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那绽放在黄泉的姊妹花,
是我生生错过的年华——
^_^本文为下篇,点击标.题穿越上篇(此章完结,大家放心看哦~)
《微小说 | 红颜牢囚,君可知否,芳魂幽幽只换来你一次回眸》
“思然哥哥,你可一定要救悦儿,冷家本就怠慢我,如今清欢的心疾痊愈,他们更会将我弃如敝履,我若是被休弃,可怎么办……”温怡悦莺声凄凄,眼泪落在齐思然的衣襟,心口漫上一片凉意。
他惘然想到,冷清欢心口那团幽柔的红光,温暖绮丽、缱绻相依,哪像冤鬼索命?
“思然哥哥!”温怡悦不满齐思然的走神,摇晃着他的手臂,语气娇怨而凄咽:“莫非思然哥哥嫌烦,不愿再管悦儿的事了,若真是这样,悦儿在这世间就无半分倚靠了,还不如一死了之!”
温怡悦说着,竟真得踉跄起身,企图朝一旁的落地雕花铜镜撞去,当然被齐思然紧紧抱住。铜镜昏黄的光影映照着两人相拥的画面,有种恍若隔世的熟悉与怅痛,齐思然摇了摇昏沉的头,但幻象并没有消失,温怡悦脖颈处的那抹殷红,在铜镜上蔓延肆虐,燃成了一丛妖娆诡艳的牡丹,因为盛放到极致,甚至弥漫起腐朽的气息。
这冤鬼索的不是命,是情。齐思然敛起眉头,朝温怡悦道:“悦儿,这件事、要不算了吧。那女鬼注入了冷兄的心口,成为心之火焰,只怕不好熄灭。”
温怡悦闻言,美眸即刻绽出破碎的光,齐思然心下痛怜,急忙倾诉爱意:“悦儿,你别担心,这冷府既不好相处、冷兄也对你不够爱护,那何必强留呢。不如同他和离,嫁给我吧,我前程或许不如他广阔,但会真心待你,让你幸福、”
“思然哥哥,你待悦儿的心意,悦儿今生今世都感激不尽,可是、”温怡悦打断齐思然的话,泪珠愈加纷落如雨:“我父母如何能够允许,家中有个和离的女儿,颜面丢尽……思然哥哥,我们今生是无缘了,你若待悦儿真心,就请帮帮我,把那枚血玉从清欢的心口摘下来,砸碎!让那女鬼消失,让我因你的爱,得以安稳一世。”
“好不好,思然哥哥?”温怡悦言毕,纤纤柔荑搂住齐思然的脖颈,铜镜中的诡艳牡丹仍在盛开,却弥漫着毒罂粟般的危机,但佳人在怀的齐思然迷了眼,竟恍惚地点头,选择答应。
虽说愁怨萦心,但温怡悦并没有乱了阵脚,见齐思然答应,她便思量着筹划出一个妙计。不管是齐思然来府上做客,还是冷清欢去齐府拜访,“罪魁祸首”都太过明显,地点应该选在人多的书院,午休醒来,血玉丢失,顺理成章地混乱和猜疑,决计与她没有干系。
齐思然终究有些心虚,害怕被人看出端倪,决定动手那日,悄悄在休息间的熏炉里洒了(迷)香屑,好让众人睡得更沉。
冷清欢因感激齐思然送自己血玉,佩戴之后心疾痊愈、重获新生,那天起一直视他为救命恩人,到府上拜谢之外,在书院也同他愈加友好,午休时特意将睡榻移到他旁边,以便谈心聊天。
于是,在熏香悠悠的朦胧间,冷清欢迷糊地向齐思然倾诉了些心语:“齐兄,不瞒你说,我从前的心疾,除了心冷、心痛之外,更有一种心空的感觉,仿佛是带着残缺来到这世间,寻觅心中的挚爱。”
“今年初春,温家遣了媒人来说亲,我看到她们带来的小姐画像,心底徒生一缕前世今生的熟悉之感,故让父母应允了婚事。可成婚之夜,情境熟悉,心却疏离,而且更加空茫怅痛,仿佛本就残缺的心被拽入迷途的荆棘丛……”冷清欢捂着心口,在红光的温柔庇护间,安下心来,宁神阖目:“好在托齐兄的福,我寻回了心火和心魄。”
是心魄,还是心魔?
