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冲上去，这篮子里的钱就是你们的！”
1948年10月13日，辽沈战役塔山阵地上，一筐筐白花花的银元和成捆的金圆券，就这样赤裸裸地摆在了战壕前。
哪怕是再贪财的人，看着眼前这堆钱也得掂量掂量，因为想要拿走这些钱，代价就是把命留下。但这支部队不一样，他们看着那些银元，眼睛里冒出的全是凶光，甚至有人直接脱掉了上衣，光着膀子就把刺刀挂上了枪口。
这支杀气腾腾的队伍，就是国军独立第95师，江湖人称“赵子龙师”，号称在华北战场上从未丢过一挺机枪。可谁也没想到，这群以为自己是常胜将军的狠人，仅仅过了不到24小时，就把几十年的老本全赔进去了。
01杂牌军是如何变成“赵子龙”的
说起这个独立95师，咱们得把时间轴往前拨一拨。这支部队的底子，其实并不算什么名门正派，它最早是宁夏军阀马鸿逵的队伍。
1929年那会儿，军阀混战，大家都在找靠山。马鸿逵也不例外，带着部队投靠了南京方面。到了1934年，老蒋为了削弱地方军阀的实力，来了一招“调虎离山”，把这支部队收编了，给了个番号叫第95师。
刚开始的时候，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杂牌军，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那种。但是老蒋这人有个习惯，凡是收编过来的部队，要想变成嫡系，那就得换血。
怎么换呢？派黄埔系的人去当头儿。
先后两任师长，李铁军和罗奇，那都是黄埔一期的天子门生。这两人去了以后，对着这支杂牌军就是一顿整顿，把原本那些旧军阀习气的老军官全部踢走，换上了一水的黄埔毕业生。
这么一来，这支部队的气质就变了。从上到下，那是清一色的中央军派头。装备也换了，美式冲锋枪、卡宾枪、重机枪，要啥有啥，瞬间从“土包子”变成了“高富帅”。
至于为什么叫“赵子龙师”，这事儿还得说到抗战那会儿。当时这部队驻扎在湖北当阳，熟读《三国演义》的朋友都知道，那可是赵子龙长坂坡单骑救主的地方。
这帮黄埔军官一看，这寓意太好了啊！咱们驻扎在英雄战斗过的地方，那咱们不就是当代的赵子龙吗？于是乎，全师上下就开始以“赵子龙师”自居，叫着叫着，这名号就在国军圈子里传开了。
到了解放战争初期，这支部队主要在华北活动。那时候华北野战军装备差，又是跟傅作义的主力周旋，没太搭理这个95师。结果这帮人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到处吹牛说自己在华北没吃过亏，甚至放出豪言：“我们师从成立到现在，连一挺机枪都没丢过！”
这话听着是挺唬人的，但实际上呢？那是咱们华北的部队当时没腾出手来收拾他们。这种没经过真正硬仗检验的傲气，就像是充了气的气球，看着大，其实一戳就破。
可95师的官兵不这么想，他们觉得自己就是天下无敌。这种盲目的自信，一直持续到了1948年的那个秋天，直到他们遇到了真正的硬骨头——东野四纵。
02罗奇的疯狂算盘
1948年10月，辽沈战役打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锦州那是东北的咽喉，老蒋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死活要这一仗打赢。为了增援锦州，他把手里最后的王牌都扔了出来，其中就包括这个宝贝疙瘩95师。
当时负责督战的，正是95师的老领导、时任东进兵团督战官的罗奇。
这罗奇到了塔山前线，那架势可是足得很。他先是坐着车在阵地前沿转了一圈，拿着望远镜看了看对面的解放军阵地。
这一看，罗奇心里就有底了。在他眼里，塔山这地方，无险可守，既没有高山深谷，也没有坚固的永久性工事。对面的解放军看起来也没多少人，阵地修得也是稀稀拉拉的。
