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有些事情,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的。”父亲的声音在电话里沙哑颤抖,带着难以言说的沉重。“你妈妈走之前……其实有很多话没来得及告诉你。”

我握紧手机,指节泛白,心跳像擂鼓般撞得胸腔发疼:“什么意思?那个女人和妈妈有什么关系?”五年了,我刻意避开所有和“那个女人”相关的话题,此刻父亲的话像一把钥匙,撬开了我尘封已久的伤疤。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父亲粗重的呼吸声。“回来吧,有些真相,你应该亲眼看看。”一声悠长的叹息后,通话被挂断。窗外的城市早已陷入沉寂,我却再也睡不着,父亲的话在脑海里反复盘旋,搅得人心神不宁。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脸上,刺得我睁不开眼。床头柜上的相框里,妈妈的笑容依旧温暖,仿佛昨天才拍下。妈妈离开已经五年半,可我还是习惯性地每天清晨和她打招呼:“妈,今天又是新的一天了。”指尖抚过冰凉的玻璃,一丝酸楚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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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项目刚结束,我终于能松口气,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陌生号码让我皱起眉头。“喂,请问是林小雨小姐吗?”温和的女声从听筒传来,带着一丝专业的冷静。“我是家乡中心医院的护士,您父亲林大伟先生因心脏问题住院了,情况不太好。”

手中的咖啡杯“哐当”一声撞在桌沿,热咖啡溅在手背上,灼热的痛感却迟迟传不到神经。“他……现在怎么样了?”我的声音止不住地发颤。“暂时稳定下来了,但医生建议家属尽快过来一趟。”护士的话像一块巨石,砸乱了我所有的思绪。

挂断电话,我瘫坐在沙发上,脑海里全是五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日子。自从妈妈去世半年后,父亲发来那条“我要和苏阿姨结婚”的短信,我对他的敬爱就彻底崩塌了。我没等他们回家,收拾行李就离开了那个充满妈妈气息的家,只留下一张纸条:“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和那个女人。”

这五年,我在远离家乡的城市拼命扎根,从实习生做到主创策划,生活看似光鲜,却在每个深夜被孤独包裹。我和父亲的联系,只剩每年生日和过年的几条简短短信。深吸一口气,我点开购票软件,订了第二天最早的火车票。

火车缓缓驶入家乡站台,熟悉的空气扑面而来。小城变化不大,只是街边的树又高了些。我没告诉父亲具体到达时间,打了辆出租车直奔医院。司机是个健谈的中年人,一路讲着城市的变迁,我却没心思回应,目光被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景牵引——这条路,我曾和妈妈走过无数次。

医院大楼比记忆中崭新,护士站的小姐热情地告诉我父亲的病房号,还笑着说:“你父亲有个很好的照顾者,几乎整天都陪在他身边。”我的心猛地一紧,不用问也知道,她说的是那个女人。我点点头,转身走向病房,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请进。”父亲的声音虚弱沙哑,和记忆中判若两人。推开门,病床上的他头发全白,身形消瘦,比我想象中苍老太多。“小雨,你来了。”看到我的瞬间,他眼中闪过惊喜,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我快步走到床边,轻轻按住他:“别动,好好躺着。”

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人,那个女人不在。“她去买日用品了,很快就回来。”父亲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我不想见她。”我直言不讳,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抗拒。父亲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对不起,当年我处理得不够好,应该给你更多解释和时间。”

我别过脸看向窗外,阳光正好,天空湛蓝,却驱散不了我心中的阴霾。“你这次打算待多久?”父亲小心翼翼地问。“看你的情况,没事的话我明天就回去。”我的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父亲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还是点点头:“好,明天上午十点出院,到时候你过来接我吧。”

我以放行李为由离开了医院,在附近找了家简陋却干净的小宾馆。刚放下行李,手机就收到了父亲的短信:“她晚上不会来医院了,你可以安心过来吃晚饭,我让护工带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红烧肉。”看着短信,我的眼眶莫名湿润——他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夕阳西下,我拿起外套,决定回医院赴这顿久违的晚餐。饭桌上,我们聊了很多这五年的生活。父亲说他退休后,除了休养就是帮邻居修家电,还坚持每月整理一次妈妈的相册——那是我和妈妈的小仪式,没想到他一直记着。

“你和那个女人,过得好吗?”终究,我还是问出了这个纠结多年的问题。父亲看着我,眼神温和而坚定:“她对我很好,也一直很想见你。”我移开视线,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离开医院时,夜色已浓,街灯次第亮起,像一串温暖的星河。

