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8月下旬、9月上旬,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当局出于对济南的重视,先后派了国防部第三厅长郭汝瑰和徐州“剿总”副总司令杜聿明来济南视察。

郭汝瑰我们已经是不陌生,他是有名的“隐形将军”,他到济南以后并没有实地考察济南防线的情况,只是给了一点口头上的建议。

我们对此也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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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的是,杜聿明到济南视察,同样没有就阵地防御的问题进行纠正。

当着杜聿明的面,王耀武已经一再陈述济南兵力不够的问题,向杜聿明请求增调援军,杜聿明不仅置之不理,反而还告诉王耀武,济南不需要增调援军,凭借坚固工事也能固守。

杜聿明大概率上是考虑到,一旦济南遭到进攻,徐州“剿总”可以很快派出兵力,解释靠着王耀武在济南拖住我军,并借此机会与我军进行主力决战,可他并没有想到,以国民党军那时的情况,想要实现这样的战略完全不可能。

后来济南战役爆发后,徐州“剿总”三个兵团果然在增援过程中逡巡不进。

可见国民党军那时已经从骨子里烂了。

有意思的是,就在王耀武唯唯诺诺时,一旁时任国民党二绥区参谋长的罗幸理突然站出来说了一句话:

“光依靠工事坚强而部队不坚强,是不行的,济南只打三五天就完了。”

罗幸理的耿直让杜聿明下不来台,后来杜回到南京以后,愤愤不平的向蒋介石告状:

“罗幸理身为二绥区的参谋长,没有固守济南的决心,他不但不设法鼓舞士气,还尽说泄气话,思想大有问题。”

不过,蒋介石并没有来得及对罗幸理做出处理,济南战役就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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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罗幸理后来在济南战役的最后关头放下武器投诚,所以他被俘以后,也未当作战犯处理,后来经过学习后,罗的思想认识有了很大的提升。

不过这也就都是后话了。

有关济南或者说二绥区兵力不足的问题,其实是从王耀武到济南那天开始就存在的。

对于这一点,我们聊得多了,王耀武以第四方面军司令部的基础建立起二绥区司令部,但下辖的部队蒋介石只同意带去了一个73军,这也是王耀武手里唯一的依仗。

毕竟二绥区其他下辖各部队,大部分都是杂牌部队,少数精锐也是名花有主(比如韩练成的46军)。

可就是这么一个唯一的依仗,后来也在莱芜战役中断送了。

王耀武后来虽然重建了73军(后来改编为整编73师),但重建的战斗力自然大不如以往。

至后来王还被迫抽调济南的部分兵力投入重建整编74师,但蒋介石也并未将该师划归王耀武下辖,而是直接给了邱清泉的第二兵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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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8年5月以后,济南周边的重镇,如潍县、兖州等相继失守,济南就被彻底孤立起来,败亡只是迟早的事儿。

罗幸理后来写了篇文章,回忆了济南战役爆发前后国民党军的情况。

更为关键的是,罗幸理还提到了一个历史细节:

“丧失信心王耀武统治集团的中上层骨干,在战前对济南的守备作战就失去了信心……从王耀武、牟中珩和我,到各个师、旅长,大都如此。而且,这些人深知,在人民解放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强大威力下,每次作战,国民党军无一不是损兵折将,或全军覆灭,官兵被俘;幸有脱逃,也只是少数。这些事实,在战争前,已在不少军官的心理上投下了深沉的阴影。战争前七八天,解放军释放了上千名在潍县、兖州作战被俘的官兵回到济南,更是有形无形地加重了这种阴影。”

后来证实,这批在潍县、兖州战役释放的千余名俘虏,对瓦解济南国民党军的斗志起到了非常积极的作用。

王耀武对守住济南全无信心,他的情绪也进一步影响了其他中下级军官。

应该指出的是,当时的济南,能够与王耀武贴心交往的人并不多,因为从到济南以来,王耀武所掌握的嫡系力量基本上就没跟过来,所以在济南战役之前,他和他的部下基本上是离心离德。

据罗幸理回忆,在济南战役前,王耀武集团内部便矛盾重重。

当时,任第二绥靖区副司令的牟中珩,是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资历比王耀武还老,但一直屈居王耀武之下,但王耀武在山东一手遮天(从1946年底打通胶济、津浦铁路后便统一了党政军指挥),牟中珩很不得势,所幸破罐子破摔,对二绥区的事儿基本不插手。

牟中珩在济南战役期间吴化文起义后,借口与吴化文有仇担心被报复,于是携警卫员化妆潜逃,后来在山东高密被我军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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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对下辖的各军将领,王耀武也基本不大信任。头一个就是整编96军军长兼整编八十四师师长吴化文。

吴化文本身是西北军出身,王耀武拉拢他到济南,其实也是因为济南城防空虚的缘故,为了体现诚意,王耀武还把在潍县战役中全军覆没的整编96军(陈金城部在潍县战役中全军覆没)给了吴化文。

可王耀武对吴化文谈不上信任,虽然给了个整编军的番号,但不添人添枪,国民党国防部战地视察官王然作为监军被派到整编96军后,吴化文还公开对他抱怨:

