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3月,一家无人驾驶明星创业企业,真正实现了速度与激情版的“无人驾驶”。
彼时,美国疫情的封控措施早已解除,但这家公司的最高决策人、技术灵魂,却似乎迷恋上了居家办公。
这家“无人驾驶”状态的公司,就是图森未来;
科技狂人总会有些离经叛道的行为方式。
比如马斯克,就喜欢毫无理由的频繁开除员工,在传记中,被描述为一个暴君的形象,而这位自动驾驶领域声望颇著的大咖,则有着近似的偏执和一意孤行。
“他喜欢把高管喊到家里开会”,回忆那段时间,公司的核心技术人员高管T先生,依然耿耿于怀,他不喜欢听反对意见,长达半年时间,甚至是0沟通。
这位有点疯狂的科技行业企业家,就是侯晓迪。
2022年3月,在成功罢免原CEO吕程并取而代之成为董事长之后,侯晓迪开始了独自掌权图森未来这家自动驾驶领域明星创业企业的旅程。
这趟旅程,既在管理上近乎“无人驾驶”状态,又因为侯晓迪的梦想,不断加速。上演了一出现实版的速度与激情。
6个月时间,侯晓迪疯狂招聘技术研发人员,将美国研发人员从约600人增长到超1000人。2022年,图森未来总现金支出近4亿美元。
尽管2021年7月成为“全球自动驾驶第一股”的时候,资本市场给图森80亿美元的定价。但如此激进的扩张,对这家收入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离商业化还较远的公司来说,不堪重负。图森未来的现金流枯竭危机将很快到来。
这一年,距贾跃亭喊出“为梦想窒息”的2015年,已经过去了7年。而侯晓迪为了实现自己L4级自动驾驶的梦想,再次窒息了跟随他创业的老伙伴们。
在侯晓迪独自掌权的6个月时间里,从联合创始人陈默、到董事会的中方股东,都对公司运营状况两眼一抹黑。更致命的是,原本合作密切、已下订单的重卡厂商Navistar和Scania,在此期间要求终止合作。2022年底,特斯拉的Semi卡车也开始交付了。
图森未来原本引以为豪的商业化生态不复存在,商业化之路再次变得遥遥无期,网络上可以搜到的图森未来卡车图片越来越少。
“当时与图森未来的沟通变的非常不顺利,他们称图森非常强势且完全不尊重他们,加上各种内乱和审查,他们选择终止合作。”
知情人士W说,
“至于为什么不重启合作,一个半年内换了4个CEO、频繁被审查公司,谁敢保证不会再有变动?谁还敢继续合作?”
2017年,贾跃亭借“赴美开会”的机会,远走美国,至今未归。“下周回国”说了7年,已经成为中文互联网上著名的梗。从贾跃亭到侯晓迪,似乎只有长期滞留美国,才能成就创业梦想。当然了,这些梦想,需要中国的资金和伙伴支持。
图森未来的两位联合创始人,一开始就是投资人最钟爱的“连续创业者老司机+小天才”完美组合。
陈默,拥有超10年连续创业经历,是个“老司机”、老炮儿;
侯晓迪是少年天才,年少成名,在加州理工获得了计算机和神经系统方向的博士学位,是计算机视觉领域全世界华人博士生中被引用最多的作者。
凭借领先的AI技术、先发优势以及自动驾驶卡车的细分市场定位,图森未来“高举高打”,刚一成立就拿到了新浪5000万的投资。之后,可以说是顺风顺水,被一众资本大佬青睐,2019年与华为、抖音、拼多多一道,被《福布斯中文》评为最具创新性企业,2021年7月敲钟纳斯达克。
迎来高光时刻,又转瞬即逝,因为祸起萧墙,图森未来陷入没完没了的权力纷争。
从一开始,图森未来的公司架构是:董事长陈默长期驻扎中国,负责运营中国公司,长期在美国的吕程和侯晓迪,前者作为CEO负责美国公司,后者担任CTO并出任董事。
这本是一个稳定的三角形架构。
陈默擅长融资和商业落地,侯晓迪是图森未来技术的灵魂,而上市前出任图森CEO的吕程,具有深厚的金融背景。
打破平衡的,依然是来自技术狂人的偏执梦想。
先是吕程。
在经营过程中,侯晓迪与吕程发生严重分歧,侯晓迪提出:“二选一”。
这个剧情,有点像偶像剧乱入了商业剧本。
被描述为“奉献型人格”的陈默,当然选侯晓迪。他给董事会陈述的理由是:“侯晓迪是多年走过来的创业伙伴,是这家技术公司的核心人物,公司不能没有侯晓迪。”
这份信任,换来的是什么?