第二天十点,我准时到医院接父亲出院。出租车驶进熟悉的小区,老旧的电梯缓缓上升,我的心跳越来越快。父亲掏出钥匙打开门:“我们到家了。”玄关的鞋柜还是老样子,妈妈最爱的蓝色拖鞋依然摆在原地,客厅的布置也几乎没变,只有几样陌生的小饰品,提醒着我这里多了一个人。

“她去超市买菜了,说要给你准备丰盛的晚餐。”父亲轻声说。我没回应,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推开门的瞬间,我愣住了——房间保持着我离开时的模样,一尘不染,床上的公仔、书桌上的相框,甚至抽屉里的明信片,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她从不进你的房间,打扫都是我做的。”父亲站在门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躺在熟悉的床上,我闭上眼,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父亲在接电话:“嗯,我们到家了……她还好……晚饭按计划准备吧。”听着他温柔的语气,我心中的坚冰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醒来时,天色已暗,客厅飘来阵阵香气,竟然是妈妈做菜的味道。我走到客厅,厨房门半掩着,一个中年女人正背对着我忙碌。“那个……晚饭准备好了吗?”我生硬地开口。女人吓了一跳,手中的盘子差点掉落,她慢慢转过身,脸上带着紧张又期待的微笑。

看清她的脸,我瞬间僵在原地——她有着和妈妈极为相似的眼神,脖子上戴着的,赫然是妈妈生前从不离身的玉坠项链!“小果子,终于见到你了。”女人颤抖着开口,这个只有妈妈和她最好的朋友才会叫的昵称,像闪电劈开了我的记忆。

“苏……苏阿姨?”我声音发颤。她是妈妈年轻时最好的朋友,童年时常来家里做客,总给我带各种小礼物。“是我,小雨。”苏阿姨点点头,泪水滑落脸颊。“你怎么会……”我的思绪一片混乱。“我们边吃边聊吧。”苏阿姨温柔地说,桌上摆满了我小时候爱吃的菜,摆盘方式和妈妈一模一样。

饭后,苏阿姨带我走进书房,从书柜最上层取出一个精美的木盒:“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她说等你准备好了,就把它交给你。”我颤抖着手打开,里面是一本日记和一封信,封面上都是妈妈熟悉的笔迹:“给我亲爱的小雨”。

苏阿姨体贴地离开,留我独自面对这份迟来的真相。展开信纸,妈妈的字迹跃然纸上,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原来,这一切都是妈妈的安排。日记里记录着她生病期间的点点滴滴,苏阿姨如何悉心照料她,如何安慰她的恐惧,还有她对我和父亲的担忧,以及希望苏阿姨能陪伴我们的心愿。

最后一篇日记写于妈妈去世前两天,字迹虽颤抖却清晰:“我把玉坠交给了苏梅,让她替我保管到小雨 ready。她答应会像照顾自己女儿一样照顾小雨,我相信时间能治愈一切。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开始。”

合上日记,我早已泪流满面。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苏阿姨关切地问:“小雨,你还好吗?”我擦干眼泪打开门,扑进她怀里哽咽着道歉:“对不起,苏阿姨,我不该误会你们这么久。”她轻轻抚摸我的后背,像妈妈曾经做的那样:“没关系的,小雨,都过去了。”

客厅里,父亲正紧张地踱步,看到我们相拥的画面,终于松了口气。他告诉我,妈妈去世后,苏阿姨只是以朋友身份来探望,慢慢帮他走出悲痛。他们产生感情后,一直纠结如何告诉我,没想到我先发现了短信,负气离开。这五年,他们一直在找我,父亲甚至偷偷去我公司附近守候,只为确认我过得好。

那天夜里,我们聊了一整夜,把五年的空白一一填满。苏阿姨端来温热的银耳莲子羹,还是妈妈生前最常做的味道。看着她温柔的笑脸,我突然明白,妈妈从未离开,她用另一种方式守护着这个家。

一年后,我辞去城市的工作,回到家乡任职。每天下班,我会买些妈妈最爱的玉兰花带回家,餐桌上总有苏阿姨准备的热乎饭菜。周末,我们三人一起散步、看老电影,苏阿姨的女儿回来时,我们相处得像亲姐妹

又是妈妈的忌日,我们带着玉兰花来到墓园。我抚摸着脖子上的玉坠,轻声说:“妈,我们都很好。”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身上,温暖明亮,微风带着花香拂过,仿佛是妈妈的呢喃。离开时,我回头望向墓碑,在心中默念:“妈妈,谢谢你,我找到了回家的路。”

原来,爱从不会消失,只会以不同的方式延续。而家,永远是那个能让我们卸下防备的地方,无论形式如何变化,爱的本质永远不变。这,就是妈妈想告诉我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