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长好！”
1958年，福建前线的一个雷达站里，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喊把正在操练的战士们都给震懵了。
喊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这次专门下来视察防务的福州军区空军副司令员，刘鹏少将。
让所有人下巴都掉地上的是，刘鹏少将敬礼的对象，竟然是队列里一个毫不起眼、看上去年纪有点大的“新兵蛋子”。
那个“新兵”看着刘鹏，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似乎在说：这一嗓子，可是把我的“老底”全给揭穿了。
01
这事儿还得从1958年的那个夏天说起。
那时候台海那边局势不太平，大家都知道，福建前线那就是个火药桶，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全军上下都得紧绷着神经。咱们的雷达站，那就是祖国的眼睛，这眼睛要是花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作为福州军区空军的副司令员，刘鹏少将身上的担子重得很。那天，他带着几名随行参谋，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这个偏远的一线雷达连队。
一来是检查装备维护情况，二来也是看看战士们的精神头怎么样。
那一天的太阳毒得很，操场上的地表温度高得能煎鸡蛋。连队的战士们列队站好，一个个晒得跟黑炭似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但没人敢动一下。
刘鹏背着手，板着脸，眼神跟雷达波束一样，在每一个战士的脸上扫过。那种威压感，让连队的指导员和连长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哪个细节没弄好挨批。
队伍查到一半，刘鹏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
他的目光停在了队列后排的一个列兵身上。这个列兵穿着普普通通的战士服，虽然站得笔挺，动作也标准，但那张脸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那眼角的皱纹，那沉稳的气度，绝对是个有故事的人。
刘鹏眯着眼睛，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他又往前走了两步，仔细瞅了瞅。
这一瞅不要紧，刘鹏心里的血都快凉了半截，紧接着就是一阵热血上涌。他脑子里嗡的一下，这哪里是什么列兵，这分明是他的老上级，赫赫有名的开国中将，时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副司令员的成均！
要知道，在部队里，等级观念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刘鹏虽然是个少将，但在成均面前，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下级。
那一瞬间，刘鹏完全忘了自己是来视察的“首长”，身体比脑子反应快，啪地一个立正，右手刷地一下举到了帽檐边，声音洪亮地喊出了那句“首长好”。
这一嗓子吼出来，整个操场死一般的寂静。
旁边的连长和指导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们看看威严的刘鹏少将，又看看那个平时跟他们一起啃馒头、睡大通铺的“老兵”，脑子里估计跟浆糊一样，完全转不过弯来。
特别是那个班长，腿肚子都在转筋。他估计在想：坏了，前两天我是不是还安排这个“老兵”去扫猪圈来着？这下算是捅了天大的篓子了。
02
要说成均堂堂一个空军副司令，怎么会跑到这鸟不拉屎的一线连队来当大头兵呢？这事儿还真不是他在玩“微服私访”。
这得说到1958年全军的一个大动作。那时候，为了发扬咱们军队官兵一致的优良传统，防止干部沾染上官僚习气，中央军委发出了号召，要求各级军官下连当兵。
成均是个急性子，也是个实干派。一听到这个号召，他是一点都没含糊。
他在北京的办公室里就把那身中将的军服给脱了，换上了一套最普通的列兵军装，还给自己起了个化名，叫“成本兴”。
他跟组织上申请，要去就去最苦的地方，要去就去一线。于是，他就这么被“分配”到了福建前线的这个雷达连。
来到了连队，成均那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更没把自己当首长。
那一阵子，连队里的战士们就发现来了个“老大哥”。这老大哥话不多，干活却猛得很。
那时候雷达站的条件苦啊，吃水都得去山下挑。成均二话不说，挑起扁担就走，走山路比年轻小伙子还稳。
有一回连队搞夜间紧急集合训练，成均动作麻利，打背包的速度比班长还快。有些新兵蛋子受不了那个苦，在那抹眼泪，成均就过去给他们讲故事，讲当年的红军是怎么爬雪山过草地的。
战士们都觉得这个叫“成本兴”的老兵挺亲切，虽然年纪大了点，但那股子当兵的劲头，比谁都足。
班长有时候看他干活卖力，还表扬他两句。成均听了表扬，还挺高兴，乐呵呵地敬礼说谢谢班长。