罗奇当时就跟身边的人说，就这种阵地，凭借我们95师的火力，那还不是平推过去？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对面的对手，是东野出了名的“守得住”的四纵。而且，表面上看着简陋的阵地，其实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倒打火力”陷阱。
罗奇不管这些，他制定了一个极其残忍的战术——“波浪式冲锋”。
这战术听着名字挺浪漫，实际上就是拿人命去填。一个团分成三个营，第一营冲上去，打光了第二营接着上，第二营打光了第三营上。就像海浪一样，一波接一波，中间不留任何喘息的机会。
为了保证这个战术能执行下去，罗奇这次是下了血本，也是真的急眼了。他知道，光靠嘴皮子动员，在这个节骨眼上已经不好使了。
于是，就出现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
阵地上，督战队一字排开，机枪架在后面，前面摆着成筐的银元和金圆券。罗奇给出的赏格高得吓人，只要能冲上阵地，这些钱当场分掉。
在那个物价飞涨、金圆券眼看就要变废纸的年代，真金白银的诱惑力是巨大的。再加上后面有督战队的机枪指着，95师的士兵们也被逼出了一股子亡命徒的劲头。
很多士兵把身上多余的装备全扔了，什么水壶、干粮袋，通通不要。有的连队甚至把上衣都脱了，光着膀子，头上缠着白布条，手里端着美式冲锋枪，嘴里叼着刀，那一刻，他们真觉得自己是刀枪不入的“赵子龙”了。
罗奇看着这群杀气腾腾的士兵，嘴角露出了笑意。他觉得，最多两三个小时，塔山阵地就会被踩在脚下。
但他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打仗，从来都不是靠人多不怕死就能赢的，特别是在面对一支有着钢铁意志和精密战术的对手时。
03绞肉机般的疯狂一天
10月13日拂晓，塔山的天空刚露出鱼肚白，平静就被打破了。
95师的进攻开始了。那场面，确实让守在阵地上的四纵官兵们吃了一惊。以往国民党军队进攻，那是稀稀拉拉，贪生怕死，但这回不一样，这回上来的是一群疯子。
密密麻麻的人群，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根本不躲，直接踩着战友的尸体继续往前冲。
甚至出现了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场景：前面的士兵被打死了，尸体堆在一起，后面的士兵就把这些尸体当成沙袋，推着这堵“肉墙”一点点往解放军阵地上挪。
这种打法，完全违背了常规战术原则。在现代火器面前，搞这种密集队形冲锋，那就是给对方的机枪送“人头”。
但罗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想用这种不计代价的疯狂，在气势上压垮四纵，在火力间隙中硬挤出一条路来。
可是，四纵的指挥员们早就看穿了这一套。
面对95师的疯狂，四纵下了一道死命令：沉住气，把敌人放近了再打！
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
躲在战壕里的解放军战士，手指扣在扳机上，眼睛死死盯着那些光着膀子的敌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等到敌人冲到三四十米，甚至能看清眉毛的时候，突然间，阵地上所有的轻重机枪、冲锋枪同时开火。
那一瞬间，子弹像泼水一样扫向密集的人群。这种距离上，根本不需要瞄准，一梭子下去就能扫倒一片。
与此同时，手榴弹像下冰雹一样砸进了95师的队伍里。
95师那些引以为傲的美式装备，在这种距离的遭遇战中，根本发挥不出优势。他们的人太多太密了，前面的人倒下绊倒了后面的人，后面的人又被前面的人挡住视线。
这哪里是冲锋，这简直就是排着队在自杀。
罗奇在望远镜里看着这一幕，脸色铁青。他不相信自己的“赵子龙师”冲不上去，他抓起电话，吼叫着命令后面的部队继续上。
第二波、第三波……
