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能把戴笠送上绝路的人,恐怕他自己都想不到,不是那些藏在暗处的对头,也不是战场上的炮火,而是他饭桌上称兄道弟的几位“好朋友”。
戴笠这个人,一辈子都在琢磨别人的心思,到头来,却没算明白自己身边的人。
他那架摔在南京岱山的飞机,与其说是死于一场意外,不如说是被三股看不见的力量,早就提前一步把他推到了悬崖边上。
第一把刀:文强这碗“知遇之恩”的迷魂汤
1935年的杭州,西湖边上的风还带着点凉意。
戴笠见到了文强。
这个时候的文强,那可不是一般人,他是黄埔军校四期的学生,参加过南昌起义,还在四川当过省委常委,正儿八经的早期共产党骨干。
可偏偏因为跟组织里头闹了别扭,一赌气跑了出来,成了个没着没落的人。
戴笠看人的眼光毒得很,他一眼就瞧出文强这块料的分量。
对付这种有本事、有脾气的人,光靠威胁和给钱是没用的,得往心里头钻。
于是,戴笠这个黄埔六期的小师弟,对着四期的大学长文强,姿态摆得那叫一个低。
他没提什么抓人、审讯,而是坐下来,像个邻家小老弟一样唠家常:
“念观兄,您是老大哥。
这人呐,活在世上不容易,想做点事更难。
您在共产党那边干到那么高的位置,那是有真本事的…
可现在落到这个地步,太可惜了。
依我看,您过去那条道儿,怕是走岔了。
咱们一块干,您看怎么样?”
这几句话,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文强心里最软也最疼的地方。
那会儿的文强,心里憋着一股气,又没处使,正需要有人递个台阶,更需要有人懂他这份怀才不遇的憋屈。
戴笠不光懂了,还给足了面子。
文强晚年自个儿也承认,就是戴笠这番推心置腹的话,把他给“说动了心”。
从那以后,戴笠对文强是真不错。
十二年里,他一直客客气气地称呼文强“念观兄”,从没把他当下属使唤。
为了给文强铺路,戴笠甚至拉上胡宗南和孙连仲这两个战区司令长官,三个人联名保举,硬是把文强的军衔提到了陆军中将。
你得知道,那会儿戴笠自个儿的正式军衔还只是个少将。
一个搞特务的头子,想方设法让自己的朋友在官阶上压自己一头,这份“情义”在文强看来,那真是没得说。
他也因此死心塌地,成了军统战车上的一颗重要螺丝钉。
可这碗“知遇之恩”的酒,喝下去暖心,后劲却能要命。
戴笠的信任,让文强有机会接触到军统最核心的秘密,包括戴笠自个儿对蒋介石那种“天天在老虎身边转悠”的恐惧。
但这份信任,也把文强回去的路给彻底堵死了。
戴笠一手把他扶上了中将的高位,却没料到,这顶官帽子,日后也成了一张直接送他去功德林战犯管理所的单程票。
戴笠的这份“好意”,不经意间成了把文强后半辈子彻底锁死的枷锁。
第二把刀:毛人凤那份“忠心耿耿”的沉默
如果说文强这把刀是无心之过,那毛人凤这把刀,就藏得深了,而且是早就磨好了等着下手的。
时间一晃到了1946年开春,抗战刚打完,人人都觉得该松口气了,可蒋介石心里的小算盘已经打得噼啪响了。
他要“削藩”,那些在战争里头坐大的势力,都得收一收。
军统这个摊子铺得太大,人马太多,自然是头一个要被收拾的对象。
那时候,戴笠正在北平处理接收事宜,可重庆那边一封接一封的电报催他回去,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寒气。
戴笠心里明镜似的,这是要对他动手了。
他坐立不安,整天琢磨着怎么才能躲过这一劫。
急得没法子,戴笠找到了他最信得过的“兄弟”文强商量对策。
文强脑子活,给他出了个主意:现在硬顶不是办法,不如先退一步,就说要去欧美考察特务工作,名正言顺地躲开这个风头。
戴笠一听,觉得这是个好办法,赶紧让文强帮他起草了一封给蒋介石的电报。
这封电报写得是声泪俱下,戴笠把自己的委屈和忠心都揉了进去,最后还加上了“煮豆燃萁,相煎何急”这两句,想拿曹植这典故去戳一下蒋介石的同情心,念点旧情放他一马。
这封电报,可以说是戴笠给自己准备的最后一条后路。
他把这份性命攸关的东西,交给了他最信任的老乡兼心腹——当时代理军统局主任秘书的毛人凤,叮嘱他用最快的速度发出去。
然而,这封电报发出去了吗?
