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3个来自大陆的老人来到台湾,在一个骨灰坛前唱起了中华人民国和国国歌,骨灰坛中装着的是他们的父亲刘光典。他为了实现祖国统一,被全台湾通缉,在一个狭小的洞穴中藏身近5年,过着“野人”一般的生活。

在大陆,刘光典整整背负“叛徒”骂名37年,妻子王素莲在他被定性为“叛徒”后没多久就撒手而去,临走时孤身一人,无人陪伴,三个子女成了孤儿吃尽了苦头。

三个老人临行前他们向父亲的骨灰磕了头,却只带走了一半骨灰,另一半留在了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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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童年

刘光典的三个子女曾经有过一段幸福的童年。

1948年时,刘光典的生活可以用"座上有嘉宾、家中有贤妻、膝下有儿女、手中有黄金"来形容,妥妥的人生赢家。他那时做医药生意,生意做得顺风顺水,攒下不少积蓄。

每隔一段时间,刘光典总会带大女儿刘玉芳去东单附近的红星电影院看电影,一家人其乐融融。数年后,刘家人辗转得知,原来红星电影院是我党的一个秘密情报点,刘光典实际上是去那里与其他情报人员接头。

然而,幸福的日子总是特别短。

刘光典有一次出远门后便再也没有回来,那时小儿子刘玉平仅有一岁多,已经完全想不起来父亲的样子。

王素莲对丈夫的去向也是一问三不知,苦苦等待了5年,等来的却是刘光典是个是“叛徒”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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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革命

1922年,刘光典生于旅顺农村,当他六七岁时,父母便克服各种困难供他读书,刘光典天资聪颖,虽然家庭条件并不好,但他总能抓住机会提升自己。他当过煤矿会计,做过医药生意,还曾就读于哈尔滨铁道工学院,甚至自己学会了日语。

1942年 ,经人介绍,刘光典与王素莲结婚,结婚照中的刘光典看起来英俊潇洒,妥妥的大帅哥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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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家后刘光典在山东一个警察所工作。刘光典讨厌侵略中国的日本人,经常关照中国老百姓,几次还暗中保护抗日爱国人士,但是这份违背本心的工作,还是让他整日闷闷不乐。

王素莲劝他:"只要不是真心投靠日本人,以后有机会再换工作。"

不久后,刘光典终于辞去伪职,回到东北,奔波于北平、山西、上海等地,从事医药生意。在此期间,他拿到了北京辅仁大学经济管理专业的学位。

1946年底,刘光典在上海结识了中共地下党洪国式。洪国式负责收集国民党军事情报,同时发展适合从事中共隐蔽战线工作的人员,他一眼就看中了机警沉稳的刘光典。

洪国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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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光典在洪国式的启蒙下确定了自己终身的信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担任中共东北社会部大连情报处情报员。

在党组织经济上最困难的时候,刘光典拿出黄金十两,美金一千元支持革命工作。

1948年6月,刘光典来到北平,在宣武门内大街124号租了一个独立小院,作为平津战役收集军事情报、从事地下工作的地点。

1948年10月,刘光典将收集到的国民党军事情报藏在烟盒内,穿过敌人封锁线送到了大连。

随着国民党反动派的节节败退,党中央已经决定于1950年夏解放台湾。我党在台湾的情报人员已收集到了多方面的重要情报,但那时中共在台湾尚未建立电台,只能派交通员赴台冒着生命危险取回情报。

这项任务落在了刘光典身上。

1949年,北平和平解放,刘光典本可以和妻儿一起过平稳幸福的生活,但为了全国解放,他毅然接受了党赋予的新任务,告别妻子儿女,踏上南下路程,于1949年10月25日赴台湾执行任务。

刘光典在台湾停留了约一个月, 11月27日顺利将一批重要的国民党情报带回内地。

此时,国民党已经对洪国式情报小组的行动有所察觉,在岛内掀起腥风血雨,大肆搜捕中共地下党员,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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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台湾方面的情报如此重要?吸取了金门战役的教训,搞清楚台湾气象情况和海面潮汐变化规律对跨海作战至关重要。

当时三野大军正在福建枕戈待旦,时刻准备解放台湾,为取回这批情报,刘光典第二次赴台,于1950年1月6日,再次踏上台湾的土地搜集情报。

出发前,只是对家人含糊地说要出趟远门,过段时间就回来,如果回来后找不到人,就用“刘芳”的名字登报发寻人启事。

没成想,这一去,竟成诀别。

厄运来临

在台湾有"活阎王"之称的国民党保密局侦防组长的谷正文,此时正通过一份中共地下党办的宣传刊物《光明报》盯上了“老郑”,谷正文摩拳擦掌,誓要将“老郑”抓住,将地下党在台湾的组织一网打尽。

谁是“老郑”?“老郑”有这么重要吗?

