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〇年的那个春天,台北马场町的刑场上空阴云密布,但这会儿我们先不看结局,把镜头拉回到这之前的三个月。
在保密局那个透不进光的看守所里,有个只有一只眼睛的老头,正借着那点可怜的亮光看书。
这就是吴石,国民党国防部的参谋次长,中将军衔。
这就好比现在一家跨国巨头的二把手,手里掌握着核心机密,结果却坐在了自己人的牢房里。
就在几天前,他还是蒋介石面前的红人,这会儿却成了特务眼中最难啃的骨头。
那时候没人知道,这个被打得面目全非的老人,正用那只仅剩的右眼,盯着海峡对岸最后的黎明。
事情坏就坏在一个叫蔡孝乾的人身上。
这人是当时台湾地下党的头头,还是个走过两万五千里的老资格。
按理说这种人应该是铁板一块,但这哥们儿到了台湾后,彻底放飞自我了。
他不但迷上了波丽露西餐厅的高级牛排,还拿着公款搞腐化。
一九五〇年一月,特务去抓他的时候,在他家里搜出了一个小本子。
保密局的人翻开一看,吓得手都抖了,上面赫然写着“吴次长”三个字。
干地下工作的,把上线名字记在本子上,这操作简直就是脑子进水。
那时候台湾能有几个吴次长?
除了吴石还能有谁?
这就相当于在蒋介石的头顶上炸了个雷。
更离谱的是,这蔡孝乾第一次被抓居然还跑了。
他利用看守的疏忽溜到了乡下。
这时候要是他能老老实实躲着,没准还能活命。
可这人嘴馋的毛病改不了,为了进城吃顿好的,穿着一身西装革履大摇大摆地出来了。
在那种穷乡僻壤,这身行头就像是黑夜里的探照灯,特务们不想抓他都难。
二进宫之后,这位“老革命”算是彻底现了原形。
特务还没怎么上手段,他就竹筒倒豆子全招了。
为了保他那个小姨子马雯娟,也为了自己那条命,他一口气供出了四百多人,直接导致台湾地下党组织全线崩盘。
一个人的贪生怕死,成了四百多名战友的催命符。
这时候的吴石其实已经知道出事了。
按常理,这时候赶紧跑路才是正经事。
但他没跑,他利用手里最后那点权力,签发了一张特别通行证。
这不是给自己用的,是给女特派员朱枫的。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张通行证一旦被查出来,那就是铁证,赖都赖不掉。
但他还是签了,让副官聂曦护送朱枫去舟山。
这就像是把自己最后的救生圈扔给了战友,自己选择了沉船。
可惜啊,天不遂人愿。
朱枫在舟山被扣,吞金自杀没死成,又被押回了台北。
特务们拿着那张通行证的底稿找到了吴石,一切都结束了。
接下来的日子,对吴石来说就是人间地狱。
负责审讯的是特务头子叶翔之,那手段大家都能想象得到。
老虎凳、电刑、辣椒水,怎么狠怎么来。
吴石的一只眼睛,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打瞎的。
和他同个牢房的狱友后来回忆说,有次吴石被审了一天一夜,是被特务像拖死狗一样拖回来的。
那时候他腿肿得跟象腿一样粗,浑身发紫,在那冰冷的水泥地上躺了两个钟头才缓过气来。
看着狱友,他指了指送来的烂饭,虚弱地说了句:“吃吧。”
问他怎么回事,他就淡淡回了五个字:“我被用刑了。”
这得多硬的骨头才能扛得住?
比起那个为了块牛排就叛变的蔡孝乾,吴石简直就是用特殊材料做的。
在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里,只要还能动,他就看书。
一直到死,他都没吐露半个字的机密,也没供出任何一个不该供的人。
六月十号那天,蒋介石的杀人令下来了。
审判流程走得比过家家还快。
刑车开往马场町的时候,天上正下着大雨。
同车的还有朱枫、陈宝仓中将,还有那个一直跟着他的副官聂曦。
那个年轻的聂曦,穿着白衬衫,双手被绑在背后,居然在笑。
那种笑不是装出来的,是一种彻底的解脱和坦然。
而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吴石留下了那首绝命诗,那句“凭将一掬丹心在,泉下差堪对我翁”,算是对自己这辈子最好的交代。
枪声响过之后,四个人倒在血泊里。
海峡那边的南京,吴石的儿子吴韶成对此一无所知。
他把那张剪报藏在笔记本里,这一藏就是几十年。
有些人活着,但他早就死了;有些人死了,但他永远活着。
蔡孝乾后来在台湾苟活了下来,还当了保密局的官,可他这辈子都活在耻辱柱上,连死后的名声都是臭的。
而吴石,虽然丢了一只眼睛,丢了性命,但他看得比谁都远。
这一九七三年,国家追认吴石为烈士。
到了二〇一三年,北京西山建了个无名英雄广场,吴石的雕像就立在C位,眼睛看着东边的天空。
很多人可能会问,为了一个信念搭上全家性命,真的值的吗?
其实答案早就写在了历史里。
当你看到现在这个强大的国家,看到我们不再被外人欺负,你就明白了。
那张发黄的剪报,吴韶成守了大半辈子,最后终于能拿出来晒晒太阳了。
参考资料:
郑立,《我的父亲吴石》,人民日报,201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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