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陶片被发现的时候,是2022年初夏。
伊朗吉兰省,一处靠近里海的小型考古工地。
那天风不大,阳光照在灰土里,考古队员戴着手套,一层层清刷泥土。
他们挖出了一堆陶片,有的裂成几瓣,有的边缘残缺,其貌不扬。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那堆碎片里,几道细细的刻痕让一位伊朗考古学者停下了手。
他蹲着看了几分钟,起身回去拿了放大镜。
后来又请来了懂文字的同事。
再后来,中国专家团队也到了现场。
那上面,不是波斯楔形,不是帕提亚文。
是汉字。
“此属汉”“永元七年”“西域都护李”——几个字清清楚楚地刻在陶片上,像是穿过千年风沙,突然冒出来,对着人低声说话。
这事儿一传出来,网上一下子炸了。
有说伊朗曾经归属于中国的,有说汉朝疆域比现代地图还大。
可当时在现场的学者们,谁也没急着下结论。
毕竟,历史不是靠几个字就能拍板的。
要把这事儿讲清楚,还得往回翻。
往前翻个两千年,翻到那个叫东汉的时代。
那会儿正是汉和帝在位,公元95年。
朝廷派出的使节常年穿梭在西域,来往于疏勒、焉耆、大宛、安息这些地方。
西域都护府设在西部边陲,是汉朝对外事务的枢纽。
负责的官员不止是发文书、管军队,很多时候,还要亲自走一趟,把皇帝的意思送到几千里之外。
“李”这个姓,不算罕见。“西域都护李”可能是某位官员,也可能是随行翻译或助手的名字。
他带着陶器,或是一份文书,也许是出访的礼物,也许是随身之物,最后留在了伊朗北部的土地里。
那地方距离汉朝的边境,至少有四千公里。
要走过去,得翻山越岭,穿过塔克拉玛干沙漠,绕过兴都库什山脉,才能抵达安息人的地盘。
可就是有那么一批人,硬是走了这条路。
说起这事儿,张骞的名字绕不过去。
他是第一个官方出使西域的人,公元前139年,被汉武帝派出去找大月氏结盟。
结果刚走没多远,就被匈奴抓了,关了十年。
后来逃出来,又继续往西走。
他见过的大宛人喝葡萄酒,骑高头大马;也见过安息使者带着狮子和驯象走进中原。
他回来那年,头发白了大半,可带回来的,是一整片世界的地图。
汉朝人第一次知道,原来在昆仑以西,还有这么多国家。
这也让汉武帝下定决心,打通了通往西域的丝绸之路。
从那之后,一路驼铃响了几百年。
丝绸、瓷器、茶叶往西走,香料、玻璃、宝石往东来。
沿线的绿洲城市也逐渐兴起。
敦煌、楼兰、喀什、撒马尔罕、尼沙布尔、泰西封——这些名字,像串珠一样,串起一条文明的走廊。
可这条路不是谁的地盘,而是大家的命门。
所有往来的人都知道,哪怕是再强大的帝国,也只能在这条路上留下痕迹,没法把它据为己有。
说到这儿,有人可能会问,那伊朗出土的汉字陶片,到底是怎么来的?
说法挺多,但最靠谱的有三个。
一个是商队留下的。
那时候,汉朝的商人会把货物装进陶罐或木箱,标上来源和时间,比如“此属汉”“永元七年”,方便辨识。
商队走到中亚,有的物资被拆开换货,有的散落在路上。
陶片就这样留了下来。
第二个说法是外交使团的遗物。
东汉时期,汉朝常派使节到安息,带着礼品、文书、印章。
一路上风沙扑面,哪怕到了目的地,也不一定能完璧归赵。
有些东西损坏、遗失,埋在了异国土地。
第三种可能,是战争带来的流转。
汉匈之间打了上百年,很多西迁的匈奴部落带着抢来的货物往西走。
有人推测,那些带着汉字的箭头、陶器,可能就是这样传到中亚、西亚的。
其实这三种说法,并不矛盾。
丝绸之路不止一条,也不止一种人走。
有商人、有使节、有逃兵、有流民。
陶片只是他们留下的碎屑,是他们生活的副产品。
可这些碎片,却在两千年后被人重新拼起。
拼出的,是当年那条路上的人来人往,是东西方文明短暂又深刻的交汇。
安息帝国在那时候是个强国,控制着从波斯湾到里海的大片土地。
它有自己的文字、宗教、制度和文化。
从未使用汉字作为官方语文,也从未接受过汉朝的直接统治。
那会儿,安息国王自称“王中之王”,对外派遣使节,对内统辖诸侯。
真要说谁是“省”,恐怕没人愿意接受。
所以,那块陶片,充其量只是个见证者。
见证了曾经有一段时间,中国的东西,被带到中亚、西亚,跟另一种文明短暂碰面。
然后各自归位,再无瓜葛。
但这一次碰面,留了痕迹。
就像那几个小小的汉字,被刻在陶片上,横平竖直,不肯磨灭。
2022年陶片出土后,中国和伊朗的考古部门联合组队,在吉兰省做了一次系统调查,还打算合作拍摄纪录片。
那片土地上,也许还有更多东西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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