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10月,名单带来了吗?”宋清渭推开团部那扇斑驳的木门,一句话打破午后的沉静。参谋低声回答:“就在桌上,主要是新补充骨干的人选。”

空气里瞬间多了几分凝重。名单第一页的第三行,写着“颜黎明”三个字——高干子弟,入伍才二十个月,刚当班长。团政委略一皱眉,“提干合不合规?”这个疑问,贯穿了随后的讨论,也把现场气氛推向微妙的边缘。

要弄清这件事,不得不先翻出父亲的履历。颜红,1937年在皖南山区参军。那个年代,识字就是稀缺资源,他能写会算,直接被送进抗大学习,毕业后留校当教员、做政治干事。短短几年,队伍辗转鲁南、苏北,他始终负责宣传、组织,战火烧到哪里,红色传单就撒到哪里。

1946年夏天,华东野战军13纵建制成形,地方武装并入,颜红被任命为纵队某独立团政委。山东平原上连绵的麦田见证过他对官兵喊出的那句誓词:“从这里出发,踏过长江!”三年后,这支部队确实一路打到福建沿海。

1949年10月,新中国成立。颜红调回原部队,先后担任师政治部主任、副政委、政委。1955年授衔,大校军衔在当时已是响当当的牌面。进入七十年代,他又从军区政治部副主任升为主任,再到福州军区副政委,真正进入大军区领导序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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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望之外,更有无形压力。部下私下议论:“老首长管得严,连家书都不敢多塞油墨味。”也正因如此,轮到儿子参军,谁也不敢随便开绿灯。

1968年1月,颜黎明背起行囊,从福州火车站登车。车窗外母亲叮嘱“小心身体”,他只抿嘴点头。到部队两个月,就因射击考核三发全中被推上班长位置。那时,普通战士提干只要业务、政治、身体三个硬杠子过关,远比今天宽松。可“干部子弟”四个字,总像影子一样跟着。

团里缺排长,这是明摆着的现实。训练紧、任务重,一旦人手不足,带兵质量难保。于是那张花名册摆到宋清渭案头。干部部负责师以下干部任免,他的态度决定提干方向。

会上一阵短暂沉默后,宋清渭说:“合规定,就办;不合规定,绝不通融。先复核政治表现,再下结论。”声音不算高,却透着钉子味。一旁通信员回忆,听到这句话,谁都不再争。

随后三个月,团里硬是按章程把所有候选人重新拉到靶场、行军场、课堂,全程量化评分。成绩公示完,颜黎明并列第一。连队里有人私下嘀咕:“有他爸撑腰呗。”老排爆出一句:“成色好不好,靶纸最清楚。”

1970年春,任命电报终于下达——颜黎明,排级干部。步子快,但没踩红线。对于当时同批战士而言,早半年、晚半年,影响确实不大;可身后那层关系,让风言风语一直随行。

七十年代后期起,他跟着部队在闽北山区参加筑路、野外对抗,步调扎实。1978年评为营职先进干部,1982年出任团政委。说句实话,晋升速度只能算中规中矩。团里老兵半开玩笑:“那层背景既是翅膀,也是镣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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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他被调到86师任师政委。那支部队有野战血统,骨子里对“靠山”敏感,结果开训头一个月,师里连挑三个晚上搞夜间急行军,硬是把后勤保障压到极限。到点验收时,指导员拍着桌子说:“好,没短板,这官当得服气!”

1994年,组织上又一纸调令,将他放到省军区政治部副主任的位置。制度所限,大区转地方,大概率意味着“天花板”。一年后,他改任省人事厅副厅长。走转改并非个案,许多老兵感慨:“脱下军装,也要把章程穿在心里。”

2008年,颜黎明退休。对外公开的简历看起来平平,没有闪光的元帅光环,也没有传说中的火箭式升级。但圈子里流传的一句话颇耐人寻味:“能在显眼的姓氏后面留白,不简单。”

透过这起“小提干”事件,其实能看到彼时干部管理的几条硬杠:一、程序优先,不给特例开口子;二、成绩公开,让流言自破;三、干部子弟要想服众,先在人前把功课做足。有人会说,这些原则今天也不算过时。

不得不说,制度的力量就在于此。凡事按规矩走,风浪再大,也能让大多数官兵心里踏实;哪怕有人脚步快一点,只要步子落在规矩上,就没人敢随便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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