“当年我下水当汉奸,完全是戴笠软硬兼施,蒋介石亲自打保票的结果,可是戴笠死了,谁能证明我投靠汪伪是蒋“总统”叫我干的呢?更要命的是县官不如现管,王耀武拿我当后娘养的,我的部队,装备还不如保安团,几次跟“共军”死磕,造成的人员缺额,也不给我补充。您是“总统”亲信,又是王司令官的黄埔三期同学,能不能帮我说说情。”

对吴化文如此也就算了,王耀武对自己麾下出生的将领也同样如此。

比如整编第二师师长晏子风。

晏子风早在王耀武任补充一旅旅长时,就在其麾下任职,可以说是正统的王耀武嫡系出身,还曾出任100军副军长,但对这个跟了自己事十多年的老部下,王耀武并无真正感情。

应该指出的是,晏子风在国民党军中的晋升,大概率上也不是依靠王耀武,他有自己的后台,他的堂兄晏道刚和晏勋甫都是国民党内元老,晏子风在济南战役中被俘后,1948年12月底便获释,后来受命策反他的两位堂兄。

至于整编73师师长曹振铎,此人其实颇有能力,他能够被王耀武提拔到这个位置上,也是因为在莱芜战役时,他所指挥的新编36师战斗力强悍,后来掩护着12军撤退下来(新编36师隶属于12军,莱芜战役时被划归73军指挥),属于是被破格提拔。

可曹振铎毕竟不是王耀武嫡系出身,王耀武对他自然就要疏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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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为王耀武同各下级部署离心离德,以至于当时以作战处(三处)处长廖慰文为首,拉拢了一处处长(管人事)吴鸢、整2师师长晏子风、整73师77旅旅长钱伯英、副参谋长干戟等结为小团体,借此对抗王耀武。

至于一些中层将领,如整编第二师二一三旅旅长胡景瑗、二一一旅旅长马培基,整编七十三师七十七旅旅长钱伯英、十五旅旅长王敬箴等,尽管作战时勇猛顽强,但对王耀武也牢骚不断,认为王耀武在经济、人事上抓的太紧,即该用钱的时候不用,该用人的时候也不用。

包括罗幸理当时亦受攻讦。

不少人认为,罗幸理是王耀武的心腹,王耀武对其应该算是比较信任的,甚至是视为左膀右臂的。

可罗幸理并不这么看,据他回忆:

“我作为参谋长,缺乏作战经验,为人急躁稚嫩,王对我也只当事务人员借重。我8月下旬才到济南,全盘情况亦很生疏。王对我且存有怀疑,以为我在1946年曾当过同共产党和谈时的代表去过临沂,在济南军调小组谈判期间与共方人员有较多的往还,加以王耀武的亲信人员从旁中伤,所以对我在重要的作战指挥上是将信将疑的。”

也因为王耀武用人上有很大问题,后来济南战役开始以后,战局稍有不利,各级指挥便陆续丧失信心,崩溃逃亡。

王耀武对此一切都心知肚明,但他自己也认为未来战事前景不明,忙着围绕他的小家庭做文章,至于对整顿军队,提高士气,则完全无兴趣。

济南战役时,济南整体城防也有许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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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罗幸理回忆,当时济南城防至少有两个问题。

一、济南国民党守军虽然号称11万,但因为国民党军中一直以来就有虚报的情况,所以实际参与的兵力不足十万。

济南作为一座大城市,城防是非常复杂的,仅外围的守备区域就达方圆200余里。尽管从表面来看,济南各处要害均分布兵力把守,但实际远远不够,名为纵深配备,实际上只是点线孤立。

二、兵力与火力也不相适应,济南城防正面宽,但火力弱,城防缺少机动兵力,打起来只能被动防守。

后来战端一开,情况果然如预料的一般,尽管处处皆备,但却处处被突破。

罗幸理后来形容济南城防是“小孩儿穿大人衣服”。

更为关键的是,王耀武自己对城防计划也摇摆不定。

王耀武对济南城防,一开始是确立了两个重点,一个是济南东南砚池山、茂岭山、千佛山等高地,另外一个是机场。

当时,吴化文部是防守飞机场的主力,王耀武一方面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不信任吴化文,故意将他排挤在济南城防外。

可这么一来,反而促成了吴化文起义,王耀武防守重点的机场立时便告破,等于说没起什么作用。尽管吴化文起义不算是济南战役胜利决定性因素,但至少使得这场胜利提前了几天到来。

事实上,从吴化文起义开始,济南解放便也进入了倒计时,王耀武再也没能阻止起有效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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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9月24日下午,罗幸理负责主持司令部所在的新省府大楼的防守,当时他尚不知道,王耀武已经化妆出逃,后来攻城的华野部队派代表进入楼内带去许世友的话,要求国民党军停战。

罗幸理后来询问指挥部的人,发现绝大部分都同意停战,于是他也同意放下武器投诚。

1948年9月24日下午4点半,华东野战军攻城部队占领了国民党军第二绥靖区司令部。王耀武等国民党在山东的党政军高官,后来一个不剩的全被我军俘虏,甚至包括较早从济南逃走的牟中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