整整一天，塔山阵地前沿的枪炮声就没停过。95师就像是被扔进磨盘里的豆子，进去的是活蹦乱跳的人，出来的全是碎肉。
负责协同进攻的国民党62军军长林伟涛，在侧翼看得是心惊肉跳。他这辈子打仗也没少见死人，但像今天这么个死法，他还真是头一回见。
他后来私下里跟人说，那天95师光是抬下来的伤员，担架队都忙不过来，那还没算上直接死在阵地前沿拖不回来的。
阵地前沿的尸体，一层叠一层，把战壕前面的沟都填平了。鲜血把塔山的土都染成了黑紫色，那种血腥味，隔着好几里地都能闻见。
四纵那边虽然伤亡也不小，但他们就像钉在阵地上的钉子一样，死活不动。不管95师怎么冲，这道防线就是纹丝不动。
四纵司令员吴克华看着前线报上来的战况，也是咬着牙说：“这个95师，确实凶，这股子疯劲儿是几年没见过的。但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他们就别想过去！”
这不仅仅是火力的对抗，更是意志的较量。显然，为了保家卫国而战的四纵官兵，在意志力上彻底碾压了为了几块大洋而卖命的95师。
04梦碎塔山，王牌变废牌
战斗一直持续到黄昏，95师发动的最后一次冲锋，还是被四纵无情地打了回去。
当夕阳照在塔山阵地上时，战场终于安静了下来。那种死一般的寂静，比枪炮声更让人感到恐惧。
罗奇坐在指挥部里，看着手里那份伤亡报告，手都在抖。
他那三个主力团，轮番上去冲了一天，现在能站着的，没剩多少了。那些早上还生龙活虎、喊着要拿赏钱的精锐士兵，现在大多都躺在了冰冷的土地上。
所谓的“赵子龙师”，在这一天里，把积攒了十几年的老本，输了个精光。
更让罗奇感到绝望的是，部队的士气彻底崩了。
之前他们之所以狂，是因为觉得自己能赢，觉得跟着长官冲能发财。现在呢？大家伙儿都看明白了，这哪里是去发财，这是去送死啊！
到了第二天，也就是10月14日，罗奇还想组织进攻。可这回，底下的士兵再也不像第一天那么听话了。
冲锋的时候磨磨蹭蹭，枪声一响就往地上趴，谁也不愿意再去当那个“人肉沙袋”。甚至到了10月15日，有的连队在进攻受挫后，干脆直接举手投降了。
这在95师的历史上，是破天荒头一遭。那可是号称“从未丢过一挺机枪”的部队啊，现在竟然成建制地投降。
这一刻，罗奇才真正明白，什么“赵子龙”，什么“常胜军”，在真正的钢铁长城面前，不过是一句笑话。
他那个引以为傲的“波浪式冲锋”，在四纵精准的火力网面前，成了加速灭亡的催命符。他以为用钱能买来胜利，结果只买来了一地的尸体。
而四纵那边，虽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他们守住了。他们用血肉之躯，在塔山筑起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铜墙铁壁，彻底粉碎了老蒋增援锦州的迷梦。
05结局
10月15日，随着锦州解放的捷报传来，塔山阻击战也画上了句号。
那个不可一世的独立95师，最后也没能跨过塔山一步。
撤退的时候，这支曾经满编的王牌师，稀稀拉拉地缩编成了三个营，剩下的全是残兵败将。他们低着头，灰头土脸地撤回了华北，再也没了来时的那股子嚣张劲儿。
罗奇回到南京后，整个人都蔫了。这一仗，不仅把95师打废了，也把他的心气儿给打没了。他这辈子恐怕都不想再听到“塔山”这两个字，更不想再提什么“赵子龙”。
说到底，这世上哪有什么常胜将军？
把士兵当成炮灰，把金钱当成信仰，这样的部队，哪怕装备再好、名头再响，遇到真正为人民而战的队伍，下场只有一个。
就像那个被扔在阵地上的钱篮子一样，看着诱人，其实里面装的，全是买命钱。
95师想要当赵子龙，在长坂坡七进七出，结果却在塔山，把自己的魂儿都给弄丢了。
这大概就是历史给狂妄者最响亮的一记耳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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