当时中共在台的地下组织主要有三支。其一是以蔡孝乾为书记的中共台湾省工委;其二是中共华东局社会部掌握的台湾地下工作者,著名的烈士朱枫、吴石便属于这一系统;其三是洪国式和刘光典所属的中央社会部派遣至台湾的地下组织。

蔡孝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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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郑”正是蔡孝乾,他是整个台湾地下党组织的中枢,确实至关重要,不容有失。

不幸的是,1950年1月29日,蔡孝乾被捕。

然而,蔡孝乾被捕后甚至没有挨打,谷正文仅仅凭一块牛排就搞定了这个叛徒。

刚开始,蔡孝乾要求提供标准高一点的餐食,谷正文命人买来饺子。一周后,蔡孝乾对谷正文说:“想牛排的味道都要想疯了”,还点名要吃台北最高档的波丽露西餐厅的牛排。

这家西餐厅一直营业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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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之后,蔡孝乾称可以带他们去找一个地下党的据点作为回报。3个小特务不疑有他,跟他去了,结果在一个废弃的厂房,被蔡孝乾逃脱。

脱身之后,蔡孝乾躲到了嘉义农村,谷正文得到消息后派特务去搜捕,没想到刚好在路上看到一个穿西装的人,正是“老郑”。

原来他在乡下躲了两个月之后,正打算去镇上的西餐厅吃顿牛排解解馋。

曾经参加长征,爬雪山、过草地的蔡孝乾,就这么因为一块牛排叛变了。

这次蔡孝乾的背叛很快,也非常彻底,造成包括吴石、朱枫、陈宝仓、聂曦在内的400多名共产党人和进步人士被逮捕,导致台湾工委下属组织全部被破坏。

从1949年8月到1950年3月初,保密局一共破获了80多件“中共间谍案”,其中因为蔡孝乾叛变被抓捕讯问、清查的关系人,竟达1800多人。

这次党组织的浩劫,洪国式也没能和逃脱,他在被捕后,判断出刘光典还未落入敌手,为掩护刘光典,他谎称刘光典已于20日返回香港取电台,给刘光典制造了逃脱的时间。

1950年3月2日,刘光典暗中处理掉情报后,立即通过邮局给组织发出"俊弟得急性脑炎亡故"的报警,暗示组织已遭到彻底破坏。然后到一家杂志社,找到另一位关系人王耀东,二人商议后决定立即离开台北,从此开启了逃亡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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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小册子

父亲逃亡直至牺牲的这段经历刘氏姐弟一直不太清楚。直到2008年9月,刘玉平的儿子刘新宇在网上搜寻爷爷的信息。

突然,一个网页上跳出一个红色小册子,小册子旁边有一张插画,插画下的一行小字让他大吃一惊:"刘光典是中央政治局派台地工负责人洪国式的交通员,担负香港和台湾的交通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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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此物正在被拍卖,刘玉平立即委托台北友人不惜一切代价买下。这本小册子2008年9月30日转交到他手中,长7厘米、宽10.5厘米,封面正中央自上而下印有黑色楷书。

其中《刘光典逃匿地区要图》详细记载了1950年3月1日起刘光典在台湾长达4年的逃亡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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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为了躲避特务追捕,等待解放军进攻台湾,刘光典进入旗山的深山密林里,或掘地为穴,或在林中搭个窝棚躲避风雨,独自生活了两年。

两年后,战友王耀东和他会合,两人在海拔1000米的旗山之上找到一个小山洞,这个山洞宽半米,深1.1米,高1.7米,身高1.8米多的刘光典便在这个洞穴中坚持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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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极为艰苦的条件下,刘光典始终用共产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他看到"邻居"王氏老夫妻的房子又破又旧,便说:"共产党解放台湾后,一定给你们盖一所房子,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刘光典经常手编竹筐、斗笠等,托当地同胞代为售卖,以购买少量食品用品,即使自己极端困难,逢年过节,他总给贫苦的孩子压岁钱。