齐思然犹豫了,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忐忑地问道:“冷兄,真是对不住,我听那玉商说,这枚血玉佩是墓葬之物,佩戴了只怕不祥,要不你还是摘下来吧。”
“墓葬、”齐思然于睡梦中紧紧护住心口:“即便是黄泉地狱之物,也是我心之归途,谢谢你所赠的宝物。”
齐思然的耳边又萦绕起温怡悦的嘤嘤啜泣,终还是横下心,伸手拿开齐思然的手,攥住了那枚血玉。蓦地,刺骨的寒意如冰刀般逼人,他慌忙缩手,实在难以想像,这冰寒之物竟会化作冷清欢的温暖心火,是因人而异,还是冤鬼致命的设局。
“究竟要怎样、”齐思然低头看自己的掌心,倒也不是凄艳的血,而是淡粉色的水渍,那晕了胭脂的眼泪,并不凄厉浓媚,只是芳妍憔悴。
“究竟要怎样、”清泠泠的女声响起,轻缓幽柔,溢着无限的悲凉与叹息,说着和他一样的话,并且还反将一军:“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红光幽幽弥漫,幻化成一个窈窕女子,依偎在冷清欢的怀中。齐思然见此情形,也莫名有些怜悯,遂好言劝道:“我不知你们前世有怎样的情缘,可如今你已是鬼魂,如何能与人共处?我只是想摘下你,让你别再缠着他,倘若冷家人知道儿子被鬼所迷,定会找术士高人做法驱鬼,介时你被降服禁锢、甚至灰飞烟灭都有可能!”
在古墓封存多年,这番言辞应该会害怕吧,她能自愿消失当然最好。齐思然如是想着,那女子却抬起头来,惊现出和温怡悦一模一样的容颜,冷然一笑:“被鬼所迷,就如此可怕吗?我倒觉得,你这样被人所迷,才更为可怖。”
“前世今生,都因那欺骗的爱恋,而误入歧途。”女子说完,收了冷笑,换作楚楚泪颜,宛若芍药著雨:“思然哥哥,你就成全我和他吧,好不好?”
“你、你别变作悦儿的模样骗我。”齐思然侧过头去,皱紧眉宇。
“怎么,你怕认错人吗?”女子的声音渐渐凄迷,飘荡起古墓中的尘埃怨气:“那时你可绝不会认错,心心念念地听从她的安排,将我推入深渊折磨,我究竟有何过错,你们时隔一生都不肯放过!”
“……前世的事我不知晓,可今生、不能让你害人啊。”齐思然只觉心底那封藏的情愫又挣扎起来,煎熬得难受。
“我害了谁?她容不得的事物,就不该存在吗?”女子哽咽苦笑:“我一梦数百年,你们、怎就一点也没变,因爱恶毒、因爱糊涂,轮回之后还依然走着从前的错路。”
“正因如此,我才得以追上……”她微妙的沉吟,听不清悲喜,却似丝丝缕缕的幽柔红光,直绕到他心底,他终是抑不住那脉情愫的纠缠,抬头朝她看去。
时光凝结,心痛肆虐。
齐思然看着眼前的女子,和温怡悦一模一样的冶丽容颜,但现下,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绝不会认错。双生之花,共美貌、同芳香,笑颜妩(媚)迷人,愁容惹人疼惜,唯一不同的,是她那隐忍的神情,隔着悠悠岁月,依然沉淀着的痛苦与坚定。
自己前世,定也认识这样一对孪生姐妹,一对爱上同一男子的孪生姐妹。不对,根本不止是认识,而是成了一人的箭矢,让另一人含冤而死!
“秦琴师,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污蔑我!”
“寰郎,我没有!真的没有……我、以死谢罪吧。”她终还是认了罪,长钗刺入脖颈,溅出血水如虹,浸透了那枚定情血玉,诡艳化魅。
究竟是怎么回事?齐思然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前尘碎片,虽拼不成完整的画面,却汩汩涌出自责与亏欠,纷繁情愫缠绕挣扎,心绪乱痛如荆棘。他按着灼痛的胸口,碰到了出发前,温怡悦塞到他衣襟里的驱邪符咒。
“思然哥哥,我找人问过术士,说冤魂怨鬼最会诓骗人了,你若是觉得心神被惑,就赶紧用这符咒裹住血玉,拿到铁器铺,让铁匠用灼热的铁锤砸碎!”
齐思然神思挣扎间,怕自己上了鬼魂的当,慌乱地掏出符咒,按在了红光滟滟的血玉上。
“啊——”只听一声惨叫,却是冷清欢的声音。
冷清欢捂着心口,惊魂未定地醒来:“怎么、怎么又痛了……这是什么?齐兄,你为何要贴符咒!”
冷清欢扯下血玉上的符咒,气愤地看着齐思然:“我不是说不介意吗,即便是地狱的鬼火又如何,这是我寻觅多年的温暖和圆满,这、这可怎么办!”
