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渡之战中,曹袁双方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对峙,于是粮食消耗就成了大问题。
在火烧乌巢之前,我们从未听说过袁绍缺粮,却总能听说曹操缺粮,这是为什么呢?
在我看来,这里面主要有三个原因。
在官渡之战打响之前,袁绍占据冀、青、幽、并四州,曹操占据兖、徐、司、豫四州。
虽然双方各占四州,但州与州之间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我们先来看袁绍的发展过程:
初平二年(公元191年),袁绍用计夺取冀州,韩馥投靠张邈,最终绝望地自杀。
先是,馥从事赵浮、程涣将强弩万人屯孟津,闻之,率兵驰还,请以拒绍,馥又不听。乃避位,出居中常侍赵忠故舍,遣子送印绶以让绍。
后绍遣使诣邈,有所计议,与邈耳语;在坐上,谓为见图,无何,起至溷,以书刀自杀。
冀州有多少粮食?按照《三国志》的说法,足够韩馥的军队吃十年。韩馥的军队数量不少,其麾下的张郃、沮授和田丰等人最终都投降了袁绍。
馥长史耿武、别驾闵纯、骑都尉沮授闻而谏曰:“冀州虽鄙,带甲百万,谷支十年。袁绍孤客穷军,仰我鼻息,譬如婴儿在股掌之上,绝其哺乳,立可饿杀。奈何欲以州与之?”
从初平二年(公元191年)到建安四年(公元199年),袁绍做的主要事情就是想方设法消灭公孙瓒,最终他成功了。
在与公孙瓒交战的过程中,除了最初一段时间之外,其他时间几乎都是袁绍主攻,公孙瓒主守。换言之,战事主要发生于公孙瓒所在的幽州。
在这种背景下,冀州可以相对安定地搞生产、谋发展,为日后的官渡之战打下良好基础。
冀州人口众多,又属于适合种粮的平原地带,说它是最为富饶的州郡,恐怕不是虚言。
我们再来看曹操的发展过程:
曹操起家之地是兖州,也就是现在的山东大部,按说也是块好地方。但与冀州不同,冀州先在韩馥手下发展,又在袁绍手下发展,整体上混乱的时间并不长。
兖州则不同,曹操之所以能入主兖州,还要感谢青州黄巾杀死了兖州刺史刘岱。
岱不从,遂与战,果为所杀,信乃与州吏万潜等至东郡迎太祖领兖州牧。
冀州的黄巾始终成不了大气候,青州的黄巾却能杀死刺史,可见兖州当时的情形并不好。
从初平四年(公元193年)到兴平元年(公元194年),曹操开始以“报父仇”为名攻打陶谦所辖的徐州。
就在曹操攻打徐州期间,兖州势力派陈宫和张邈联手吕布,夺了曹操的兖州,一时间只有三座城池还挂着曹操的旗帜。
荀彧、程昱保鄄城,范、东阿二县固守,太祖乃引军还。
曹操赶紧回师与吕布交手,又遇到蝗灾,大家都没粮食吃,不得不被迫罢兵。
太祖乃自力劳军,令军中促为攻具,进复攻之,与布相守百馀日。蝗虫起,百姓大饿,布粮食亦尽,各引去。
兴平二年(公元195年),曹操夺回兖州,但兖州经过战乱与蝗灾袭扰,早已严重缺粮,于是曹操开始屯田。
刚屯田没多久,曹操又开始折腾:他出兵攻打张绣,结果在大好局面下被张绣反杀,狼狈败逃。
张绣降,既而悔之,复反。公与战,军败,为流矢所中,长子昂、弟子安民遇害。
打完张绣之后,曹操出兵攻打袁术;打完袁术之后,曹操出兵征讨徐州。这一系列战事结束之后,已经到了建安三年(公元198年)秋天。
从表面上看,参与官渡之战的双方都是刚结束战斗,但看看过程,会发现袁绍比曹操轻松得多,粮食储备更多自然也不奇怪。
第二个原因:曹操不被看好,阳奉阴违者颇多。
他们是怎么阳奉阴违的?史书没有明确记载,但我们可以推论一番。
官渡之战结束后,曹操在清查袁绍营地的时候,发现了大量书信,都是己方成员写给袁绍的信。
信里写的什么?正常人都明白,无非就是提前向袁绍卖好。由于书信数量过大,曹操并不敢追究责任,干脆连看都不看,直接一把火烧掉了事。
操收绍书中,得许都及军中人书,皆焚之,曰:“当绍之强,孤犹不能自保,况众人乎!”
既然曹操大后方是这个情况,那么当他派人向后方催粮时,后方自然会找出千万个听起来非常合理的借口推搪。
比如说:我们这里正在闹饥荒,只能给一点粮食,实在是没办法。如果你逼我们筹集更多的粮,肯定会把下面的百姓逼急了,到时候他们站出来响应袁绍,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话不会说得这么直白,但意思没错。
通急录户调,朗陵长赵俨见通曰:“方今诸郡并叛,独阳安怀附,复趣收其绵绢,小人乐乱,天乃不可乎?”通曰:“公与袁绍相持甚急,左右郡县背叛乃尔,若绵绢不调送,观听者必谓我顾望,有所须待也。”俨曰:“诚亦如君虑,然当权其轻重。小缓调,当为君释此患。”
从上述内容,我们就可以看出,当时曹操后方是如何的混乱。总而言之,大家都是坐观成败,所以都不积极为曹操筹集物资。李通积极为曹操筹集物资,也是备受非议:你这样为曹操横征暴敛,也不怕把大家逼得造了反?
在官渡之战开始以后,曹操兵力不如袁绍,难免会捉襟见肘,自然不敢严惩这些坐观成败的人。
这些人现在只是坐观成败,却没有公然支持袁绍,如果曹操敢追责,万一他们公然支持袁绍,那么曹操立刻就要崩盘。
在这场博弈过程中,曹操无疑是弱势方,所以他只能忍气吞声地安抚这些人,希望他们尽量帮助自己。
乃书与荀曰:“今阳安郡百姓困究,邻城并叛,易用倾荡,乃一方安危之机也。且此郡人执守忠节,在险不贰,以为国家宜垂慰抚;而更急敛绵绢,何以劝善!”即白操,悉以绵绢还民,上下欢喜,郡内遂安。
第三个原因:刘备频繁袭扰曹操后方。
在官渡之战期间,关羽离开曹操,回到刘备身边,刘备从袁绍处借了部分兵马,领着关羽和张飞南下,到曹操后方开辟第二战场。
刘备略汝、颖之间,自许以南,吏民不安,曹操患之。
绍遣备将本兵复至汝南,与贼龚都等合,众数千人。曹操遣将蔡杨击之,为备所杀。
实事求是地说:刘备开辟第二战场的行动并不算成功,但他在曹操后方胡折腾,也让曹操着实伤脑筋。
出于这种原因,曹操在与袁绍正式开战之前,命曹仁击败了刘备,这才算缓解了部分压力。
汝南降贼刘辟等叛应绍,略许下。绍使刘备助辟,公使曹仁击破之。
由此可见,曹操与袁绍在官渡对峙,实在是吃了不小的亏。如果不是许攸意外叛逃,曹操恐怕早就被袁绍磨死了。
这也解释了另外一个问题:曹操为什么愿意相信许攸,亲自带兵去乌巢烧粮呢?我们甚至可以再引申一步,为什么曹操始终乐于赌博呢?
原因无他,曹操这一路走来,实在是太难了,不得不把赌命行为当作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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