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窗边，双手捧着一杯温热的茶，窗外冬日的阳光洒在地板上，照得屋内一片明亮。
手机在桌上不停震动，屏幕上的名字一次次跳出来，熟悉得让我心烦意乱。 我没有接，而是闭上眼睛，任电话铃声在耳边回荡。
“哥，你侄子结婚的事，你到底怎么想的？”刚才小弟在电话里咄咄逼人的语气还在脑海里盘旋。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压力。
“你又没儿子，这点钱对你来说算什么？ 侄子可是咱家的未来啊！”他说得理所当然，像是在提醒我一个无可争辩的真理。
我沉默着挂了电话，却没想到接下来，是弟媳的电话、侄子的电话，甚至连侄子未过门的媳妇都打来了。 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我没儿子，应该帮侄子。他们的理由冠冕堂皇，但每一句都像一把刀，刺在我的心上。
手机在震动，我的茶却已经凉了。 我看着窗外的阳光，思绪渐渐飘远，回到了几十年前。
小时候，我出生在一个并不富裕的农村家庭。 家里兄妹三人，我是老大，下面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生活虽然清贫，但也算和睦。
父亲总是说：“建华，咱家以后就靠你了。 你是老大，要读书，要有出息，将来带着全家过上好日子。”
那时候的我年纪小，哪里懂得什么责任，只记得父亲的话像钉子一样扎在心里。
每当我想偷懒不写作业时，父亲的眼神就会浮现在脑海里，我于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那个年代，农村的孩子读书不容易，村里大多数同龄人早早辍学下地干活，但父母省吃俭用，硬是让我念完了高中。
我考上师范学校的那一天，母亲激动得在村里逢人便说：“我家建华出息了！咱家终于有个读书人了！”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全家人的骄傲，也发誓一定要努力，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后来，我成了一名小学老师，站在讲台前，看着一张张稚嫩的脸庞，心里既紧张又激动。 我喜欢这份工作，觉得它不仅能改变学生的命运，也能让我为家里争口气。
父母逢人便夸我是“村里第一个当老师的人”，而我也总是尽心尽力，努力做到最好。
弟弟和妹妹在我的帮助下也相继读了书。 弟弟娶妻生子后，生活却一直不太如意，工作换了好几次，收入总是不稳定。
母亲心疼他，常常叹气：“建华啊，你弟弟日子苦，你是当哥哥的，得多帮帮他。”
那时候，我没有太多怨言，觉得作为哥哥，帮衬弟弟是理所当然的事。 于是，弟弟家买房，我帮了五万；侄子读书，我又帮了三万。
母亲满意地说我懂事，弟弟也对我笑脸相迎。 可渐渐地，我发现，家里对我的帮助变成了一种习惯，甚至是一种理所当然。
女儿出生时，我高兴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她白白净净，小小的一团，仿佛是上天赐给我的宝物。 虽然家里人对不是儿子略有遗憾，但我却从未介怀。
她是我的孩子，是我生命的延续。 她的每一次笑、每一次成长，都让我觉得，这辈子有她就够了。
然而，弟弟家生了儿子后，家庭的天平却开始倾斜。 母亲的关注点从我的女儿身上转移到了侄子身上。 她常常说：“侄子是咱家唯一的男丁，将来可是要传宗接代的。”我听着心里不是滋味，但也没多说什么。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的女儿聪明懂事，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 她考上大学时，我高兴得拉着她的手说：“闺女，你真争气！ 爸爸这辈子没白忙活。”她含笑点头，眼里满是对我的感激。 那一刻，我觉得所有的付出都值了。
女儿结婚时，我把家里积攒多年的积蓄都拿了出来，给她办了一场体面的婚礼。 亲戚们都夸我女儿有出息，找了个好人家，可也有人悄悄地问我：“你这女儿嫁出去了，以后老了咋办啊？ 还是得靠儿子啊！”
我听着心里刺痛，但表面上却强笑着应付过去。女儿是我亲生的孩子，为什么不能依靠她？ 难道只有儿子才能养老吗？
妻子去世后，我的生活变得简单而孤单。 幸好女儿和女婿常常来看我，我也慢慢适应了一个人的日子。 可退休后，母亲和弟弟一家，却开始对我的退休金打起了主意。
“哥，侄子结婚的钱真不够了，你帮着再拿点吧！ 反正你又没儿子，钱留着也没用。”弟弟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我的心上。
“妈，你也觉得我该拿钱吗？”我试探着问母亲。
母亲叹了口气，说：“建华啊，你是大哥，弟弟家日子苦，你不帮谁帮？ 再说了，你以后老了，还不是得靠侄子照顾？”
我苦笑了一声，没有回答。我有女儿，为什么非得靠侄子？ 他们的逻辑，我怎么也接受不了。
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我终于拿起手机，接通了母亲的电话。
“建华，侄子结婚的事，你到底什么意思？”母亲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满。
“妈，我不是不帮。 我可以拿出一部分钱，但其他的，弟弟家得自己想办法。 我有我的生活，也有我的计划，不能什么都靠我。”
母亲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可是你没儿子……”
我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平静却坚定：“妈，我有女儿。 她一直对我很好，以后我老了，也不需要侄子来照顾。”
电话那头，母亲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我的心情却出奇的平静。 这一次，我没有像过去那样妥协，而是选择了为自己说话。
我拨通了女儿的电话，听到她熟悉的声音，心里顿时感到无比踏实。
“闺女，这周末有空回来看看爸爸吗？”
“好啊，爸，我和老公一起回去。”女儿的声音温暖而亲切，像一缕阳光照进我的心里。
挂断电话，我看着窗外的阳光，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这一刻，我明白了，真正的家庭，不在于金钱的多寡，而在于相互理解和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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