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甭寻思1949年的开国大典就是天安门城楼上喊一嗓子那么简单。
在那之前，有件天大的事儿，不在战场，不在谈判桌，就在紫禁城旁边那片叫中南海的水坑里。
说它是水坑，一点不冤枉。
那时候，全中国的老百姓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共产党进京后要干啥，可谁能想到，新政权在北京立足，第一件要办的大事，是先掏十六万吨的陈年烂泥。
北平和平解放，傅作义的人马交了枪，城里没响一炮，这叫兵不血刃。
可当接收的解放军干部头一次走进中南海时，鼻子差点没被熏掉了。
这哪是皇家园林，整个一巨大的露天厕所。
几百年没人正经收拾过，湖水墨绿发黑，上头飘着死鱼烂叶，风一刮，那股子酸臭味能窜出半里地去。
底下积着一层厚厚的淤泥，据后来工程队一算，足足有十六万吨。
这堆烂泥，它不光是脏，是臭，它更是前朝留下的一份尴尬“遗产”。
从大清朝的皇帝老儿，到民国换来换去的大总统，都在这儿住过，可没一个想着把它给拾掇干净。
现在，这活儿落到了毛泽东和他的队伍头上。
他们要在这儿办公，要在这儿住，总不能天天闻着臭水沟的味道思考国家大事。
所以，中央机关进驻之前，必须先把这片“烂摊子”给收拾利索了。
这不单是为了讲卫生，更是要用行动告诉所有人：旧的过去了，新的开始了。
1949年2月，天儿还冻得邦邦硬，一场特殊的战斗就在中南海打响了。
没枪炮声，只有铁锹挖泥的唰唰声和水泵的轰鸣声。
上阵的，是刚从平津战场上撤下来的解放军战士，还有一些技术员。
这帮兵，前几天还在跟拿枪的敌人玩命，现在手里的家伙换成了铁锹和簸箕，敌人是那比几万头大象还沉的黏糊糊的黑泥。
这活儿，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北京的倒春寒，能把人骨头缝都冻透。
战士们把湖水抽得见了底，然后就得光着脚丫子下到那刺骨的泥浆里去。
那湖底，跟沼泽地没两样，一脚下去，泥能没过膝盖，想拔出来都费劲。
好多战士都是南边来的，没见过北京冬天这么冷，脚泡在冰泥里，没一会儿就冻得没知觉了。
他们人手一根长竹竿，这玩意儿是拐杖，也是探路的家伙。
因为谁都不知道这几百年的烂泥底下，到底埋着什么鬼东西。
战士们就这么排成一队，跟蚂蚁搬家似的，一锹一锹地挖，一筐一筐地往外抬。
泥浆溅得满身满脸都是，分不清谁是谁，汗水混着泥水往下淌。
可没一个人叫苦，那股子劲头，就跟在战场上冲锋一样。
在他们看来，这活儿有意义。
他们清理的不是一个臭水湖，是在给即将诞生的新中国“扫屋子”。
用自己的手，把这未来的政治中心打扫得干干净净，这本身就是一种仪式，比任何讲话都实在。
随着湖底的黑泥被一寸寸挖开，一个被封存了百年的“地下世界”也露了出来。
这些东西，乱七八糟，五花八门，拼凑出了中南海，乃至整个近代中国的几副面孔。
挖出来的第一类东西，是战争的铁家伙。
战士们的铁锹时不时就“当”的一声，碰到硬物。
挖出来一看，不是生了锈的枪管子，就是烂成一堆铁疙瘩的刺刀。
甚至还有一门小炮，炮管都快锈穿了。
这些东西，就是北京城这一百多年不太平的证据。
有些可能是1900年八国联军打进来时，仓皇逃跑的清兵扔的；有些可能是后来军阀混战，败退的兵痞嫌沉，顺手就丢湖里了。
最吓人的是，还挖出了不少没炸的炮弹和手榴弹。
这些玩意儿在泥里睡了几十年，引信都烂了，可万一哪个不长眼，一锹下去磕着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工兵们得跟拆炸弹一样，小心翼翼地把它们弄出来，再运到郊外销毁。
清淤，首先就得把这些要命的“地雷”给排除了，不然领导人住进来，这安全还怎么保证？
第二类东西，就透着一股子“贵气”了。
挖着挖着，铁锹带出了不少碎瓷片。
捡起来洗干净一看，上头还有龙啊凤啊的图案，描着金边，一看就是当年宫里用的好东西，官窑货。
这些碗碟盘子，当年盛的是山珍海味，是皇帝、娘娘们用的。
怎么就碎在湖里了？
可能是哪次宫里办宴席，哪个小太监手一滑给打了，怕主子责罚，偷偷扔湖里了事；也可能是兵荒马乱的时候，宫里人怕宝贝被抢，情急之下扔进湖里想以后再捞，结果再也没机会了。
除了瓷片，还有碎了的玉佩、烂掉的簪子。
这些残破的宝贝，无声地诉说着一个王朝的衰败。
不管当年多金碧辉煌，最后还不是跟破瓦烂罐一起，沉到了最底下的泥里。
最让人想不到的，是这烂泥塘子里居然还有活物。
在湖心最深的地方，战士们竟然捞上来了十几斤重的大黑鱼，还有不少肥大的王八。
湖边的浅水区，一挖就是一根根白生生的莲藕。
这些意外的收获，成了那段艰苦日子里最好的调剂。
战士们把鱼和藕送到炊事班，给大家伙儿熬鱼汤、炖藕片。
那鲜美的味道，是对他们辛苦劳动最直接的回报。
这也让人觉得，生命这东西就是顽强，再脏再臭的地方，它也能自个儿找着活路。
三个月后，十六万吨淤泥全部被清运出去。
工人们引来清水，中南海的水面又一次变得清澈见底，岸边的亭台楼阁倒映在水里，这才恢复了园林该有的样子。
这场清淤，没人把它当成什么正经的考古，挖出来的东西，处理方式非常直接：能当废铁卖的就卖了换钱，危险的武器就地销毁，那些碎瓷片，象征性地记录了一下，也就收起来了。
至于那些鱼和藕，早就进了战士们的肚子，变成了建设新中国的力气。
1949年夏秋之交，修葺一新的中南海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毛泽东住进了菊香书屋，周恩来住进了西花厅。
从此，这里不再是哪个皇帝的后花园，也不是哪个军阀的官邸。
那些从湖底挖出来的锈铁和碎瓷，被新的历史彻底掩埋。
湖水清了，毛泽东搬进了丰泽园，就在湖边。
他办公室的书架上，摆满了线装的中国史书，窗外就是那片被战士们亲手淘干净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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