齐思然也惊愕地看着冷清欢的掌中,那渐渐碎裂的血玉。愀然的声音,似心碎的呻吟,而且还幽幽开始渗血。
“别、别再离开我……”冷清欢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惶然无措间,竟将那殷红的“血水”饮了下去。
“少爷、少爷!”廊下候着的书童听到冷清欢的声音,赶忙冲了进来。见众人皆睡着,唯齐思然脸色苍白地站在旁边。
“齐公子,你对我们少爷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书童急声问道,但也顾不上听他支支吾吾的回答,一面扶起冷清欢,一面喊家仆备车、请郎中,回冷府去了。
齐思然噩梦未醒,颓丧地跌坐在地,手中的冷意依旧丝丝缕缕,似寒针刺骨。他恍惚低头,看着掌心的点点粉泪,那破碎的前世记忆,他凝视着,愀然看见黄泉的芍药花幽幽绽开——
朱丞相的府上,有一对双生姊妹花。
姐姐丹娴、妹妹芍婳,被誉为京师名姝双冠。自古美貌声名有如振翅之灵羽,传入皇宫后,太后即刻起了兴致,下懿旨召两姐妹觐见。
“真是名不虚传,人比花更甚。”太后微笑着,赐两姐妹入宫为嫔。这时候,她们的关系依旧友爱而平等。
一切纠葛怨恨,从见到帝王的那刻开始。
前世的冷清欢,身着龙袍坐在龙椅之上,尽管神色威严,但眉宇间仍是少年的清澈与英隽,不似今生这般孤冷孱弱。他按照太后的意思,晋封两姐妹为妃,并以朱姓和二人的闺名(牡丹、芍药),各赐了一块血玉佩为定情信物。
姐妹俩行礼谢恩,抬头看向帝王夫君。姐姐妩丽娇羞,醺红的香腮好似牡丹醉酒,一双美眸横波流盼;妹妹秀逸清妍,绯色脸颊宛若芍药笼烟,一双星眸滢亮晶澈,直照到年轻帝王的心间,燃起烟火迷离的光焰。
纵使九五之尊的帝王,也终是世间凡人,有着自己的喜好,无法面面俱到,何况是对依附于自己的三千佳丽,自然更随心所好。姐妹两虽一同入宫、一齐晋封,但不过数日,帝王的偏爱已显现出来。比起娇柔婉丽的姐姐,他更喜欢清艳绰约的妹妹,赐她入住和未央宫最近的宫殿,栽种满园芍药,花前月下,宠(爱)有加。
朱丹娴满腔嫉怨,只得借酒消愁,浓醉后更是哭着揪掉了后园一角的牡丹花丛。牡丹、芍药,百花之冠、百花之相,从名字中也能看出,她是更受家族器重的长女,一直以为妹妹只是自己的陪衬,怎料这年轻帝王不懂赏花,竟撇下绝等的自己,去陪那花中次品。
朱丹娴愤愤地摘下腰间的血玉佩,纤纤玉手上沾着嫣红的牡丹花汁,嫣红血红融在一起,好似嫉妒之火、仇恨之血,指尖狠狠扣入掌心,酝酿出一场毒计。
齐思然的前世,果真是芍婳冤鬼口中所喊的秦琴师。他是罪臣之子,被充入皇宫为乐人,因身份低贱,时常遭到欺凌辱骂,心绪灰暗如古井之水。
然而,一道绮丽霞光照亮了这汪死水,朱丹娴一袭瑰丽牡丹绸裙,寻到了御园偏僻处的竹林,清瘦黯淡的身影正怅然抚琴。
“小哥也是失意之人啊,为我抚一曲《思归引》好么?”娇柔幽婉的声音,若花枝曳水,拂起他心湖涟漪漾漾,抬头间,那额上盛开牡丹的绝美女子,入眼更入心,甚至凝了魂魄。
孤寂深宫、灰暗岁月,两颗受伤的心相互抚慰,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朱丹娴对他愈加依恋,恨不得能天天见面,因抑制不住思念,时常让他到御花园的亭阁见面。
“娴儿,见面太频繁,只怕会被有心之人偷偷盯上。”他颇为担忧,怕她惹祸上身。
“不会的,这皇宫里谁不是各自兜着心事,哪会有人那般坏心。何况相思之情实在太难熬了。”朱丹娴柔声撒娇,娇颜楚楚,让他不忍拒绝。
没办法,丹娴就是太纯真了(只是他一厢情愿以为的纯真),不知深宫险恶,自己该如何护她?
