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1月,天寒地冻,北风怒号,大雪横飞!在通往闽浙赣边区的山间小道上,走着一群衣着褴褛的年轻人,他们步履艰难,尽管彼此搀扶,仍然跌跌撞撞,东倒西歪。那发出阵阵咆哮的寒风,随时都可以把他们吹倒甚至刮走!

果然,有一个头上包扎着渗有污血布条的人倒下了。旁边另一个人想把他拉起来,但他拉不动,他猛吸一口气,使劲往上一提,突然"啊"一声惨叫,他也倒下了。结果,这一群人都不走了,自然地形成一个圈子,围住这两个倒在地上的人。

这时走出一个年龄稍长的人,看上去像是这群人的领导,他弯下腰,用手试试倒在地上的两个人还有没有呼吸,一会儿,只见他慢慢地站了起来,摘下帽子说:"已经牺牲了。"

大家也慢慢地摘下帽子,默默地看着这两个倒地之人。

"把他们埋了吧。"年长者轻轻地说了一句,然而,没人回答,也没人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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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长的人,有些激动了,他很吃力地说:"既然已经突围出来了,总不能让倒在路上的同志,任凭风吹雨打吧。共产党员出列,埋好战友的尸体。"

说完,取下背在腰间的小锹,在路边挖坑,于是,渐渐地其他人也参加了这项工作,没有小锹的就用刺刀,也有的就用手帮忙搬些土石。不一会儿,便埋好了这两个人。

接着,他们又默默地往前走,他们就这样夜以继日地往前走,也不知几天几夜了,他们粒米未进,没有怨言,也没有哭泣,如果有泪也早就流光了。

很显然,在路上掩埋同伴的尸体,也记不清是第几回了。若是没有强大的精神力量在支持着他们,那么,即使没有全部死去,也早就散伙,争相逃命去了。

走啊,走啊!来到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村寨,他们停住了,警惕地打量着这个小村子,盘算着是否进村搞点吃的。

突然,村旁小竹林里走出几个人来,而这些赶路者也都没有动,他们一个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从小竹林走出来的人,盯着他们帽子上那颗鲜红的五角星。

这时候从小竹林里又走出一个人来,这人就是粟裕。这一大群赶路者都认出来了,领头的那个年长者大喊一声:"粟参谋长!"飞似地扑了过去。

"粟参谋长,主力被包围后,我们几次突围,想通过封锁线,都不成功。只得在怀玉山与敌决战……反复血战,我们粮尽弹绝,方志敏、刘畴西首长均下落不明,我们败了,全给打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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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享云同志,怀玉山之战,我们是败了,但不等于革命也失败了。在如此艰难、如此困苦的情况下,你能率领这么多同志,突出重围,找到部队,了不起啊!"

这个叫刘享云的人,听粟裕这么一说,不禁扑到粟裕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哭着哭着,一口气上不来,就昏了过去。

这是粟裕在这里接待的第七批突围出来的同志,也是为数最多的一批,有50多人。粟裕决定召开一次军人大会,说明情况,共商对策。

刘享云原在红七军时,曾在粟裕身边当过参谋,后来下部队当连长。这次从怀玉山突围出来,能够绝处逢生,零零星星跑到这里的人,共有100多人。在这些人中,数刘享云最熟悉粟裕。他们经过几天休养,基本恢复,一个个精神饱满地坐在那里听粟裕讲话。

粟裕告诉大家,党中央和中央军委,已经率领主力红军离开了中央苏区,进行战略转移,正在长征途中。留下了中央分局和中央政府办事处,统一领导原中央各根据地和各分区游击队,领导人是项英和陈毅等同志。

中央分局指示我们,以先遣队的突围部队为基础,组建红军挺进师,我任师长,刘英同志任政委。中央分局要求我们立即率领部队进入浙江境内,开展游击战争,创建新的苏维埃根据地,吸引与牵制敌人,战略上配合主力红军行动。

现在,我们在这里开的这个会,就是挺进师的正式成立大会。

紧接着,刘英也作了讲话,鼓励大家勇敢地接受新任务,坚信革命必胜,敌人必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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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短期的整顿和训练,这一支不足600人的挺进师,决定出发,杀向蒋介石的老巢,国民党政府统治的腹心地区——浙江。

在一家农民家的客堂间里,粟裕、刘英正在主持召开干部会议。客堂中央的八仙桌上,摊开着一张地图。粟裕请大家看着地图,他迅速指出部队的所在地是赣东北,德兴、横峰两县交界的山区,叫做篁村。

接着,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绕了一道弯,指着瑞金,并在瑞金轻轻敲了一下,又边指边说:"我们先遣队从瑞金出发,经闽北、浙西、皖南、皖赣转战五千多里,最后在怀玉山失败。失败的原因很多,其中有一条就是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没能将大部队分散成小部队,进行充分机动的游击战。那么,我们的下一步任务呢?"

粟裕说到这里,停了停,喝了口水,手指很快地在浙江的图面上划了几个圈,最后停在等高线非常密集的地方,图面上标有"仙霞岭脉"四个字。

粟裕提高嗓门说:"在这里打游击,要求每个干部,自觉将正规军转化为游击队,尽可能地避免打正规战,要尽快地学会并精通游击战。"

刘英讲了仙霞岭地区的特点、群众基础等方面的情况后,粟裕又接着布置了三个支队和师直属队的任务。当晚一个急行军140余里,顺利到达闽北的指定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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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事先联系好的闽北党组织,而是早已部署好的伏击。粟裕急令部队立即分散隐蔽,没有命令,不许还击。粟裕从枪声和作战指挥能力判断,伏击者不过是民团一类地主武装。就果断组织了反击,一下子就把敌人打垮,歼灭其大部,缴获了不少武器。

但是,挺进师唯一的一部电台被打坏了。从此,失去了与党中央、中央分局的联系,一切事务,只能根据具体情况自己决策了。是的,没有电台,就失去了中央的具体指导和关怀,恰似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需要自己独立自主地生活了。

从另一个角度讲,当时中央的党内斗争尚未结束,领导核心尚未成熟,对粟裕来说,也少了一份干扰,给了他一个全面主持工作,施展才华的舞台。

初战告捷,并没有消除粟裕心中的疑团。为什么,闽北党组织和当地红军游击队,不按照预先约定,到指定地点来接头?为什么,挺进师天天遭到伏击,而且伏击地点都是精心选择好的?莫非地方党组织发生了意外?

后来,侦察员撕回一张劝降书,才真相大白: 原来闽北军分区司令李德胜叛变投敌,还厚颜无耻地写了劝降书四处张贴。亳无疑问,挺进师的行动计划,也被这个叛徒出卖了。

粟裕当机立断,立即改变原定的行动路线和计划。决定暂不向仙霞岭进展,而是大范围地进行神出鬼没的流动游击战。打击敌人,调动敌人,摸清情况后,突然插入仙霞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