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七年三月十八日,长安城的皇宫大殿深处。
如果那天你在场,绝对会被眼前这一幕吓得把下巴掉地上。
平时那个见谁都笑呵呵、说话细声细气,看起来对权力完全没兴趣的“软柿子”皇帝宇文邕,突然间变脸了。
他趁着当朝宰相正在低头念稿子的功夫,像个街头打架的混混一样,抄起手里的玉珽——就是上朝时拿的那块长条玉板,照着宰相的后脑勺就是一记狠的。
“哐”的一声,那可是真玉砸真头,鲜血直接飙了出来。
这哪是什么皇家宫廷戏啊,这分明就是R级动作片。
被打的这位爷叫宇文护,那是北周的“教父”,手里攒着三条皇帝的人命;而动手的宇文邕,就是被他当成“傀儡”捏了整整十二年的北周武帝。
很多人看这段历史,觉得宇文邕是运气爆棚,一击必杀。
但我得跟大伙儿交个底,这事儿背后的水,深不可测。
宇文邕能活到抡板砖这一天,本身就是个奇迹。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尊严这东西,有时候连草纸都不如。
咱们先把时间条往回拖一拖。
宇文邕接班的时候,那是真正的地狱开局。
当时的北周,名义上是个国家,实际上就是宇文护的私人无限责任公司。
宇文护是谁?
北周奠基人宇文泰的亲侄子。
宇文泰走得早,儿子们也就是个小学生水平,只能托孤给这个侄子。
结果这侄子不仅没学周公辅佐幼主,反而开启了疯狂的“消消乐”模式。
先废了西魏恭帝,自己建了北周;接着堂弟宇文觉(北周开国皇帝)想拿回点权力,一杯毒酒送走;再立个宇文毓,发现这哥们居然想搞改革,太有主见,那就再杀。
短短三年,连杀三个老板。
这时候,皇冠像个烫手山芋一样,扔到了十七岁的宇文邕头上。
这哪是皇位啊,这就是张催命的阎王帖。
按理说,十七岁的愣头青,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面对杀兄仇人,要么直接拼命,要么吓得尿裤子。
但宇文邕这人,脑回路跟别人不一样。
他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当“孙子”,而且是当到极致的那种。
宇文邕的演技,那是奥斯卡影帝级别的。
他玩的是“捧杀”加“诛心”。
他下令全国,以后公文里提到宇文护,不准直呼其名,得尊称“晋国公”;宇文护进宫,不用跪拜,站着唠嗑就行。
最绝的是对宇文护的老妈。
这老太太被扣在北齐三十五年才放回来,宇文邕那是真把她当亲妈供着。
每逢过年过节,堂堂天子,九五之尊,亲自跑到权臣家里,对着老太太下跪磕头,行家礼。
你想啊,宇文护再怎么心狠手辣,他也是肉长的。
当你手里握着生杀大权,而皇帝每天像个乖宝宝一样哄着你、捧着你,连你妈都伺候得舒舒服服,你的警惕性还能剩多少?
最完美的猎手,往往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的。
宇文邕这一跪,就跪了十二年。
这十二年里,他不仅要忍着杀兄之仇,还得在朝堂上当个哑巴。
甚至为了让宇文护放心,他不得不干了一些让自己恶心的事。
这事儿说起来特让人寒心。
当时有个叫侯莫陈崇的开国元勋,跟宇文邕那是老交情了。
就因为在饭桌上说了句大实话,暗示宇文护迟早要完。
这话传到了宇文邕耳朵里,你猜他怎么着?
为了洗清自己“同谋”的嫌疑,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侯莫陈崇骂得狗血淋头,逼得这位老臣当天晚上就被宇文护逼自杀了。
那时候的宇文邕,心里估计是在滴血的。
但他清楚,如果不交这份“投名状”,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连翻盘的机会都没了。
在这漫长的装孙子期间,宇文邕可没闲着。
他就像只耐心的蜘蛛,在黑暗里一点点织网。
他利用宇文护的傲慢,悄悄在禁军系统里安插了自己的死党——搞定了“宫伯”这个职位,相当于现在的中央警卫团一把手。
同时,他发现宇文护集团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宇文护的亲信,甚至是他亲弟弟宇文直,因为分赃不均,早就对这个大哥一肚子火了。
宇文邕抓住机会,一顿忽悠,把这把尖刀策反了过来。
终于,时间到了天和七年。
宇文护这几年对外打仗老输,威望掉得厉害;对内纵容儿子搞腐败,老百姓都快活不下去了。
宇文邕觉得,收网的时候到了。
那天的布局,简直就是心理战的教科书。
宇文邕对刚回京的宇文护说:“老太后年纪大了,爱喝酒,身体不好,谁劝都不听。
哥,你是家里说话最有分量的人,你帮我劝劝她,念一段《酒诰》给她听听。”
这理由太家常了,太温馨了,一点政治火药味都没有。
宇文护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当他毫无防备地在太后面前朗读文章时,文章开头那一幕就发生了。
但说实话,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场差点玩脱。
宇文邕一玉板砸下去,可能是力气不够,也可能是宇文护头太铁,人倒了但还能动弹。
这时候,原本安排补刀的太监吓得手抖,砍了几刀都没砍死。
眼看宇文护就要爬起来,一旦让他跑出宫殿喊一声,那宇文邕全家都得死。
千钧一发之际,躲在门后的宇文直冲了出来。
这位亲弟弟那是真狠,一刀就把自己亲哥给结果了。
一代权奸,最后死在了自己最信任的“傀儡”和亲兄弟手里。
随后就是雷霆手段了。
宇文邕利用早就控制好的禁军,迅速清洗了宇文护的儿子和党羽,真正把皇权抓回了手里。
这一年,他二十九岁。
从十七岁到二十九岁,一个男人最黄金的青春,他全用来磨这一把刀了。
故事讲到这儿,可能很多人觉得这就是个宫斗爽文。
但我得说,宇文邕之所以牛,不仅仅是因为他会演戏、会杀人。
他在夺权之后干的事,才是真的让人服气。
他不像别的皇帝,夺权后就开始会所嫩模。
相反,这哥们生活简朴得像个苦行僧,后宫连点像样的装修都没有。
他知道北周国力不如北齐,于是大刀阔斧搞改革,释放奴婢。
最猛的是,他敢对当时富得流油的佛教下手,搞了场“灭佛运动”。
别误会,他不是不信神,他是心疼钱。
当时的寺庙,占着大片土地不纳税,养着几百万和尚不干活。
宇文邕大手一挥:都给我还俗!
回家种地、当兵去!
神仙救不了这个国家,但种地和打仗的人可以。
这一招,直接让北周的国力像打了鸡血一样暴涨。
仅仅花了五年时间,他就灭掉了死对头北齐,统一了北方。
要不是三十六岁英年早逝,历史上可能就没隋文帝杨坚什么事了,统一中国的任务大概率就是宇文邕完成的。
回头看宇文邕这一辈子,真挺让人唏嘘的。
为了一个目标,隐忍十二年,那种在刀尖上跳舞的日子,一般人早疯了。
他死的时候太年轻了。
天元元年六月,这位北周最硬的男人闭上了眼睛,留下的,是一个即将统一的天下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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