先是被迫让出董事长的位置。
侯晓迪的理由是:陈默常年在国内,自己一人在美国,未来面对全是美国董事的董事会,需要更多权力。
陈默的“奉献型人格”再次爆发,同意了这一要求,卸任董事长,仅保留董事席位。
仅3个月后,也就是2022年6月,陈默再次卸任董事,彻底离开图森。
如果仅仅是和平分手,那也算是个happy ending;没想到,剧情的走向变得mess up。
陈默的离开,官方说法是他后续将成立重型卡车公司Hydron,因与图森存在业务重叠,远离董事会是为避嫌。核心知情人士说,避嫌确是事实,但卸任并非陈默主动提出,而是因已经掌权的侯晓迪的多次游说。
剧情峰回路转。
仅在卸任董事第二天,陈默就收到来自CEO侯晓迪授权同意、针对其个人的合规审查。
审查内容是其个人与Hydron及图森的利益关系。
这让陈默感到异常愤怒。
前面的知情人士W说:
“Hydron侯晓迪从头至尾都知情且参与,项目完全透明,内部没有什么秘密。在陈默卸任第二天就发起审查,显然是早有预谋。侯晓迪这样的举动让陈默震惊,认为侯晓迪把自己骗出图森。”
至此,陈默彻底与侯晓迪决裂,商业剧有了江湖剧的恩怨情仇味道。
据说,实际上Hydron项目是公司上下一致的意见。
由于要深耕货运赛道,图森未来需要绝对可靠的重卡OEM合作伙伴,自己造车是最优解。
陈默具备多次创业经验,由他来出面创办这家公司最合适。
Hydron的所有安排,上市后至少两次在董事会上公开讨论,并留下会议纪要。
侯晓迪不仅参与这些会议,并且是图森与Hydron潜在合作业务的技术相关牵头人,对于Hydron项目100%知情。
但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当新任董事和美国安全董事对于Hydron提出疑问时,侯晓迪却在董事会上失声痛哭,声称完全不知情。
这一举动,震惊了当时在场、曾参与此前讨论Hydron董事会议的董事,也直接导致了Hydron和陈默被后续二次审查。
这一闹剧,让中方股东深感不解,不断追问侯晓迪“为什么不说实话”。他认为,侯晓迪作为董事长、CEO兼CTO,完全有话语权和逻辑将此事解释清楚,而非将自己摘干净,推动事态恶化。
但对于这些追问,侯晓迪始终“已读不回”。
为了自己的梦想,窒息老伙伴——熟悉的剧情,又回来了。
在对侯晓迪的决策能力失去信心之后,董事会罢免了这位天才。
尽管一度想卖掉股票,彻底抽身,但在中方董事轮番劝说之下,陈默答应回归。但这次,他已经不信任曾经的伙伴了。
他提出了苛刻的回归条件:
第一,是让吕程回图森重任CEO,第二是要求侯晓迪的超级投票权授予其使用,期限为两年。
对侯晓迪来说,亲手赶出去的人又亲自迎回来,当然难以接受,但为了把罢免他的美国董事们赶出公司,他最终选择了同意。
2022年11月10日,陈默和吕程接手,此时的图森和半年前已经判若云泥,股价跌幅达到80%。
但侯晓迪的L4级自动驾驶梦想,依然在燃烧。他创办了Bot.auto,不断接受媒体采访,表达自己对自动驾驶的愿景和梦想。
实现梦想,侯晓迪依然认为,只有在美国才行。但资本还是中国的好。
侯晓迪正在密切和国内资本接触。在图森中国的股东方看来,自动驾驶已经成为大国竞争的核心技术之一,国内资本投资Bot其实是在重复图森的老路。
他们认为,只要非美国本土的资本投资“可能涉及美国本土安全的公司”,就必然会再次引发CFIUS的审查,这个过程将产生内耗并影响公司开展业务。
在大国核心科技竞争日益激烈的背景下,科创企业创始人的政治立场和倾向,当然也会是政策待遇、资本认可度的重要指标。
在这方面,侯晓迪在社交媒体平台上的发言,也给这次创业埋下了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雷”。(配微博、知乎等发言)
在如今资本越来越谨慎的环境下,想要再用一个遥遥无期的梦想,来换取投资,显然已非常困难。
在这种情况下,图森未来账面上还有至少7亿美元现金及短期投资的公司,如果能控制在自己手里,对侯晓迪显然更容易一些。
另一个原因则是,虽然图森从未正式发起过对Bot的商业竞争调查,但图森确实有权利随时这么做。
与此同时,图森掌握着L4级别自动驾驶技术的一些基础IP(已经公开技术的知识产权),并已经开始授权其他需要自动驾驶技术的公司使用。
侯晓迪需要继续做L4级别的自动驾驶,无论如何也绕不过这些基础IP的授权。一场新的控制权争夺大战一触即发。
8月15日,图森未来宣布,与上海三体动漫有限公司达成合作,共同开发基于刘慈欣创作的国际知名科幻小说《三体》系列的动画长篇电影和视频游戏。
自动驾驶公司要切换到AIGC赛道吗?
剧情愈发扑朔迷离。
侯晓迪授予陈默两年的超级投票权,将在11月到期,2024年12月的股东会将选举新的董事会和董事长。在经历图森内乱后,深度参与图森的经营管理的大股东们大多站在了陈默这边,中小股东则是留给侯晓迪的突破口。
据消息人士透露,在拉拢中小股东时,侯晓迪放话“必然会夺回图森”。
天才科学家、一个坚持梦想的悲情英雄……通过频频在媒体露面,侯晓迪成功塑造了这样的个人形象和标签;
娃娃脸,充满热爱与执着,极具个人魅力,大谈梦想的话题——
就像当初的贾老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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