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乐安城外,1426年,汉王朱高煦就那么狼狈地走出城门,跪在了那片尘土里,他望着龙旗下那个年轻的身影,心里头全是想不通和不甘心,他到死都想不明白,自己一辈子在马背上过的,跟着他爹朱棣的铁骑,把战旗都插到了老远的斡难河边,那是多威风的一个战将,怎么自己费尽心思搞的一场谋反,就被那个才26岁的侄子朱瞻基,前后不到20天就给碾得粉碎。
这事儿背后藏着的,根本不是什么兵多兵少的问题,而是一个朱高煦从来没放在眼里的,时代和人心的大变化。
朱高煦这一辈子,都活在他爹朱棣的影子里,也活在那个皇位的念想里,在“靖难之役”那场决定朱棣命运的大仗里,朱高煦绝对是冲在最前头的那把尖刀,东昌那次打仗,朱棣被盛庸的大军团团围住,眼看就要完蛋,就是朱高煦带着精锐骑兵,跟天兵下凡一样杀进去,硬是把他爹从鬼门关给拽了回来,那一刻,浑身是血的朱棣抱着同样一身血的儿子,激动地就许了个诺,“勉之!世子多疾,社稷将赖汝。”
这句话,就成了朱高煦心里头一直烧着的一团火,“世子多疾”,说的是他那个胖乎乎、心肠软的哥哥朱高炽,“社稷将赖汝”,这不就是明摆着要立他当太子吗,他把自己当成了唐太宗李世民,觉得自个儿才是那个能打仗、该坐天下的“天选之人”,为了这个念想,他跟着他爹五次往北打,马蹄子踩碎过斡难河的冰,刀尖也领教过蒙古骑兵的厉害,他的军功,在大明朝的王爷里头,没人比得上。
朱高炽当上皇帝,才十个月就突然没了,消息传过来,远在南京监国的朱瞻基连夜就往回赶,朱高煦觉得,他这辈子最好的机会来了,他那个老好人哥哥死了,就留下一个26岁的“毛头小子”,他立马就在自己的封地乐安,也就是现在的山东惠民开始布置,暗地里联系朝廷里的老关系,想在朱瞻基从南京回北京的路上设个埋伏,一下子把他抓住,再来一次“靖难之役”。
他这第一拳头,直接就打空了,朱瞻基早就看穿了他的小九九,一路上防备得严严实实,悄无声息地就绕过了他的埋伏圈,顺顺利利到了北京,坐上了皇位,朱高煦的算盘落了空,可他还不死心,他觉得,侄子刚当上皇帝,人心不稳,朝廷里肯定有摇摆不定的人,只要他扯起反旗,肯定有人响应,到时候天下大乱,他就能捡个大便宜,于是,他撕下最后那点面具,在乐安正式起兵造反。
朱高煦造反的消息传到北京,朝堂上果然吵成一锅粥,有的大臣说先派个大将去平叛,探探虚实,有的甚至觉得可以“姑赦之,以全骨肉”,看着有点软弱,朱高煦在乐安城里听到这些消息,心里别提多得意了,他好像已经看到,犹豫不决的朝廷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拉队伍,战火马上就要重新烧遍整个华北平原,他等来的,却是一场他做梦都想不到的雷霆风暴。
就在朝堂上争来争去的时候,一个关键人物站了出来,他就是被三代皇帝都信任的大学士杨荣,杨荣把所有不同意见都压下去,对着年轻的宣德皇帝朱瞻基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陛下您亲自带兵出征,才能用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安定人心!”**他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子上,派将领去,万一打得不顺,人心肯定要乱,皇帝亲自去了,就代表着整个国家的决心,叛军那点心理防线一下子就得垮。
朱瞻基一点都没犹豫,当场就听了杨荣的建议,这个在朱高煦眼里啥也不是的侄子,表现出了和他年纪完全不符的果断和霸气,他飞快地调集京城的精锐部队,整合了神机营的火炮,自己亲自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地就朝着乐安开过来,这支军队走得快得吓人,几乎没给朱高煦留下任何反应的时间,当朱高煦还在城里做着席卷天下的大梦时,朱瞻基的龙旗已经飘在了乐安城外。
朱高煦爬上城楼,看到城底下那看不到头的军营,还有风里飘着的那个“朱”字帅旗,他整个人都傻了,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朝廷派个大将过来,两边在野地里摆开阵势打几场,或者长时间围城,打一场消耗战,他唯独没想过,皇帝本人会来得这么快,这么坚决,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打仗了,这是中央对地方的绝对碾压,是正统对造反的最终审判。
更让他绝望的,是后面跟着来的心理战,朱瞻基没有马上命令攻城,而是让大军把乐安围得跟铁桶一样,然后,一封皇帝亲手写的信被射进城里,信里一条条数落朱高煦的罪过,也把利害关系说得明明白白,只杀带头的,被胁迫的都不追究,紧接着,神机营的火炮开始吼叫,巨大的石弹呼啸着砸在乐安的城墙上,那声音震得人耳朵嗡嗡响,这炮声,不光是在砸城墙,更是在敲碎城里每个叛军士兵的胆子。
城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朱高煦原先指望的那些将领,看到城外皇帝亲临的阵势,听着那跟从地底下传来的炮声,早就吓得腿都软了,他们跟着朱高煦造反,本来就是投机,赌的就是新皇帝软弱,朝廷混乱,现在一看,他们拿身家性命赌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天大的笑话,还没等朱高煦下令死守,他手下的指挥官们就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打开城门,向城外的皇帝投降了。
大势已去,朱高煦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成了孤家寡人,他引以为傲的军队,在皇帝的**“御驾亲征”**面前,就像太阳底下的雪,一下子就化了,他脱下王爷的袍子,换上囚犯的衣服,在他儿子的陪同下,一步步走出他经营多年的乐安城,跪在了那个他曾经瞧不起的侄子面前,从他起兵到投降,就只过了20天,一场看着好像要动摇国家根本的叛乱,就这么被朱瞻基用一种近乎碾压的方式,轻轻松松地解决了。
那么,朱高煦到底错在哪儿了,他到死都不知道的,其实是三个要命的判断失误。
第一,他太小看朱瞻基了,他只看到了侄子的年纪,却没看到朱瞻基是在朱棣那样雄才大略的人身边长大的,朱瞻基从小就跟着他爷爷南征北战,耳朵里听的,眼睛里看的,都是最高级的权谋和打仗的法子,他的果断,他的决心,他对人心的洞察,都远远超出了朱高煦的想象,朱高煦以为自己在跟一只小绵羊斗,哪知道对方是一头早就磨好了爪子的猛虎。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他不懂“御驾亲征”这四个字背后,那种泰山压顶一样的力量,在那个皇权至上的年代,皇帝亲自到前线,本身就是最强大的政治宣告和心理武器,它代表着无可争议的正统,代表着整个国家机器的全力开动,朱高煦的叛军面对的,不再是另一支军队,而是整个大明王朝的皇权本身,这种降维打击,是他那点地方武装力量怎么也扛不住的。
最后,朱高煦被废成了平民,关在宫里,据说,有一次朱瞻基去看他,他竟然伸腿把皇帝给绊倒了,被彻底惹火的朱瞻基,命人用一口三百斤重的大铜缸把他扣住,然后在缸上点着炭火,把这位曾经战功赫赫的亲叔叔,活活烤死在里面,这位当年斡难河畔的勇士,最终用一种极其屈辱的方式,结束了自己被野心吞没的一生,他的悲剧,不是因为不够勇猛,而是因为在政治上太幼稚了,他一辈子,都活在过去的梦里,从来没看清时代早就变了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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