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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圳,有一句话是你可能是块金子,但深圳遍地是黄金。

现实里,再金贵的金子放在奄奄一息的公司里,也有可能被埋没。假以时日,金子被埋汰成了银子,再也卖不出好的价钱,也拿不回折损的差价。

在销售公司当行政的林云熙被拖欠了5个月的工资,老板一直给她画大饼,说下个月就会全部结清,但一个月过完又一个月,始终没兑现。

钟楚的公司发不出工资了,她骑驴找马找不到满意的工作,仍然坚持每天到公司打卡,只为获得更高的赔偿金。

罗浩鑫的公司是每隔三个月发一个月的工资,虽然在公司待得越久,被拖欠的工资越多,但他相信老板的能力,从来没有萌生过离职的想法

李欣欣和二十几位同事被老板拖欠了共近100万的薪资,提交了仲裁仍没有结果,只因老板已决定当老赖,他们只能做好拿不回薪资的心理准备。

在被拖欠的薪资面前,有人低头,向公司借款,有人抬头,直刚公司。为五斗米弯腰的深圳人,也为拿回这五斗米折腰。

01

相信老板的大饼,

和找不到好下家

被拖欠了5个月的工资后,林云熙终于发现事情变得很不对劲。

她找老板理论,老板应付似地给她发了一个月的工资,含糊表示剩下的4个月工资会在下个月一并结清。

这已经不是老板第一次给她画饼了。老板总有各种各样的借口,从林云熙入职到现在,公司一直没有准时发过工资,每次都是拖半个月到一个月。

今年4月份起,工资拖欠的期限开始拉长,长达2个月不发一分钱。她找老板要钱,老板表示,他们是小公司,现在客户回款慢,等客户回款到了,第一时间就发工资。

初入职场的林云熙相信了这个理由,又过了两个月,被欠薪的第4个月她再一次追款,老板承诺她下个月一定发,理由是客户已经承诺马上打款了。

直到9月,她实在忍无可忍,直接和老板对峙,表示再不发就要去仲裁了,老板才终于发了一个月的工资,8000元。她此前在公司当行政,垫付了500块钱买了一些物资,老板当天也一并报销给她。

她拿着这微薄得不足以覆盖5个月开销的工资,每天焦虑得睡不着:房租没着落,生活费也没着落,下一份工作也没着落。

面对老板画的大饼,刚毕业的她,没有反应过来,也不懂得如何用法律的手段,强势拿回应得的工资,只能等待着老板的良心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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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楚也被欠薪半年了,却一直熬着没离职。相反,被拖欠的工资越来越多,她越开心。

她现在正在骑驴找马,到处广撒网投简历,她也每个星期抽时间去面试,只是这一个月来,她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

她满意的岗位大把人竞争,她竞争力不足。她不满意的岗位不想将就,“还不如我继续在这里苟着,这样我的赔偿金就会越来越多。”

现在他们公司业务已经极少,平时几乎没有工作量,该离职的同事已经离了,只剩下几位员工。老板没有发工资,她们也继续待在那里按时去打卡,摸鱼。

继续留在公司,并非因为乐于奉献,而是她们认为只要不主动离职,等到被公司开除或者公司倒闭的时候,她们再去诉讼,公司就可以赔偿她们这段时间摸鱼的工资,以及被裁的赔偿金。

“相当于也是赚到的,因为不干就有钱拿,在其他公司可没有这样的机会。”

她们现在唯一的担心,就是公司到时候拒绝赔钱。但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新工作,这样苟着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做的“赚钱”的方式,她们只能赌一把。

02

拖三个月发一个月

同行情况更差

罗浩鑫所在的公司从去年二三月份开始就有拖欠工资的行为了,一开始只拖欠一两个月,后来两三个月发一次工资,每次只发一个月,待发的薪资越来越多。

截至今年8月,他已经被公司拖欠了6个月的薪资,合计9万多元。他没有任何怨言,在他看来,他们公司大多数的员工都能理解公司。

“我们公司虽然拖欠薪资,但是我能理解公司处境,也没啥好抱怨的。”

即使公司拖欠了全体员工的薪资,除了直接跳槽的同事之外,剩下的同事每天的工作照常进行,没有同事因此而对工作产生任何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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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同事因为车贷房贷,一家子生活压力大,多次向公司申请发工资,申请不下的时候,便和公司申请借款,试图度过这“短暂”的困境。