没有。
它就像一颗扔进深潭的石子,连个响儿都没听到,蒋介石那边压根就没见着。
一直等到戴笠飞机失事,摔死在岱山的消息传来,毛人凤才找到文强,“解释”了这件事。
他说得特别恳切,说当时他觉得“煮豆燃萁”这两句太刺激人了,万一惹恼了蒋介石,那后果更不好说。
他本想建议戴笠删掉这两句,可还没来得及汇报,戴老板就出事了。
这话,说给外行听听还行,但在军统那帮人精耳朵里,简直就是个笑话。
毛人凤是什么人?
他跟了戴笠多少年?
这封电报有多重要,他能不知道?
在那种节骨眼上,扣下直属上司发给最高领袖的救命电报,这本身就是掉脑袋的罪。
唯一的解释就是,向来以“忍、等、狠”著称的毛人凤,早就看透了蒋介石的心思。
他选择的不是救戴笠,而是顺着蒋介石的意思,把戴笠往绝路上再推一把,好给自己腾出那个他眼馋已久的位子。
戴笠的飞机就算不掉下来,他迟迟不回重庆,在蒋介石那里就是“抗命不遵”。
毛人凤这一扣,直接把戴笠最后一丝辩解的机会都给掐断了。
这把来自心腹的“忠诚”之刀,又准又狠。
第三把刀:胡宗南那首要命的“结盟诗”
在戴笠的交际圈里,胡宗南的分量最重。
一个是被蒋介石称为“天子门生第一人”、手握几十万大军的“西北王”,一个是权势熏天的特工头子。
这俩人走得近,在外人看来,是强强联合,稳如泰山。
可到了那个位置,所谓的交情,底下垫着的都是各自的野心。
根据文强的回忆,有一次,胡宗南、戴笠还有汤恩伯,三个人在洛阳龙门石窟搞了一次极为隐秘的聚会。
对着那些几百上千年的佛像,三个手握大权的人,关起门来商量着未来的大事。
说到兴头上,胡宗南还当场作了一首诗,让文强记下来:
“龙门阙下三尊佛,眼底烟云理乱丝。
但愿乾坤能入掌,危舟此日共扶持。”
这诗写得好不好另说,里头那句“但愿乾坤能入掌”,简直是把野心写在了脸上。
“乾坤”是什么?
是整个天下。
想把天下抓在手里,这话要是传到生性多疑的蒋介石耳朵里,那还了得?
这跟直接写反诗有什么区别?
这事一旦捅出去,胡宗南、汤恩伯手下有兵,或许还能跟老蒋掰掰手腕。
可戴笠呢?
他就是蒋介石的“家臣”,一个没兵权的特务头子,所有的权力都来自于蒋的信任。
蒋介石能容忍手下军阀有小心思,但绝对容忍不了自己的特务头子跟军阀搅和在一起,惦记他屁股底下的那把椅子。
戴笠去参加这个会,写下这首诗,等于把自己的脑袋放到了胡宗南的裤腰带上。
这种靠野心捆绑在一起的盟约,比纸还薄。
沈醉就说过,戴笠和胡宗南真要是到了争天下那一天,俩人肯定先火并一场。
胡宗南这首诗,就是一颗埋在戴笠身边的炸弹,什么时候响,全看别人高不高兴。
这份所谓的“盟友”交情,其实是一把悬在戴笠头顶上最锋利的剑。
1946年3月17日,戴笠的专机坠毁。
他死后不久,毛人凤顺利接掌了军统局的大权,将其改组为保密局。
至于那首龙门石窟的诗,也随着当事人的凋零,永远埋在了时间的尘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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