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天的婚礼现场宾客盈门、鞭炮齐鸣,热闹得像一锅沸腾的水,可我的心却因为继父那句“嫁妆我也准备好了”骤然沉到了谷底。他指向院子角落那辆锈迹斑斑、车漆斑驳的旧轿车时,我脸上勉强维持着体面和礼貌,可心里却涌上难言的尴尬与失落。
这辆车陪伴我们家整整十年,发动机老得像随时可能咳出一口气,车门也要用力才能拉开。在那种满是鲜花与祝福的场合,它就像突兀立在宴席中央的一块石头,让我一瞬间无所适从。
丈夫站在我身边,表情有些不耐,他轻声却毫不掩饰地说了句:“这车卖了换点钱得了,放着也是碍事。”
他的语气在嘈杂的现场里显得突兀又冰冷。我看向继父,他却没因为这句话露出一丝不悦,反而像是轻描淡写地拍了拍那辆车的车顶,憨憨地笑着说:“旧是旧,但挺结实,丫头开着安全。”
他的眼神很亮,亮得让我一瞬间有些酸楚,可我仍旧无法完全理解他为何会在我出嫁这天送来这样一份看起来不那么体面的嫁妆。
婚宴结束后,忙乱散去,我和丈夫商量着隔天去二手车行问问价格。丈夫甚至已经开始盘算能卖几千块,也算是一点小补贴。
他问我有没有意见,我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毕竟在我的理解中,这辆车对继父固然有意义,但对我未来的婚姻生活而言,却似乎没多少实际价值。
第二天上午,我一个人先开车到车库准备做简单清理,以便把车况尽量弄得好看一些。我打开后备箱时,里面依旧保持着继父一贯的整洁,连放工具的小箱子都整整齐齐摆着。
2
我想起他平日里多像个老头似的啰嗦,最爱念叨我:“东西要摆正,看着就舒服。”我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就在我掀起后备箱的隔层板时,一声轻微的咔哒响在空荡的车库里异常清晰。那块木板似乎因为年久松动,竟然轻轻滑开,紧接着,一包用塑料袋严严实实包裹的纸张从夹层里掉了下来。那瞬间,我心口砰地一跳,愣了好几秒才弯腰捡起。
袋子结得很紧,但能清楚看到里面是一叠整齐的纸,还有一本暗红色的存折。我几乎是有些颤抖地将它打开,眼前的一切像潮水一样灌入我的脑海。
那是一张张工整得不能再工整的工资条,时间从十年前一直排到几个月前,按照月份被仔细折叠叠在一起。我翻到最上面那份,日期正好是继父正式接手抚养我后的第一个月。我的指尖忽然变得冰冷。
存折的第一页写着开户金额:0。每一笔存款都不多,有的一百,有的三百,有的五十,但旁边都用圆珠笔写着同样的备注:给丫头嫁妆。
在那一叠纸的最底部,是一张被岁月磨得发黄的字条。上面写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像是一个不太会表达的人憋了许久才写下的告白:“丫头,爸没本事,挣不了大钱。这车虽然旧,可十年前差点让你出事,是为了救你,它撞过一次,我就一直舍不得换。爸不想让你在婆家受委屈,这些钱你留着自己有个底气。别嫌少。”
我看到那句话时,整个人像被钉在原地,呼吸都变得困难。我的脑子里闪出一个画面——十年前,我被一辆疾驰的小货车吓得愣在原地,是继父冲过去把我推开,车子擦着他的侧门撞上了那辆旧轿车。
那之后,他不仅没换车,反而常常自己修修补补。我原以为他只是节俭,却没想到背后竟藏着这样的原因。
3
我想起他多年如一日穿着已经洗到发白的工服,每次我回家他都会提前好几个小时备菜,把我爱吃的都端上桌,说是“家里热闹点好”。我也想起他冬天舍不得开暖气,却总会在我房间里悄悄放一台电暖器,怕我冻着。
他口口声声说自己粗人一个,却在十年里,一点点从自己的工资里抠钱,攒出八万块,藏在一辆破旧的车里,只是为了在我出嫁那天能说一句:爸也给你准备了嫁妆。
我蹲在后备箱前,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掉下来。那一刻我才明白,这辆看似破旧的车,不仅载着我们的生活,更载着继父沉默如山的爱和他无声的坚持。
我拿起手机,手指颤抖着拨了丈夫的号码。他接起时还在问我车况是不是更糟了,语气中带点嫌弃。我深吸一口气,哽咽却坚定地说:“车不卖了。这是我此生最贵的嫁妆。”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他似乎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态度太轻率,终于低声说了句:“我回头跟爸道个歉。”
自那以后,我常常开着那辆旧车带继父兜风。他坐在副驾上,喜欢把手放在窗沿,迎着风眯着眼,像个老小孩。每当我偷偷看向他时,他脸上那由衷的笑意,像阳光一样洒进我心里,比所有豪宅名车都要温暖。
我终于明白,有些嫁妆不是为了拿出去炫耀,而是为了告诉你,你永远有一个家,有一个愿意把全部岁月都给你的人。
这样的爱,值千金,也无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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