“向公司申请借款需要签写借款协议,虽说不用还公司利息,但也不能直接用工资抵扣,因为公司不想开这个提前预支工资,或者给某个员工有特殊待遇的先例。”

同事们也愿意接受,即使公司还欠他们钱,但他们愿意向公司借钱,互为债主。

他们能够这样团结,除了罗浩鑫所说的相信老板的能力之外,更是因为他们认为所处的工程行业,目前已是夕阳行业,没以前景气是正常的状况。

“因为我们公司在以前深圳工程行业中也是比较有名的,如今因为大环境不好和政策收紧原因,三分之二的同行已经倒了,大多数都维持不下去了。我们公司还能一点点维持着,也是不容易。”

他们向同行打听过,被公司拖欠6个月薪资以上的人比比皆是。甚至有很多公司拖到最后,资不抵债,那些人最后都拿不到工资了。而罗浩鑫所在的公司,至少还给他们看到了一点希望,而且每个月都按时交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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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浩鑫从未萌生过离职的想法,现在拖欠工资对他这种单身人士影响不大,除了会拖慢他买房买车的进度,生活方面几乎没有影响。

他觉得现在不管什么工作都不好找,各行各业都比较饱和,换工作只是另外找个公司遭遇同样的事情而已。

有些同行工资拖欠到最后,打工人剩下一场空,他没想过这个问题,直言有份工作就先干着,除了这份主业,他还有一两份副业的收入,现在先打工,等到有出路了就自己做生意。

“虽说没发薪资是有些影响荷包了,但是有没有钱生活,都是得靠自己的头脑去努力的,这条线现在不太行了,就再想办法另寻发展呗,也不是说非得这条线这份工作要一下子断掉。”

03

仲裁半年

被老板拉黑

李欣欣被拖欠2个月工资,提起仲裁至今已有半年,还没有结果。

公司是春节的时候开始拖欠薪资的,员工们在公司群里催薪一个月无果,二十几位员工在群里发了被迫离职告知书就走了,一群人开始进行劳动仲裁。

李欣欣和另外几个人本来也想这么做,但行政人员一直在忽悠他们,让他们填写主动离职协议,说这样公司有钱就会优先给他们发。

等了一个月,李欣欣发现上当受骗了,公司依然一分钱没有发出来,而且看起来有转移资产的情况,她和其他几个人也提交了仲裁申请。

还有少数几个同事到现在还没仲裁,他们等着公司良心发现补还工资,但当时,他们的公司业务全停,已经停摆了近半年。

“我没碰到过拖欠工资的情况,大家都是第一次碰到人渣,也算长见识了,我一个同事,自己发了工资,然后帮着老板忽悠大家耐心等待。”

李欣欣很愤怒,因为她签的是主动离职协议,即便仲裁成功,也没有赔偿金,只有被拖欠的薪资。

不过现在,对于他们公司所有的员工来说,都没有任何差别,因为全部人都还没有收到应有的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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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仲裁完了,在申请强制执行,但是现在只能执行公司的资产,公司资产早都转移完了,所以要等执行终本之后追加法人。”

她预测,老板已经准备当老赖了,强制执行也不起作用了,钱大概率是要不回来了。

她被公司欠薪3万多。公司总共28名员工被欠薪,数额达到90万以上。现在公司更换了法人代表,几个负责人都把员工的电话拉黑了,员工电话和短信都联系不上他们。

前段时间,在他们向南山区劳动监察大队举报之后,公司因欠薪还被开了3万的罚单。然而员工的赔偿还需继续等待。

她在社交平台上分享了一篇避雷无良公司的帖子,很多人来咨询她,如何仲裁?是否需要另外出钱仲裁?她总结出自己的经验:

“立案带上劳动合同等能证明劳动关系的证据,以及证明欠薪的证据就行,不要给任何人交钱,包括有律师告诉你深圳可以主张律师费由被告公司出,大都是坑。因为即便最终仲裁胜诉,碰到老赖不给钱,律师费最后就还是得自己出。”

她现在没有再去工作的计划了,闲来无事就盯着仲裁结果,和有相同遭遇的打工人分享仲裁的经历,虽然她尚未取得成功。

备注:文中人物为化名。

文丨白粥

部分图片来源ShenzhenWeekly

本文由深圳微时光原创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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