从敌人腹地杀出一条血路。
敌军寻找主力不着,却始终追着他这支“佯动部队”转圈,他打得敌人头晕眼花,打得指挥部以为“皮旅”才是主力。
他没有再像当年一样身先士卒冲前线,而是冷静指挥,巧布疑兵、精控节奏,连战24昼夜,最终以5000人成功突围,创造了震惊中外的军事奇迹。
他终于从那个“爱冲锋的猛将”,变成了“统帅一方的儒将”,而这份蜕变的背后,正是那通劈头盖脸的电话,正是那一次被刘伯承骂得无地自容的“俘虏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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