没过多久,东窗事发,几位嫔妃邀帝王赏花,迫不及待地将这桩丑事告发。只是、因为夜晚烛光昏暗,她们辨不清是丹妃还是芍妃。或者说,她们更希望是获盛宠的芍妃,这样便可除掉争宠之路上的一大劲敌。
帝王震怒,下令将朱家姐妹和琴师押到御花园,亲自审问。
“陛下,怎么可能,我们姐妹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我们绝不会辜负陛下!”朱芍婳惊愕而委屈,连连摇头否认。
朱丹娴更是哭得花枝乱颤,含泪泣诉:“没有,真的没有,求皇上别错怪……”
嫔妃们自然不会打无把握之仗,早就命人在琴师居住的微云馆搜出了定情信物,却不知两姐妹的钗环佩饰、绢帕发带,只要避开花朵的式样,大多一模一样。而朱丹娴对于这一切,早已做了周密的安排。这偷(情)的陷阱深渊,本就是为朱芍婳所挖。
证据确凿,朱丹娴抱着朱芍婳啜泣,前世的齐思然看在眼中,只觉她在与妹妹诀别、痛彻心扉。然而,他这时才惊骇地听到,她在芍婳耳边的幽幽怨语:“妹妹还不明白吗,她们一心要除掉你,你若再不认罪,整个家族都会遭殃!好在我怀上了龙种,只要你认下罪行,我还能保住性命,待我诞下皇子,家族就能被原宥,你不能这般自私,让全家都跟着陪葬!”
芍婳抬头看向帝王,盛怒之下的帝王面色铁青,绝情地转过头去。心中希冀破碎,周遭皆是阴毒冷笑的眼,就连亲密无间的姐姐,也陌生得泛起寒意。何必留污名任人唾弃、
“寰郎既不相信芍婳,我只好以死谢罪了。”芍婳凄绝一笑,摘下长钗刺入脖颈,一腔血红若相思花、怨魂火,炫目噬心,永远停留在被辜负的时刻,爱恨凝结、魂魄湮灭。
那之后,朱丹娴并未如愿,她没能再获宠,确切地说,后宫其余嫔妃也未能承宠,帝王之心已经残缺——
不过这些,前世的齐思然并不知晓,他目睹了朱芍婳自尽,以为妹妹为了保护从小疼爱自己的姐姐,甘愿替罪。遂吞下朱丹娴之前给的殉情毒药,留她一片安好。
前世被迷惑,今生仍未逃脱。连冤鬼都觉得可笑的,歧途之“爱”。
齐思然跌跌撞撞地起身,快马疾驰,朝冷府赶去。
然而,温怡悦已经动手,她收买了郎中,将驱邪除煞的符咒燃成灰烬掺进汤药里,硬给冷清欢灌了下去。
冷清欢挣扎着想摆脱,却被温怡悦以邪气(袭)身为由,塞了金银给家仆,命他们用绳索缚住他的双手。痛苦无望的煎熬中,他肝肠寸断地想起,自己前世今生的挚爱,曾受过的绝命伤害。
冷清欢紧咬着唇,不让那红血怨灵从口中喷出,再次离别、再次残缺。
旧怨未消,又添新恨。温怡悦气急败坏,前世今生,自己从未真正拥有过他,前世输给了妹妹,今生更是输给了怨鬼!她拿出向术士求来的驱魔剑,欲朝冷清欢体内的红光刺去,让那抢夺自己爱情的冤鬼,魂飞魄散!
“住手、”齐思然冲了过来,死死扼住温怡悦的手腕。
“什么,连你也要背叛我!”温怡悦见“忠仆”临阵倒戈,更是怒火中烧,同他扭打起来。
齐思然的气力自是比温怡悦大,而且被欺骗利用了两世,心里的怨火丝毫不下于她,不一会就将她推倒在地,她手中攥着的驱魔剑,在混乱中刺入脖颈,鲜血喷出,前世之因、今生之果,注定无法逃脱。
齐思然的今生,亦选择了自尽,不过他推开仆从,跑出了冷府,直奔向城郊的河流,一跃而下。水火相克,从此殊途,只愿生生世世,再不相遇。
冷清欢的嘴(唇)咬出一片血痕,想强留住那缕孤魂,注入自己心间,此后再不残缺。然而,那束红光却幽幽从他心口绵延而出,化成一只绝美的血蝴蝶,翩跹着,愈飞愈远。
古墓封存、芳魂孤冷。百年的等候,我不过想问一个答案,答案既出,情缘便已消散——
*
城东高台,相传为古之冢。东面墙崩,金玉流出,取者多死——
热门跟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