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她和工作人员回顾长征种种,自言自己算不上“长征的红军女战士”,虽然她是长征归来的,但她那时重病缠身,一路上也没有做什么工作,完全就是一个“休养员”,真正的“长征红军女战士”,是康克清、李坚真那样的女同志,为长征做过实事的女同志们,因而,在她看来,她的长征故事乏善可陈,没有什么可写。
但就像她的工作人员所言,无论她是否承认自己在长征中的付出和努力,都不可否认,她的确为新中国的成立、为革命的胜利作出巨大贡献。
她无愧于参加长征的女红军,她足以担得起长征红军女英雄的荣誉!
时间回到1934年。彼时正和丈夫在江西工作的她,由于从小体质弱,工作过于劳累,营养不足等原因,导致肺病复发,日渐严重,甚至到了咳血的程度。
在跟随红军长征前,她曾向组织提出要求,愿意留在江西,一边养病,一边继续为组织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以免生病赶路,给大家增添大麻烦。
可组织碍于种种考量,到底还是拒绝了她。没有办法,她只能含泪告别依依不舍的母亲,抱病开始长征。
如前文所言,组织将她安排到休养连,不仅为她准备一副担架,而且给她分配了一匹马,减轻她因路途艰难遥远而带来的痛苦。
但哪怕如此,她还是经历无数险境,遭受无数艰难。
暮年时,她向侄女讲述女红军在长征中的苦难,说有的女同志由于长时间劳累和营养不足,永远失去做母亲的机会;有的女同志在战火纷飞中生下孩子,不得已将孩子送给老乡,一生未能骨肉团聚。
女同志们的衣食住行,和男同志几乎没有区别,全部家当就是毯子、换洗衣服和几天的口粮,无论寒暑,风尘仆仆地赶路,一个个都狼狈不堪。
夜里住宿,大家也渐渐没了男女分别,基本都挤在一个屋子里,合衣将就休息一下。
而最让女同志们头痛的,当属生理期。草纸是相当珍贵的存在,大家都有意识节省下来,留给女同志们使用。若实在没有条件,便只好用稻草应付。
可以说,但凡走过长征的女同志们,无一没有遭罪,都不愿意再回忆当时一切。
她同样未曾例外。除了身体上的折磨,敌人的追击轰炸,亦给她们带来许多危机。
有一回,休养连的同志们正在山林附近休息,忽然一阵轰隆声由远及近,她敏锐察觉到不对劲,朝着声响来源处一看,果然是敌机来了!
她赶忙挣扎着起身,一边招呼同志们迅速躲藏,一边往山林中跑去。
可敌机来得速度着实太快,未等她跑入山林,几颗炸弹便在她们附近爆炸。巨大的爆破声让她的意识空白几秒,等到耳鸣稍稍减退,她连忙向四周看去,果然伤亡惨重。
其中,有一位重伤的同志在卫士的保护下,只受了轻伤,但他的卫士不幸牺牲,抬担架的人少了一个,他极大可能会被组织留在当地。
就在那位同志惊慌失措之际,她走到同志身前,轻声安抚同志,表示自己可以把卫士让给这位同志,叫自己的卫士来帮他抬担架。
那位同志惊讶地瞪大双眼,反问她:“那大姐,你怎么办啊?”
她淡定地笑笑,说:“我可以自己支撑着走啊!”
她和同志们相互扶持,迈着沉重的步伐,一点点向宿营地挪动。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迎面而来,高声喊着:“毛主席派人来接大家啦!毛主席派人来接大家了!”
原来,此事传到毛主席和周总理耳中,两位都吓了一跳,赶忙叫人带着担架与马匹来迎接休养连,避免休养连造成更大损失。
又有一回,她跟着休养连来到雪山脚下,短暂休整一整晚,次日一早便朝着巍峨雪山进发。
跟在她身边的是一个叫小顾的小战士,最初登山时,体力充沛,尚有余力欣赏沿途风景。她觉得四周并不危险,也没有多加管束小顾,任由小顾左看看、右瞧瞧,享受难得的平静。
可走着走着,她忽然感觉到空气中逐渐刮来一阵刺骨冷风,慢慢喘不上气了。她意识到,真正的考验要来了!她赶忙招呼小顾:“快跟上来!别掉队啦!走不动的话,就拉着牲口的尾巴!一定别掉队啊!”
小顾听从她的话,拉着骡子的尾巴,一小步一小步,艰难向山上攀爬。
风雪渐渐降临,吹得人根本睁不开眼睛,小顾的步伐越来越沉重,最后到底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到雪地上。
小顾的动静引起她的注意,她见到小顾坐下来,顾不得自己虚弱的身体,迅速跳下骡子,冲到小顾身边,大声询问:“小顾,小顾,你怎么样啦?”
小顾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情绪低落回道:“大姐,我怕是不行啦!”
她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一把拽住小顾,训斥他:“胡说什么,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说着,她从小顾的皮包里翻出来,前一天医护人员特地为她准备的药,塞到小顾的手中,催促小顾快吃。
小顾面露难色:“大姐,这是给你的药,我不能吃……”
话没说完,药片就被她塞到嘴里。
等到小顾稍稍缓口气,她让小顾继续拽着骡子的尾巴,二人相互扶持着,艰难翻越雪山,来到宿营地。
暂时安全后,泪水瞬间从小顾的脸颊滑落,小顾抱着她,抽泣着感谢道:“大姐,谢谢你,帮我捡回一条命啊!”
还有一回,她在过草地时,因马受惊,不仅掉队,而且摔进沼泽地里。
那个时候,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同志们全部自顾不暇,没有人发现她正处于险境。可她并不惊慌,镇定保持一个姿势,趴在沼泽地中,以免自己越陷越深。
谁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整个身子都变得僵硬麻木,才有后续部队慢慢走到她的附近,发现她的困境,合力将她拉出沼泽地,使她逃过一劫。
次日,她果不其然发起高烧。
更糟糕的是,她的丈夫同样抱病参加长征,高烧昏迷,危在旦夕,而医护人员手中只剩下一支退烧针,她和她的丈夫必须二选一,有一个人放弃治疗。
她毫不犹豫将机会让给丈夫,自己选择硬挺。
就这样,她凭借乐观的精神和顽强的意志力,战胜长征路上种种艰难险阻,成功抵达陕北。
“西安事变”后,组织将肺病未愈的她送到北平治病。和她同病房的也是一位肺结核病人,叫胡杏芬,由于受到病痛和情感双重打击,平日寡言少语,情绪低落。
她知道后,非常照顾胡杏芬,经常和胡杏芬讲话,开导她。久而久之,胡杏芬慢慢走出创伤,重新变得坚强。
胡杏芬起初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晓得她是“李知凡太太”;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胡杏芬才晓得,原来这位李太太便是大名鼎鼎的周总理的夫人,邓颖超,邓大姐!
在邓颖超痊愈,重回革命战场后,依旧住院治疗的胡杏芬特地写了一篇讲述自己和“李知凡太太”故事的文章,邓颖超看完,笑言正是胡杏芬的文笔造诣高,才有了那样生动的“李太太”。
1940年,胡杏芬在一个冬日悄然离开人世,噩耗传到邓颖超耳中,邓颖超十分难过。她曾数次和周总理提起,要再去探望胡杏芬,但他们的工作过于繁忙,一直没能成行。
胡杏芬去世后,邓颖超和周总理亲自为胡杏芬选择一块墓碑,到她的墓地悼念她,算是完成这个迟来的“约定”。
参考资料:
《长征中的邓颖超》
《把爱洒遍人间——邓颖超温暖人心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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