谁能想到，这平静的日子，被刘鹏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打破了。
刘鹏敬完礼后，成均看着周围那些惊愕的面孔，知道自己这“普通一兵”是当不成了。他并没有责怪刘鹏，只是走上前去，拍了拍刘鹏的肩膀，示意他把手放下来。
他对刘鹏说，在这里没有副司令，只有列兵成本兴，让他继续按程序视察。
虽然成均嘴上这么说，但那氛围已经完全变了。连长和指导员知道了实情，哪还敢让副司令站岗放哨啊。
据说那天晚上，炊事班特意杀了一只鸡。但成均看着那只鸡，脸拉得老长。他把连长叫过来，严肃地批评了一顿，问连长是不是搞特殊化，为什么平时吃咸菜，他“身份”一暴露就有鸡吃。
那一顿饭，连长吃得是汗流浃背，比在战场上还紧张。
这事儿后来在军区传开了，大家都竖大拇指。这才是老一辈革命家的作风，那一身军装穿在身上，不是为了显摆威风的，是为了保家卫国的。不管肩膀上扛的是将星还是列兵衔，骨子里流的都是战士的血。
03
其实了解成均的人都知道，他这辈子就是个“硬骨头”。
早在1930年参加红军那会儿，他就已经是个不要命的主了。
咱们把时间往回倒一倒，回到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长征的时候，成均是在红二、六军团，跟着贺龙元帅干革命。
那时候的条件，现在的年轻人根本想象不到。
部队过乌蒙山的时候，那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国民党的王家烈部在红军必经的要道上修了碉堡和炮楼，机枪眼黑洞洞地对着路口，那就是个吃人的老虎口。
红军缺枪少弹，硬冲肯定是不行。
那时候成均是团长，看着前面的碉堡，眼珠子都红了。他知道，大部队要是被堵在这儿，后面追兵一上来，那就是全军覆没的危险。
那天晚上，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成均带着一帮突击队员，嘴里咬着大刀，顺着悬崖峭壁就摸了上去。
那山路陡得连猴子都发愁，稍不留神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但成均硬是带着人爬上去了。
就在敌人还在炮楼里打瞌睡的时候，几颗手榴弹顺着射击孔就塞了进去。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火光冲天。
成均第一个跳进战壕，大刀片子抡得呼呼生风。那一仗，硬是把王家烈的防线给撕开了一个口子。
后来，他又带着部队打伏击，把后面紧追不舍的万耀煌部队狠狠咬了一口。也就是在那一系列的恶战中，成均这个名字，在红二方面军里算是彻底叫响了。
那时候的成均，浑身上下都是伤。但他就像个铁打的汉子，裹一裹伤口，拎着枪接着干。在他看来，只要还有一口气，那就得冲锋。
这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经历，早就把他磨练得心如磐石。所以哪怕到了1958年，让他去当个列兵，他也觉得没啥大不了的。比起当年在乌蒙山吃草根、啃树皮，雷达站的日子简直就是天堂。
04
抗战爆发后，成均到了新四军。组织上让他去第四支队当个营长。
从团长降到营长，成均一句话没多说。但让他头疼的是，他手底下这帮兵，成分实在是太复杂了。
那时候的新四军第四支队，那是各路人马的大杂烩。有满腔热血投笔从戎的学生娃，有放下锄头拿起枪的庄稼汉，最让人头大的是，还有不少是被收编过来的土匪武装。
这帮前土匪，身上那股子江湖习气重得很。抽大烟的、讲怪话的、不听指挥的，那是大有人在。他们看不起那些文绉绉的学生兵，也看不起穿得破破烂烂的新四军干部。
成均刚去的时候，那帮刺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成均也不跟他们废话，不搞那一套虚头巴脑的说教。他心里清楚，治军如治水，但这帮人你得先把他们震住。
机会很快就来了。有一次，情报说有一支日军的运输队要经过附近。
成均把全营集合起来，把帽子往桌子上一摔，问谁敢跟他去干一票。那帮土匪出身的兵一看这架势，心里的野性也被激起来了。
那一仗，成均指挥得那是出神入化。他利用地形优势，把鬼子的车队截成了几段，然后集中火力猛打。
等到冲锋号一响，成均又是冲在最前面。
战斗结束，缴获那是相当丰厚。那一箱箱的子弹、那崭新的三八大盖，还有鬼子的罐头和军大衣，堆成了小山。
成均让人把战利品往那一摆，对着那帮刺头说：跟着我干，有肉吃，有枪拿，还能打鬼子保家卫国。谁要是再给我像个娘们一样叽叽歪歪，别怪我不客气。
从那以后，全营上下对成均那是心服口服。那帮曾经的“土匪”，被他硬是练成了一支纪律严明、作战勇猛的铁军。
这事儿说明啥？说明成均不仅是个猛将，还是个带兵的行家里手。他懂得怎么跟底下人打交道，懂得怎么把一盘散沙捏成拳头。
05
不过，成均这辈子最“惊心动魄”、也最让人替他捏把汗的一次，还得是解放战争时期的莱阳战役。
那是1947年的冬天，山东的寒风刮得跟刀子一样。华东野战军为了打通胶东半岛，必须要拿下莱阳城。
守莱阳的是国民党的精锐部队，范汉杰那是下了血本，把莱阳城修得跟个铁刺猬似的，碉堡林立，火力网密不透风。
战斗打得异常惨烈。咱的部队攻了好几次，都被敌人的火力给压回来了，伤亡数字直线上升。
那时候，成均已经是华野七纵的司令员了。看着自己的战士一个个倒在血泊里，他的心在滴血。
打到最胶着的时候，上面的许世友将军那是出了名的爱兵如子，一看这伤亡太大，而且敌人的援军也快到了，就下了命令：如果实在啃不动，就先撤下来，别把老本都拼光了。