逃亡的4年中,没有一个台湾同胞向国民党当局举报刘光典。

1954年2月,知道刘光典藏匿地点的胡沧霖被捕叛变,立即出卖了刘光典,一位受他感化的国民党军警匆忙为他报信。

可惜的是,刘光典和王耀东两人东躲西藏,与敌人智斗一天一夜,最终还是没有逃过被捕的命运。

妻子孤独离世

刘光典的被捕给他远在北京的妻儿带来了厄运。

国民党保密局使用反间计,找到一个长相酷似刘光典的人到驻港机构门前散布反共言论,一些认识刘光典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以为刘光典叛变了。

消息传回国内,刘光典一家搬到了北新桥附近一间仅10平方米的破旧东屋居住。

在北新桥的日子里,患有心脏病的王素莲终日卧床不起,6岁的大儿女照顾母亲。医生嘱咐不能吃盐,有时就用白水煮点儿稀粥,有时也会给她煮个鸡蛋。

王素莲虽然承受着政治压力和身体痛苦,但她不唉声叹气,更不埋怨党和政府,也从不抱怨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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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5年10月18号,王素莲病逝于北京同仁医院,年仅32岁,安葬在北郊公墓。后来三个子女分散各地,公墓被占用,王素莲的遗骨至今不知在何处。

此时的刘光典,已被关押在台北青岛路三号军法处监狱一年半,在狱中他日夜思念着家人,却对家中的变故一无所知。

壮烈牺牲

转眼到了1959年2月4日,此时刘光典已经被关押整整5年,在狱中他受尽酷刑折磨,但从未透露任何组织的秘密,也坚决不向国民党反动派投降。

此时距离他第二次潜入台湾,已经过去将近10年。

凌晨时分,一队宪兵来到关押刘光典的牢房,将他五花大绑,挂上写有名字的牌子押到刑场。

执行官询问他还有什么话要说,这位坚贞共产党员不畏惧也不求情,只是淡淡地回答道"没有",并在执行书上毅然地按下了指印。

砰!砰!砰!砰!4声枪响,一位英雄就这样与世长辞,与最爱的妻子在地下相伴,年仅37岁。

国民党当局将刘光典的遗体送到军事医学院解剖后火化,骨灰存放在六张犁纳骨塔,2003年被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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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为咽,青山为证;岂曰无声?河山即名

刘光典在国内背负着“叛徒”的骂名,刘家三个子女长大的过程中一直被人指指点点,但是三姐弟始终相信,他们的父亲是个大英雄,绝不是什么“叛徒”!

直到1988年,一个已经白发苍苍,被国民党关押几十年的台湾地下党被释放后,带回一份100多名被国民党处决的台湾地下党名单,上面清楚地写着“刘光典,抚顺人”。

经过有关部门调查,1991年最终认定刘光典不是叛徒,而是烈士,已经在1959年壮烈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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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组织宴请姐弟三人,正式通知他们这个消息,那顿饭谁也没有心情吃。

大姐刘玉芳泣不成声,之前大家一直怀抱着一种希望,就是有一天,父亲会突然出现,这个消息虽然还了刘光典清白,却击碎了几个子女的幻想。

他们敬爱的父亲,早在32年前就已经牺牲了,那个高大伟岸的身影,再也不会出现了。

赴台隐蔽战线先烈们原本大都衣食无忧、受过高等教育,有着不错的社会地位,他们可以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

陈宝仓将军、吴石将军是军队高官;朱枫烈士出身于浙江富商家庭;刘光典做医药生意小有积蓄,毕业于北平辅仁大学经济系……

可是为了民族的解放,为了国家的独立,为了新中国,他们毅然选择了这条异常危险的路,无怨无悔。

2013年,由刘玉平和台湾籍共产党员陈炳基、张皆德提议,由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联络部建设的无名英雄纪念广场,在风景优美的北京西山国家森林公园落成。

黑白两色曲线隐喻海峡两岸的巨幅景观墙上,篆刻着毛主席的题诗:"惊涛拍孤岛,碧波映天晓。虎穴藏忠魂,曙光迎来早。"

经过艰辛调查,包括刘光典在内的在台湾被杀害的846名"虎穴忠魂"得以正名,他们的名字被永远留在了西山无名英雄纪念广场上,供后人瞻仰。

无名英雄纪念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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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2008年,刘家姐弟辗转找到了父亲的骨灰,从台湾带回了一半,安放在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骨灰陈列室,另一半仍安放在台湾六张犁。

为什么?

因为祖国还没有统一,等到完全统一的那一天,再将骨灰带回大陆合葬。刘光典的三个子女也许看不到,但还有孙子、孙女,那一天一定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