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出生在东北的孩子。离家多年后,在组织的安排下,他又一次回到这片曾带给他许多欢乐与忧愁的土地。在完成相关工作后,一位知晓他身世的同事走到他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道:“这么多年了,你真该回你家再去看看,那里保存完好,原先曾被关东军占用,现在,你回来了,也该物归原主啦!我看啊,也不用给你安排别的住处,你就回你家住吧!”
但他却坦然地摇摇头,认真拒绝道:“不了,谢谢好意,可我这次回来,没有回家的打算。”
同事听他如此说,非常惊讶,追问他为什么?
他的眸中浮现一抹复杂情绪,回道:“原因很多,我离开家的时候,默默发过誓,以后不会再回那座代表封建的院子;组织让我来,是有工作让我去做,回家看到旧景旧物,平添伤感,没必要;我家人也都不住那里了,我回去,又有什么意思?再说,这座庭院是人民拿回来的,所有权应当归于人民,我没资格收回它,再当它的主人。”
实际上,他说得对,那座庭院曾是他的家,曾带给他富足安宁的生活,也曾让他体验一段人世间最荒唐的一段经历。他对他的感情,确实十分复杂。
这件事发生在他4岁那年。什么都不懂的孩童被仆从换上一身板正的小西服,跟在父亲的身后,去了一个和他家一样巨大的庭院。
那里有很多他不认识的人,在他进门的刹那,将目光一直投向他。他很害怕,下意识缩到父亲的怀里,听见父亲在他头顶爽朗地大笑。
少顷,父亲将他拉出来,把他推到一个陌生男人的面前,叫他给“岳父大人请安”。年少的他不明白“岳父大人”是什么,可还是遵照父亲的指示,恭恭敬敬向那人“请安”。
那个男人也很搞笑,一口一个“贤婿”就把他往怀里搂,他更害怕了。
所幸,不一会儿,父亲便和那个男人松开了他,挥手让他自己去玩。
他跑到庭院里,悄悄问照顾他的仆从,什么是“岳父”?仆从告诉他,岳父就是他妻子的父亲,今天,是他和那个男人的女儿的“大喜之日”,将来,他是要和那位自己素未谋面的小姑娘过一辈子的。
一辈子啊,他歪头看看辽阔的天空,可真遥远啊!他想不了那么遥远的事情,他现在只想看看自己所谓的“妻子”,看她是不是和自己的姐姐们一样漂亮。
可他等了半天,也没人带他去见那个小姑娘。
最后,他抱着这个“遗憾”和父亲离开这里,回了家。
数年后,某天,父亲忽然拉住要去玩耍的他,点了点他的鼻头,和他说:“小子啊,你父亲我要去和你老丈人打架啦!”
他的脑海里瞬间浮现那座庭院和那个男人的模样,不解地问父亲:“你们大人,怎么也会打架啊?”
彼时,他并不知道,自己父亲这么一打,就把他的“婚事”打没有啦!
1928年,在父亲的安排下,他进入某中学读书,和一名叫王金的同学结下深厚情谊。在王金的介绍下,他又和一个叫王西征的老师认识。
王老师知道很多他从未了解过的革命道理,在王老师日复一日的熏陶下,他也对进步思想有了更深刻的认识。1933年,经王金引荐,他加入中共组织。
1937年,在组织的派遣下,他陪同长兄的情人到奉化探望长兄。但囚禁长兄的蒋介石明显很害怕他和长兄私下接触,安排了很多卫士天天守在长兄身边,让两人根本没有单独聊天的机会。
第四天,他该离开了。那是一个雷雨天气,长兄早早起身,和他吃过早饭,邀请他去书房看画报。长兄的情人仿佛知道长兄要做什么似的,和蔼可亲地邀请卫士们来和她打牌,长兄则趁着大家注意力被吸引走的时候,将他拉到某个角落,无声掏出准备好的纸笔,在上面写下想和他说的话。
他一直记得长兄写下的那些字句,因为那一天,竟是他和长兄此生所见最后一面,是他们的诀别。
1938年,经周总理安排,他去到延安,进入马列学员读书。在校学习期间,有许多姑娘对他生出好感,使出各种方式追求他。
可他一个也没答应,全部谢绝了。他说,自己年纪尚轻,婚姻的事情还是过几年再说吧!
1940年,一个偶然机会,他和同事去到延安女子大学听报告,对某个年轻姑娘一见钟情。他总想出各种理由去见那位姑娘,但姑娘对他的态度始终冷淡。
这让他有些挫败,又有些不甘心。他生平第一次求助他人,向一位姓顾的大姐打听那位姑娘。顾大姐告诉他,姑娘叫谢雪萍,来自一个贫苦人家,她的父亲早早去世,无力抚养她的母亲就把谢雪萍送给别人。养父养母起初很疼爱谢雪萍,供她读书,可好景不长,在二人生下自己亲生孩子后,便对谢雪萍愈加冷淡,不仅经常指使谢雪萍干活,而且强迫她退学。
谢雪萍忍受不了养母对她的恶劣态度,在14岁那年,一个人跑到广州投靠堂姐,接触到革命思想。数年后,谢雪萍跟随同伴来到延安,进入女子学院学习。
他听完顾大姐的讲述,对谢雪萍愈加怜惜,红着脸颊拜托顾大姐帮他和谢雪萍牵“红线”。顾大姐含笑答应了。在顾大姐的帮助下,他很快与谢雪萍认识,并慢慢与谢雪萍建立恋爱关系。
然而,谁知,某天,某个同学突然告诉谢雪萍,她的恋爱对象是一位出身大家庭的公子哥,父亲与哥哥都是扬名华夏的名人!提醒谢雪萍一定要谨慎,以免两人相差过于悬殊,将来生活不到一起。
谢雪萍觉得同学言之有理,跑到他面前,向他求证这些事。他如实相告,向谢雪萍保证:“我已经离开那个家了,现在的我,和你一样,是坚定的革命战士,请你放心,我此生都不会改变!”
谢雪萍感动得泪如雨下,决定和他共度余生。
新中国成立后,他接受组织安排,加入人民海军筹建工作,为海军军校的创建作出巨大贡献。1953年,他带队到朝鲜进行战场见习,与同事共同完成作战任务。
1954年,是我国海陆空首次联合作战,他以海军负责人的身份参与指挥,带领大家第一次用鱼雷击沉敌人护卫舰。
此后的时间,他将大半精力都投入海军事业中,为我国海军发展贡献自己的全部力量。
他就是张作霖的第四个儿子张学思。
他的妻子谢雪萍从未想过丈夫会有如此成就,更从未想过,丈夫未能如约定那样,陪伴她到老。
张学思病故后,谢雪萍独自一人艰难抚养大他们的孩子。
2000年,受张学良儿子的邀请,谢雪萍第一次去到大洋彼岸探望丈夫这位全世界闻名的长兄。那个时候,张学良的视力已经特别不好,他没见过谢雪萍,就一直盯着谢雪萍瞧。
在宴会上,张学良谈笑风生,说了很多他们兄弟小时候的趣事,坦言他最喜欢张学思,觉得张学思很有骨气。
临别前,谢雪萍还和张学良约定,以后再来给张学良过生日。
她一共见过张学良3次,第二次也是寿宴,第三次则是张学良的葬礼。
2022年,102岁的谢雪萍因病在北京去世。
参考资料:
《张学良弟弟张学思的另路人生》
《张学思将军的情感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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