这命令要是换个指挥官，可能也就顺势撤了，毕竟这仗确实难打。
但成均不干。他接到电话的时候，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他在指挥所里急得团团转，最后把帽子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对着电话那头喊：这个时候撤，那就是前功尽弃！牺牲了那么多兄弟，这仇还没报呢，怎么能撤？
他不仅没撤，反而做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决定。
他把政委推到一边，把自己身上的大衣一脱，拎起一支冲锋枪，对着警卫连喊：跟我上！
你敢信？一个纵队司令员，手底下管着几万人马，居然要亲自带敢死队去炸碉堡！
这在兵法上那是大忌，但在那样的时刻，这就是军魂。
成均带着人就冲进了枪林弹雨里。子弹在他身边嗖嗖地飞，炮弹在脚边爆炸。
就在离敌人阵地没多远的地方，一颗子弹击中了他。成均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
警卫员们发疯一样冲上去，把他死命地拖了下来。
虽然这一仗最后还是拿下来了，但成均因为这事儿挨了上级的严厉批评，说他是“个人英雄主义”，差点连司令员的职务都给撸了。
但底下的战士们听说了这事儿，一个个哭得稀里哗啦。有这样的司令员带头拼命，谁还敢怕死？
06
建国后，成均从陆军转到了空军，专门负责防空这一块。
这活儿可比带兵冲锋难多了。特别是到了六十年代初，美国人的U-2高空侦察机开始频繁骚扰咱们的领空。
那U-2飞得那是真叫一个高，两万多米。咱们当时的歼击机飞不上去，普通的高射炮也够不着。
国民党那边的飞行员开着U-2，大摇大摆地在咱们头顶上飞，把咱们的核基地、导弹阵地拍了个遍。他们知道你打不着，有时候还故意飞得慢悠悠的，那简直就是在骑在咱们脖子上拉屎。
作为防空部队的指挥官，成均看着雷达屏幕上那个移动的光点，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自己长翅膀飞上去把那飞机拽下来。
咱们那时候刚刚引进了苏联的萨姆-2地对空导弹。这东西威力是大，但有个致命的毛病：笨重。
苏联专家的教条里写得死死的：这导弹必须依托固定阵地发射，不能随便移动。
成均一听就火了。固定阵地？那不是活靶子吗？人家U-2都知道你阵地在哪，绕着走不就完了？
他那股子在乌蒙山、在莱阳城下的倔劲儿又上来了。
他一拍桌子：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导弹是死的，人是活的！
于是，成均创造性地提出了一个战术——“导弹游击战”。
你没听错，他要把这几十吨重的精密导弹系统，当成当年的游击队一样用。
拆卸、装车、伪装、转移、再组装。这一套流程，咱们的官兵练得滚瓜烂熟。
这在当时的外国专家看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这么精密的仪器，这么折腾还能打得准？
07
成均不管那一套。他带着导弹营，悄悄地埋伏到了U-2经常出没的航线上。
那是1962年的9月，江西的南昌附近。
一架隶属于国民党“黑猫中队”的U-2侦察机，像往常一样大摇大摆地飞了过来。飞行员哼着小曲，以为这又是一次轻松的“观光之旅”。
他做梦也没想到，在下面那片寂静的山野里，成均布下的天罗地网早就张开了。
随着指挥部的一声令下，三枚萨姆-2导弹拖着长长的火焰，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那个画面，至今想起来都让人热血沸腾。
几秒钟后，天空中传来一声闷响，雷达屏幕上的光点瞬间消失了。
U-2被打下来了！
这一仗，直接把美国人和海峡对岸给打蒙圈了。他们怎么算也算不出来，中国人的导弹怎么会长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一招“导弹游击战”，不仅打下了U-2，更是打出了中国防空部队的威风。从那以后，U-2再也不敢在咱们头顶上肆无忌惮地撒野了。
谁能想到，想出这个“土办法”治住高科技飞机的，正是当年那个在雷达站帮厨、扫地、被班长训话的“老兵”成均呢？
08
这就是成均将军。
你说他是个大官吧，他能脱了鞋下地，跟列兵挤在一个铺上睡觉，给班长打洗脚水；
你说他是个大老粗吧，他能把导弹玩出游击战的花样，把世界上最先进的侦察机给揍下来。
1988年，这位硬骨头的老将军走完了他传奇的一生。
现在的人去回看这段历史，可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一个中将，真的能放下身段去当个大头兵吗？
但在那个年代，这就不是个问题。
就像那天在雷达站，刘鹏少将那一声“首长好”，敬的不仅仅是军衔，更是一种精神。
而对于成均来说，无论是当副司令指挥千军万马，还是当列兵站岗放哨，其实都一样。
只要穿上那身军装，就只有一个名字：中国军人。
至于那个当年吓得腿软的班长，估计这辈子最大的谈资就是：“想当年，空军副司令都在我手底下当过兵，我还批评过他内务没整理好呢！”
这也算是一段只有那个时代才有的、带着点黑色幽默却又让人肃然起敬的佳话了。
热门跟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