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3年1月12日,太平军攻克武昌,一个月后,一场裹挟数十万荆楚民众的被迫迁徙,在长江之上拉开帷幕。从武昌到江宁,无数武汉百姓被迫背井离乡,就连周边孝感黄冈等地也未能幸免,整村村民被强行掳走,四处可见被迫迁徙的悲戚场景。
太平军对武昌的攻占,本就是一场充满杀伐的突袭。十万太平军先克汉阳、汉口,再攻陷武昌城。在城中大肆搜捕,将青壮年男子、能工巧匠尽数控制,就连老弱妇孺也未能幸免。彼时的武昌城,百姓躲不过太平军的逐户清查,“男子十五以上,五十以下,尽被驱为圣兵,不从者斩”,这是当时武昌百姓面临的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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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蔓延至周边州县,孝感县志记载,太平军“驾小舟沿湖汊而行,遇村即围,男子不论老幼皆掳,女子年十五以上亦被掠”。有个叫周家湾的村落,全村300多人,除了少数老人躲进深山,其余200多人全被裹挟带走,村落从此荒废。
关于裹挟人数,学界及多方史料有明确共识。据清代张德坚编撰的《贼情汇纂》(研究太平天国的核心权威史料)记载,太平军离开武昌时,“掳胁男妇共约五十万人”。《武汉市志·军事志》补充记载,太平军在武昌停留二十余日,队伍“包括老弱妇孺在内增至50万人”;湖北省图书馆馆藏同期文献亦提及“太平军驻武昌二十余日,队伍迅速扩编至五十万人”。
太平天国史专家郭毅生在《太平军克南京的人数问题》文中,通过比对《贼情汇纂》《武昌府志》《孝感县志》等十余种史料,做出了精准考证:武汉地区(含武昌城及周边孝感、黄冈、咸宁)直接被裹挟的民众,实际约为12至13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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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被裹挟的民众,不分老少,男的一律编到男营,女的全部编到女营,哪怕是至亲骨肉,也不得私下相见,彻底打破了千年家庭伦理。被强行抓走的家庭,陷入双重绝望,既要背井离乡当炮灰作战,家产祖业化为乌有,又要承受妻离子散的锥心之痛,夫妻不得相守,父子不得相见。史料《武昌兵燹记略》中记载,太平军在武昌城内“驱民入营,日有数千,哭声震地,惨不忍闻”。
1853年2月9日,洪秀全弃武昌东下,此时的太平军队伍,早已不是最初十万人的规模,而是一支由作战部队、家属、工匠以及被裹挟的湖北民众组成的庞大队伍,号称五十万之众,其中仅从武汉及周边孝感黄冈被裹挟而来的民众,便多达十二三万。
从武昌到南京,长江水路千里之遥,太平军以战船数千艘载着数十万军民沿江而下,江面之上,战船绵延数十里,江岸上也有夹江队伍步行跟随。太平军对这些被裹挟的民众管控极严,一旦发现有人想逃亡便当场斩杀。沿途粮食匮乏时,便让民众以野菜、树皮充饥,老弱病残跟不上队伍,要么被遗弃在路边,要么被直接处决,以免拖累行军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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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料《贼情汇纂》中曾记载太平军东下途中的惨状:“舟中民众拥挤不堪,缺衣少食,疫病横行,每日死者不下百人,尸身顺江而下,江水为之变色。”那些被裹挟的湖北人被迫拿起刀枪走上战场,与清军厮杀,,而那些被编入女营的妇女,日夜劳作不得休息,年轻女子更是命运凄惨无比,老弱幼童则成了队伍中的累赘,饿殍遍野。
1853年3月19日,太平军历经一个多月的水路跋涉,终于攻克江宁,将这座六朝古都定为都城,改称天京。此时从武昌出发的五十万大军,人数已锐减大半,而从湖北被裹挟而来的民众,最终能抵达南京的,仅有六七万人。
太平军为了巩固统治,在天京城内大肆清除所谓的妖人,凡是曾经为官、读书之人,或是不愿顺从太平军统治的百姓,都会被冠以罪名处决,不少武汉来的书生、士绅、乡贤,都未能逃过这场劫难。
这场从武昌到江宁的裹挟之祸,对荆楚大地造成的伤害是难以估量的。《孝感县志》记载,战后孝感境内“百里无鸡鸣”,大量土地因为无人耕种而变成荒地。也许只有当时那十几万全家被无辜捉走的平民,才能理解那种痛苦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